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焚琴煮鹤
伍刃思考了一下要唱的歌曲。
但这几秒钟的沉默，在主持人的眼中，则是青年被观众的恶意吓得无所适从了。
他正想替青年解围，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青年的唇间溢出。
伍刃清唱了一首家喻户晓的情歌。
不。
应该说是哼的。
这首歌的原意是描写分手后的苦闷，节奏偏缓慢压抑。
然而经过伍刃的哼唱，本该幽怨的曲调变得清淡，甚至伍刃还做了改编，加入了不少鼻音和颤音的技巧。
歌声的感染力变得更加饱满了，就像长夜里一盏阒寂的油灯。
有的人坐在灯前，想起少年时那场颠沛流离的青春，而有的人却想起和旧友分别后的怅然。
一曲寥寥，唱尽悲欢离合。
本来躁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他们沉溺在青年的歌声里无法自拔，有的人甚至眼眶发红，似乎在怀念失去的时光。
罗卅痴迷地看着台上俊美的青年。
他终于明白兽人求偶的时候，为什么要唱歌了。
此时此刻的青年，是那么的耀眼迷人。
如果说旁人觉得他的歌声像油灯的话，那么对于罗卅来说，伍刃才是那一盏火光。
虽然微弱，却有燃烧黑暗的勇气。
一曲结束。
青年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轻声道：“这样可以了吗？我可以将奖品拿走了吗？”
由于长时间的哼唱，青年的说话声还带着细细的喘息，这反而衬得嘶哑的嗓音充满了性感之色。
主持人耳根发红，磕磕巴巴地捡回自己的声音：“可以，可以。”
“不可以！”
台下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紧接着要求“安可”的喊声此起彼伏，就像惊涛巨浪似的席卷整个舞台。
此时，一个英俊的男人急匆匆走上台。
“你唱得太好听了。”男人目光狂热地盯着伍刃的脸。
他就是歌曲的原唱者兼作曲者，莫野。
“自从听了你的哼唱，我的身体到现在还在颤抖。”说着，莫野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汗涔涔的手心，才握住伍刃的手，“你看，我真的没有骗你。”
他的手还在打颤。
这不是害怕也不是兴奋，而是找到知音后的强烈共鸣。
其实他不仅是这首歌的作曲者，还差点成了作词者，只是当时的经纪人说要红，就必须将他写的歌词改成小情小爱的风格。
那时候他已经三十三岁了，还是一名十八线外的歌手，于是他选择了妥协，任由公司请人重新填词，并且为了贴合歌词，他甚至还对曲子做了一些变动。
尽管后来他凭借着这首歌火得一塌糊涂，但是这两年来，他一直心有遗憾，想着如果当初的版本没有被换掉，现在又会是怎么一种光景？
还好，他帮自己证明了！
因为他哼唱的版本和自己的原作是一模一样的。
“音乐节结束以后，请你和我联系。”莫野递上一张黑色烫金的名片，“我想请你翻唱这个版本，作为我下一支广告的主题曲。”
台下一片哗然。
莫野是目前最有人气的实力派歌手，虽然只出了两章专辑，但是这两张专辑都创下了销量榜冠军的佳绩，同时也是唯一一个连续举办40场演唱会的歌手。
青年如今得到了他的赏识，以后在乐坛必然是如鱼得水。
不少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只有两个人目光森然。
一个是顾鸣笙。
另外一个就是罗卅。
他脸色发青地盯着两人的互动，他不介意伍刃造成的轰动，但是因此引来觊觎者，那就另当别论了。
伍刃受宠若惊似的接过名片，表示自己一定会和他联系。
听到青年的答复，莫野心满意足地下了台。
活动还在继续。
伍刃将麦克风递给了顾鸣笙，嘴角扬起的微笑稍纵即逝。
这是向他示威。
顾鸣笙回了他一个和善的微笑，但是攥着麦克风的指尖都发白了。
这个主持人是他哥哥的好友，所以他才会拜托对方在抽奖的时候动手脚，并且临时加上唱歌的环节。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在众人面前崭露头角，同时又能借此机会来羞辱伍刃，可以说是一石二鸟的计划。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计划居然出现了偏差。
不过这样也没事，起码证明他当初的设想是正确的，真的会有音乐公司在音乐节上挑人，所以只要他表现得好一些，到时候必然会有人欣赏他的才华。
直到这一刻，顾鸣笙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拿着石头的人，殊不知，他才是那只被石头砸到的鸟。
