第48章 第四十七章家事
傍晚时分，杭城至京的飞机落地，两个电话接踵而至。凌楚谦从冯昔手中接过对公的手机，意料之中，凌之扬的声音冷漠响起，公事公办要求她尽快回公司交差。
另一个则是私人号，凌楚谦怔了两秒，才接了，“微姐姐，有事找我？”那边的人问她周末有没有空，回一趟金湖，凌楚谦爽快答应。
收了线，凌楚谦想了想，吩咐赵洪，“去泰府，明天不用来接我。”
既是住泰府，照惯例顺路先送冯昔回家。冯昔下车时，作为一个仁慈的上司，凌楚谦额外多批了一天假给她，又问：“昨天买的手镯放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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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周末，行程却像工作日一样紧张。
凌楚谦掐着点进总裁办，这回倒是没见着吴计伦，只有一个助理在外间，她摆摆手示意不用招呼，自己直接去敲办公室的门。
凌之扬靠在老板椅上，听凌楚谦汇报项目进展。好歹两个人谈工作时没那么剑拔弩张，有问有答、一板一眼，凌楚谦也绝不会让他在公事上挑到错处。
这些东西凌楚谦在杭城的时候就汇总整理完毕，上飞机前提交了报告。凌之扬却要求她第二天就来公司向他复命，竟是连周一的董事会都等不及，凌楚谦心里有数，不过是要找个由头。
因此她在凌之扬开始讲车轱辘话时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一会儿想柳净微找她什么事，一会儿想带小情人去哪个餐厅。
直到凌之扬端起茶杯，这代表公事告一段落，他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水，抬手示意，“坐吧”。
进正题了，凌楚谦精神一振，拉开椅子坐下。
凌之扬再不喜凌楚谦，也不得不承认大女儿行止有度，端的是最优良的教育才能培养出来的样子。而不成器的儿子，同样的架势，总是有种轻浮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一想心里又恼恨几分。
他指节在桌面上敲了敲，“我听说你让凌凯下车间了。”用的却是肯定句。
凌楚谦点头，痛快承认，“他要学习业务，当然是一线适合他，难不成陪我们在会议室改文书打嘴仗？”
凌之扬眉头皱着，很是不满意，“跟工人混一堆，能学到什么？”
凌楚谦奇道：“怎么不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再说车间只是第一天，后面不是开发、物流、销售都去了，怎么凌凯告状的时候没跟您提？”
她表情看着认真，听上去却满满都是讽刺，凌之扬已经有了勃然变色的先兆，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阿谦，我把凌凯放在你的副总裁办，是希望你好歹看顾一二，你就是这么教他的？”
闻言凌楚谦板起脸孔，不咸不淡地说：“凌总的意思我不明白。从基层做起，绝不能眼高手低，这不是当初我进公司时凌董的原话？怎么，我能做的，凌二少不行？”
不过想想凌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样子，觉得搬砖他可能真不太行……
这个联想让她差点破功，赶紧回神，“副总裁办本来就清闲，凌凯来了两个月就坐了两个月班。他不接触业务，我是无所谓，难不成凌董想他实习期就这么废了？”
小凌总闲闲嗤笑，带着点阴阳怪气，“凌董日理万机，还有心思关心实习生。既然您不满意我的安排，那抓紧把人调走，财务也好、市场也好，我那里庙小，装不下那么大的佛。”
之所以让凌凯进副总裁办，一是老三自己的选择，二是凌楚谦的商业头脑即使凌之扬亦是不及，凌之扬真心希望凌凯能学得几分，并不全为了给凌楚谦添堵，当然不能半途而废。
于是他有些悻悻然，捏着鼻子拨了两个文件夹到凌楚谦面前，“两个事都归你，”待她伸手，他又按住文件夹，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我有条件，让凌凯从头到尾参与，你带他。”
可能觉得筹码不够多似的，凌之扬拉开抽屉，又找到张请帖递过来，“张家送来的，你替我去。”
凌楚谦并不应他的话，开始翻看文件夹，一个地产开发、一个并购案，以凌氏的体量来看，不大不小、中规中矩、板上钉钉、平平无奇，甚至还不如和天创的合作重要核心。
她心内嘲讽，凌之扬也就那么回事儿了，希望他的好儿子们不要对他有过多期待。
项目凌楚谦看不上，不过那张请帖有点意思，订婚宴，还是在换届的节骨眼儿上。张家，凌楚谦暗自挑了挑眉。
有了这张请帖，凌之扬的条件就还算得上诚心，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打算，总不能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于是凌楚谦反手合上文件，抬起头，缓声道：“我直说吧，两个项目，成果我可以都让给凌凯……”
在凌之扬透出满意神色之时，她又适时补充，“条件我也有，凌董不觉得，他在我这里待的时间长了点？两个案子也够了吧？”
两个案子都点化不了，也就没必要投资了。
凌之扬的目光立刻变了，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两人间的空气好像有阴冷的罡风卷起。
