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灭魔司司守

　　等到竹芒书院新生散去，一锦袍中年人朝着苏玄瞻问道：“苏院长，那藏书阁的守阁少年，是否就是当日作出‘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的那位？”

　　苏玄瞻有些讶异，毕竟这诗文虽然不是秘密，但也没人宣传过，稷下学宫也只有少数几人听自己提起，便笑问道：“叶司守也知道这首诗？”

　　锦衣中年人正是大炎帝国灭魔司司守，叶乘风。

　　“当日正好小女在场，回家便说与我听了。”

　　“原来如此！”苏玄瞻捻着胡须，戏谑道：“怎的？叶司守现在就想寻觅佳婿了？”

　　“如真有才，定下亲事也未尝不可！”

　　卫君凡完全没想到自己正在被人讨论终身大事，他端坐在藏书阁门口，竹芒书院的这些新生在听完苏玄瞻的开学讲义后，大部分都来到了这个传说中藏书万卷的藏书阁中。竹芒书院每天只授课两个时辰，，所以学子大部分在竹芒书院的时间都留在了藏书阁。

　　竹芒书院所授除了经义子集的讲解外，还有礼、乐、书、数等几门课程。礼自然是礼仪，包括了祭祀之礼、朝堂之礼、往来之礼。竹芒书院中的学子大部分都会参加科考，然后出仕，所以对于姿态、仪容等方面也颇为重视，当然在政治斗争中的行为底线也有所规范，比如“礼不伐丧”、“刑不上士大夫”等等。

　　乐，自然是音乐，琴瑟和鸣，高山流水在这个世界中同样也是雅事，而且这世界音乐可以蕴养书生之气，读书人极为重视。

　　书，书法，苏玄瞻本就是当世最有名的书法大家，世人虽笑称他的书法是石压蛤蟆体，但也得认苏玄瞻的书法情感饱满丰富，他自书自作的《祭十二郎文》，无论书法成就还是文学成就都极高。苏玄瞻的字向来千金难求，入竹芒书院的学生有很多也是冲着学字而来。

　　至于数，即是算术，卫君凡在藏书阁也阅读过这个世界的数科著作，发现数科的著作一开始还有文道中人参与，但后面基本上都是隐世道士和巫道中专精炼金炼器术的人写出来的了。道宗和巫道的人目的也很明显，主要是为了对法阵能够有进一步更加精进的了解，特别是道门衍宗，因为涉及到推演，所以对数学研究的深一些。不过这世界上的数学大概相当于华夏初中读完的水平，而且因为法阵大都是平面布阵，所以平面几何尚可，空间几何几乎没有涉猎，而衍宗的推演也大部分是概率论方面的东西。

　　“小乞丐，竟然是你！”少女清脆惊喜的声音传来，卫君凡抬头一看，竟然是当日给了自己铜板，又托老乞丐巫高行照顾自己的少女，她今天也穿着竹芒书院的制服青衫，青丝束发，亭亭玉立，已是有美人胚子。

　　“原来是恩人小姐！”卫君凡笑着应道。

　　听到卫君凡叫自己恩人，少女脸蛋有点绯红，连忙摆手，道：“我叫叶青璇，你叫我青璇便好，别叫什么恩人小姐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卫君凡微微一笑，看少女还是有些脸红，便又道：“青璇小姐他日若有所需，我定拼死相报！”

　　卫君凡话音才落，却听到一个不满的声音道：“青璇也是你能叫的？”说话的是一个长得还算好看但是有点胖的小子，一直跟着叶青璇，像极了跟班。

　　“荣庆，不要这样无礼，这卫君凡便是当日在竹芒书院门前作诗的少年！”叶青璇有些生气，她之前看卫君凡就觉得不凡，但更多的是出于对小乞丐的同情，此时再见卫君凡，只觉得这少年成熟干练，气度绝佳，自然而生亲近之意，对荣庆的无礼便有些不满。

　　荣庆也是没想到卫君凡就是叶青璇念念不忘的作诗少年，心中更是嫉恨，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表示，便挤出笑容，道：“久仰久仰！我是荣华伯幼子，我家乃五代勋爵。”

　　荣华伯？卫君凡想起巫高行逃入的荣华伯府，原来就是这胖小子家。

　　“久仰久仰！我叫卫君凡，祖宗十八代都务农，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我骄傲了么？”

　　叶青璇不知道卫君凡说的无产阶级是什么，但听卫君凡说话确实有趣。

　　荣庆看到这场面，更是恼怒，大声骂道：“祖祖辈辈都是贱民，有什么好骄傲的！”他话音才落，天空中竟然瞬间垂落下一道闪电，照着荣庆的脑门劈了下来，只不过这闪电倒也不强，荣庆被雷劈的七荤八素，昏死在地，手脚都还颤抖。

　　叶青璇看到这场面，小姑娘也是被吓到了，锦衣中年男子翩然而至，一道真气注入荣庆体内，荣庆虽然没有马上醒来，但显然生命无碍。

　　“爹爹，荣庆没事吧？”

