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散伙饭

　　徐述年闲暇时曾读过一篇报道。

　　说的是一个遭遇了严重车祸的人在伤势过重的情况下依旧强撑着一口气抱着手机，删除了所有的聊天记录。也因此等到了及时赶到的救护人员从而脱离了生命危险，捡回了一条命。

　　这件事被成为当代医学奇迹。

　　后来很多的专家教授以此为课题研究了许久。

　　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没研究明白到底是什么力量竟然会促使一个频死的人在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回光返照，强行撑住了一口气，完成了这场生命的逆转。

　　徐述年无法质疑专家教授们的专业性。

　　但从这篇报道上徐述年却知道了一个新名词儿叫做社会性死亡，简称社死。

　　而现在，徐述年就觉得自己就他娘的有点想死。

　　因为在这之前竟然没有人告诉过徐述年高三毕业的散伙饭竟然是在填完志愿后的当天晚上。

　　上辈子在这天遭遇失恋打击的徐述年心如死灰没有参加，顺理成章的忘记了这一茬，自然没有印象。

　　当然了，换做平时这其实也没什么。

　　但是如果放在在不小心撩完班花儿跑掉之后，却又不得不重新在几个小时之后再次打个照面，那就有点尴尬了。

　　“撩完就跑才是王道，被抓住了小辫子这算怎么回事儿？”

　　徐述年躲在角落对着酒杯进行充分的反思。

　　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不远处几个捧着橙汁小口抿着的女同学们交头接耳，细细索索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几个和唐婧微关系不错的女同学则是不停的朝着自己这边行注目礼。

　　十秒钟五次，频率惊人。

　　坐在边上的闫静更是咬牙切齿，徐述年估么着如果不是唐婧微拴着，这胖丫头恨不得扑上来咬自己一口。

　　就连男同学们也同仇敌忾，冲着他眼睛喷火。

　　哪怕是蒋洛这小子也选择暂时叛变了阵营和胡成礼统一了战线，同仇敌忾，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一般。

　　妈的，待不下去了。

　　徐述年推开座位就站了起来。

　　隔壁桌蒋洛正举着酒杯和这群人生当中头一次放开了禁酒令的同学们拼酒，见到徐述年起身，顿时愣了一下。

　　“阿年你干啥去？班长让我看着你。”

　　“别他妈废话了，我又不跑，撒泡尿你也要跟着一起来啊。那小胖丫头有毒吧，我他妈又没抱她，再说也抱不动啊。”

　　徐述年说完扭头就走。

　　痛痛快快的放了水，神清气爽。

　　徐述年洗了把脸从卫生间出来没回同学的那一桌，而是朝着老师的那一桌的小隔间走了过去。

　　这一顿说是散伙饭，其实连带着老师们一起参加的，再往后说，这应该叫谢师宴，不过现在这光景不流行这个。

　　几个老师正推杯换盏喝的正欢，见徐述年这个学生过来，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教师怔了怔，朝他招了招手。

　　“述年啊，你小子不跟蒋洛他们一起吃饭，跑到我们这帮老家伙这里干什么？今儿个可是最后一次班集体活动，往后哦，我这个班主任可管不了你们咯。”

　　教师姓陈，叫陈清平。

　　是徐述年高中三年的班主任，治学速来以严厉负责著称。

　　他兴许不是陈仓一中教学水平最好的，但绝对是其中最负责任的一个，如果不是有他在，徐述年高中三年恐怕要被踹回狗肚子里，别说一个二本，恐怕连个专科都考不上。

　　当年徐述年也曾和同学埋怨过老陈的严厉。

　　但二十多年之后，逐渐成熟的徐述年才认识到能够在高中时期拥有这样一位严厉又负责的老师到底有多重要。

　　只可惜三十出头徐述年都没混出个人样来，始终没脸在回母校。

　　“哪能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走哪您也是我班主任，怎么不能管。”徐述年以此和几个老师问好，才笑嘻嘻的开口道。

　　“老陈，你这学生会说话啊，现在的学生这么懂事儿的可太少了。”

　　坐在陈清平身旁的老师开口夸赞道。

　　“都是成了精的皮猴子，上学的时候可没见这小子这么懂理儿。你们先喝着，我去去就来。”陈清平笑着应付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徐述年。

　　高中三年，可见本性。

　　徐述年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好学生。

　　论学习能力，陈清平对徐述年的评价并不高，有时候还很不听话喜欢和老师唱反调。但这小子性格活络开朗，很善于为人处世，从不人云亦云，动手能力很强，远超同龄人。

　　这样的学生不是老师最喜欢的。

　　但绝对很招人待见。

　　陈清平跟几个老师说笑了几句，就拉着徐述年下了餐桌。

　　出了门，陈清平掏出烟盒，两块五一包的美猴王掏出一根放在嘴边，想了想又递了一根给徐述年。后者一怔，也不客气笑嘻嘻的接过含在嘴巴里点燃，美滋滋的吐出一口漂亮的烟圈。

　　“就知道你小子不学好，这姿势老烟枪了吧，上学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小子会抽烟。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陈清平没摆老师的架子，他开口笑骂了一句，出奇的没恼。

　　高中生偷摸抽烟这不是稀罕事儿，换做平日陈清平免不了冷脸说上几句，可毕了业，陈清平没打算多提，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大多老师也都是这个想法，否则他们是是嗅觉失灵了才总是闻不到学生们身上的烟味？

　　“就知道瞒不过老陈，的确有个事儿需要您帮忙。”

　　“就是填志愿的事儿。”

　　徐述年一通马屁奉上，直接表明了来意。“您也知道，高三后半学期我没学太好，估分的时候估计刚过二本线，所以这志愿我想重新改改，换成西电，接受调剂。”

　　改志愿？

　　陈清平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徐述年竟然是来说这个。

　　高中下班学期，徐述年被校外的狐朋狗友们带了个跑偏，三次摸底考，成绩一落千丈，索性有头两年的底子在，高考正常发挥估分也有五百多。往年的分数线上个二本绰绰有余。

　　白天估分后，陈清平还跟其他科的老师抱怨过几句，埋怨徐述年白瞎了聪明的脑袋瓜没走正路。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真想好了？”陈清平吐了一口烟气，扭头看着自己的爱徒，有些郑重的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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