凌楚谦也不怵他，隔着办公桌与他视线相撞，毫不避让。一分钟后她等来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凌之扬沉沉吐出两个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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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之扬喜欢周末加班，小凌总可不奉陪，从20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出来，她就直接乘电梯下停车场，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金湖山庄，背靠皇家园林，闹中取静、寸土寸金的别墅区。业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因此安保措施格外严格。
正门三道安检，凌楚谦来得次数少座驾又多，是以她也不得不在第一道门前停下来。保安见了她，一个敬礼，“凌总，您回来了。”然后这个消息通过对讲机一层层传递了出去。
顾忌着名胜周边的规划要求，整个别墅区的独栋小楼都不超过三层，建筑密度也很低，各种绿植水苑仿佛天然屏障，将园子分隔，白墙红顶掩映在其间。
b区13栋，凌楚谦和柳净微的婚房。
讽刺的是，因为早已达成共识，她甚少在这里驻足，整间房子里里外外全是按照柳净微的喜好布置的。甚至当初柳净微之所以选择金湖而不是另一处公馆，也是看中了这里的环境。
让园丁帮忙把车停进地库，自己走进别墅。保姆阿姨迎出来说小姐在书房，凌楚谦缓步朝二楼行了过去。
这个房子，她没来过几次，最熟悉的地方恐怕就是书房了。
房间很大，设计师打通了二层一半的面积，好放下那些大书柜和整套的古董沙发床榻。窗外面是小花园，从另一边的阳台望去还能收获曾经的帝王园囿柳堤花海、亭台楼榭连绵的秀致风景。
凌楚谦扶着木扶梯，漫无目的地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微姐姐的见面就只会发生在柳净微的书房了呢？柳家她自己房间的、她外面公寓的，还有这栋“婚房”的。
距她们第一次认识已经快要二十年。
当初凌楚谦那对父母，凌之扬不必说，楚女士虽然爱她，却并不怎么陪伴她——中润的事占用了她大部分的时间，她的童年基本是在保姆和家庭教师的看护中长大。
现在回味依然孤僻贫瘠的岁月，也会有人给她些许温暖，开始是她的堂姐，后来又多了一个住在对面的柳净微。
曾几何时，她还是个骑着单车一言不发跟在柳净微后面回家的臭屁小鬼；那时候的柳净微，也还是硬拉着她的手加入大院孩子群里一起玩耍的小姐姐……
然而……然而！
两个八年未见的前青梅，再见面竟是在双方律师的陪伴之下、面对一份婚前协议的草案相对无言。两个家族出乎意料、来势汹汹、名为建议实为逼迫的联姻，就这样捆绑住了这对年轻人。
柳净微如何心境凌楚谦并不清楚，她自己总觉得她们之间，好像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自然相处，凌楚谦为这种变化感到遗憾。
书房就在眼前，凌楚谦脚下却莫名有了迟疑和停顿，但她很快收敛住情绪，换上轻松的表情，敲敲房门，“微姐姐，是我。”然后坐到柳净微对面的沙发上。
柳净微的目光沉沉静静，看得凌楚谦颇不自在，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全身上下，然后才问：“急着找我，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对面那人不甚正经的样子，柳净微也不多废话，“阿谦，我有件事问你，你最新……”她停下来，似是难以启齿“包养”二字，只得委婉提起，“你身边最近陪着的那个小姑娘，是叫陶燃对不对，你去给她开家长会？”
哦，凌楚谦松了口气，不意外微姐姐对陶燃的了解，在她面前她一直很光明正大。她略微有些漫不经心，“就这事，确实是有。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干涉对方的生活？”
“我不是要干涉你，”柳净微神情不变，“不过我想至少该提醒你一句……”她有些严肃，凌楚谦心里疑惑，但好歹将散漫收了收，面上端正几分，“你说。”
难不成她以为她把眼梢里那点儿不以为意藏得很好是吗？
柳净微略感无奈，“我直说了，你和小如她们的时候瞒得好，虚虚实实传到我耳朵里至少半年时间。陶燃呢，她同你才多久，花边新闻满天飞，我这里可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提你小凌总的新欢了。”
她定定地看着她，“你让她成为靶子了，阿谦。”
凌楚谦看似平静地坐着，但以柳净微的眼力，自然不会忽略她长眉一点不自然地挑动，以及膝头不着痕迹曲起的双手。
给她留足了组织语言的时间，柳净微才继续，“你以前没这么急的，是中润那边让你沉不住气、不想忍了？那你就挑陶燃下手？而且她一个小孩子，何必是她到人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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