　　“无妨，但这小子骄横惯了，受些教训也好！”叶乘风微微一笑，招呼人将荣庆抬走送回荣华伯府，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卫君凡，他武道八品即将破境无惑巅峰的实力，竟有些看不清卫君凡的深浅，而且荣庆羞辱卫君凡的祖辈，竟然能引下天雷，只有承天地大气运的家族才能有天道规则如此待遇，看来这少年不像看起来这般简单啊。

　　叶青璇被惊了一下，现在反应过来，朝着卫君凡介绍道：“君凡，这是我父亲！”

　　卫君凡恭敬地躬身道：“叶前辈好！”

　　叶乘风笑道：“你是青璇的朋友，叫我叶伯父便好！”

　　卫君凡也是乖巧的叫了一声，“叶伯父好！”

　　叶乘风又问道：“君凡最近在看什么书？”

　　“看史书较多，《春秋》、《帝传》、《漕运》，都是凭爱好看了些。”

　　叶乘风有些讶异，笑问道：“为何看史书？”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卫君凡话一出口，这天地间竟然再有风云聚集，他体内青气再壮大几分。其他人或许没有感受，但叶乘风作为武道八品的强者，自然感应到了天道的些许变化。

　　“好一句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叶乘风赞叹一声，又问道：“有何感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卫君凡话音落下，风云不再是简单的聚集，而是开始快速翻滚，风从龙，云成虎，滚滚惊雷如龙吟虎啸，而在卫君凡周身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气旋，像是要将所有人都推开一般。

　　苏玄瞻原本在闭目冥想，此时感觉大道变化，风云聚于竹山之上，哑然失笑，“那混小子又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了？”说罢，一道青气自他指尖而出，那天上风云顿时消散。

　　藏书阁在场之人虽然也有见识广博的，但也不知道这个级别的征兆几乎等同于圣人得理，太博士超凡，就算是叶乘风，如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一个年仅十来岁的少年引动的。叶乘风不动声色，朝叶青璇道：“青璇，既然来了，我们便看看苏院长藏书，若是有喜欢的，爹帮你顺走几本，君凡定会视而不见。”

　　卫君凡满脸黑线，但叶乘风如果想要顺走几本书，想来自己也是拦不住的。

　　不过确实不只是叶乘风有这样的想法，也有不少人是想有想要顺走书的，竹芒书院藏书阁中的绝版书不少，而且这世上的文人秉持着“读书人的事，不能叫偷”的原则，能顺则顺。

　　卫君凡自然是坚守着自己的工作岗位，他用天轮眼一扫，便知道是不是有书藏起来带出了，当然，这种行为并不会引起竹芒书院学生和家长的不满，反而他们会当成雅事。

　　“难怪崔管事说这一日丢书特别多，敢情这些人都把偷书当乐趣了啊！”卫君凡心下感叹，他悄悄运转青气，注入到自己写下的“书非借不能读也！”这几个字之中。这一招果然起到效果，只要是出入藏书阁的都莫名其妙的被这几个字所吸引，而有些原本想要偷书出来的也是心有所感，也放弃了将书带出的兴趣。

　　夕阳已至，正是闭阁时分了，藏书阁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叶乘风和叶青璇还没出来。卫君凡运转天轮眼一看，只见叶青璇捧着一本珍版《诗经》，完全沉浸在阅读的世界中，恍然不觉时间流逝，而叶乘风守在自己女儿的身边，眼神极为宠溺。天轮眼目光触及，他感应到什么一般，朝着卫君凡眼神的方向看来。

　　叶乘风嘴角扬起笑意，轻轻拍了拍叶青璇，道：“青璇，往后你是竹芒书院的学生了，这些书想看可以尽看，今日时间已然不早，君凡还等着闭阁呢。”

　　叶青璇微微一笑，俏皮的道：“爹爹，要不我们把这本书顺走吧。”

　　“那你得看看君凡愿不愿意赠书与你！”叶乘风将书拿在手上，带着叶青璇大摇大摆的往藏书阁门外走来。

　　卫君凡也只能拿着书盖住自己的脸，装作完全没看到的样子。

　　“你这掩耳盗铃、徇私枉法的功力还不够！”叶乘风出言嘲讽一句，卫君凡也不尴尬，笑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书我早已背熟，今日晚上抄好放回便可。”

　　叶青璇听着倒是惊讶无比，“这里每首诗我读三遍才能知其意，读五遍方能背诵，君凡你全都能背的了？”

　　卫君凡哈哈一笑，“我不擅长吹牛！”

　　“那倒是，你若不是熟读诗书，又怎能做出那样惊天动地的诗来。”叶青璇微微一笑，朝着卫君凡摆摆手告别，便随着自己父亲离开。

　　卫君凡正要收拾收拾闭阁回院，却见一块玉牌飞落在了自己案台上，写着“灭魔司”三个字。远远传来叶乘风的声音，“君凡，你得闲时，可去灭魔司走动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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