顾鸣笙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口唱了一首经典民谣。
这首民谣看似风格简单，但是十分注重演唱技巧，但顾鸣笙敢于挑战这首歌，必然是有备而来的。
前调前调低吟浅酌，高·潮缱绻激烈，台下观众的情绪立即被带动起来。
顾鸣笙眼里露出得意之色。
他就想要吐出内心的浊气与不甘一样，当歌曲再次进入高·潮部分之际，顾鸣笙一下子就将声音提高到了极致。
然而站得越高摔得越重。
由于这回唱得太过于用力，等他从高潮部分下来之后，却一下子来不及转音，导致曲调快了几拍，听上去就像走调似的。
完了。
顾鸣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而这一切，伍刃并没有关注，因为他正被罗卅强硬地带出音乐节。
“你要带我去哪里？”伍刃说。
“回家。”罗卅用力拽紧伍刃的手。
“我还不想这么快回去。”伍刃堪堪停下脚步。
“不回去？你还想和那个什么狗屁玩意联系？”罗卅沉下来的目光比夜色还要深邃。
“名片都被你撕掉了，还怎么联系？”伍刃解释，“等会轮到墙玫乐团出场了，我想看他们的现场。”
墙玫乐团是星际级的交响乐团，早已成为热爱音乐之人心中的特殊存在。
罗卅眉头微皱。
他刚要说话，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几个靠近的人影。
“伍刃，原来你在这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开口说道。
“查利老师。”伍刃语气里带着尊敬。
这个人是乐团的音乐总监。
查利问：“你的身体好一些了吗？”
“还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很快就进入了主题。
“当初听说你嗓子出问题之后，我真的是觉得很可惜，但是刚刚听到你在台上的哼唱，我觉得我还是不能放弃一个好苗子。”查利说，“我打算在乐团里给你留一个位置。”
伍刃惊讶：“可是我的嗓子？”
“我们会帮你找最好的医生。”查利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哪怕你的嗓子不能完全康复，乐团里也会有你的位置。”
“不必了。”罗卅冷声道，“我已经替他找了更好的医生。”
查利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
“更好的医生？”一个仿生人保镖不屑地说道，“他能跟我们专业的医生团队相比？”
“卡弗·阿尔杰。”罗卅说，“这是医生的名字。”
卡弗？
查利脸色一变，他目光复杂地打量罗卅，半晌后看向伍刃：“那好吧。等你治好了嗓子，就和我联系。”
说完，他们就走了。
“真麻烦。”罗卅说，“要么你现在变回雏鸟，要么就回家。”
伍刃只好变回了雏鸟的模样。
圆滚滚的雏鸟，小腿又细又长，但即使是这样，当他站在罗卅掌心的时候，看到的还是乌泱泱的人影。
“嘎啾。”看不到。
小尖嘴啄着罗卅的掌心。
“你是来听歌的，不是来看人的。”罗卅说。
伍刃在罗卅的掌心来回扑腾：“啾叽。”那我变回人。
罗卅只好将他放在肩膀上。
“还是看不到。”伍刃小尖嘴凑到罗卅的耳边，唧唧啾啾，“看不到。”
温软的小身体挨在他的脖颈边
罗卅将雏鸟捧在掌心里。
一人一鸟对视了片刻。
罗卅只好将他放在了头顶。
真是一览众人矮。
下一个出场的是一个摇滚乐团。
随着一阵密集的鼓点骤然响起，现场的气氛high到了极点，不少人跟着节拍开始舞动身体。
伍刃也抖了抖翅膀。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一个男人往一个少年的杯子里扔了一小片药丸。
正在跟着歌曲合唱的少年毫无察觉。
他将水杯移到了嘴边。
伍刃脸色微变，他扑棱着翅膀冲了出去，一下子就撞在少年的手腕上。
饮料就洒了出来。
“怎么回事？”旁边几个人发出了惊呼声。
落地的瞬间，伍刃变回了人。
他抓住那个男人的手：“我看见你给他下药。”
男人脸色微变，但还是狡辩道：“我没有下药，你不要含血喷人。”
“有没有下毒，等报了警就知道了。”伍刃说。
“神经病。”男人用力推开伍刃。
而这时，男人的几个朋友也都围了过来。
这股骚动很快就引来了附近维护秩序的治安人员：“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们是认识的，刚刚闹着玩呢。”此时，一直一声不吭的少年突然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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