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失控
灵泉泉眼与嘉陵派大灵脉同出一源,背靠青山,灵气四溢,足足一间庙宇大。虽然灵气充裕精纯,也因其重要,几乎从未有人被准许来此地修炼。
秋天,灵泉雾气氤氲袅袅,带着醉人的灵气。四周栽满了因温暖四季不谢的樱花,泉水都被映成了浅粉色,清风一阵,粉红的花瓣就浅浅浮落在水面,荡起涟漪。
白弋迟趴在泉边,闲适地叹了一声,很幼稚地把花瓣按下去,又看它浮上来。
泉水几乎是液化的灵力,入水那一刻,筋脉都在发出舒服的喟叹。
为了治疗效果,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单衣,如今入水,就紧紧贴着身上,在腰部勾出一个细窄流畅的弯。而有些地方的肌肤因为热气,透出淡淡的粉。
顺长的乌发像是云朵的倒影浮在水面,遮挡了一部分修长美好的身体。
白弋迟转身,双手交叠搭在岸上,对着岸边的老虎道:“阿玄,有没有吃的。”
听说有免费温泉,白弋迟像听说春游的小学生,在玄瑀的空间戒指里装了好些吃的。
玄瑀从樱花树下走过来,看了白弋迟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移开了目光:“要什么?”
白弋迟想了想:“桂花酒和核桃酥。”
桂花酒是石鉴心给的,也是好东西,打开木塞,桂花的花香混着清酒的香气一同融入水雾里。
白弋迟喝了一口:“你不下来吗?”
玄瑀顿了顿:“……我,我等一会。”
“好吧,”白弋迟看起来放弃了,但等玄瑀转身那一刻,他又喊:“阿玄……一个人好无聊啊。”
玄瑀僵在了原地。不是他不想下水,实在是……有些不妙。
这灵泉可能灵气太足,他现在浑身发热,心里焦躁又难耐。直觉告诉他,不要下水。
他转身,水里的仙尊正枕着手臂,乌发荡开,笑吟吟看着他,像是远古时在海边勾引船夫的漂亮鲛人。
白皙修长的身体因在水中而轻适地舒展,背部的蝴蝶骨展开,腰臀间弯出一道饱满的曲线。一切水波和雾气里看不真切,像是另一种欲说还休的引诱。
玄瑀忽然觉得那些水汽碍眼极了,想暴躁地把它们都撕开。
虎的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低吼,玄瑀磨了磨牙,在白弋迟期待的眼神里,还是缓慢地下了水。
温热的水温让人更加烦躁,白弋迟就在他伸爪就能碰到的地方,这令他更有种说不清的冲|动。
白弋迟一口酒一块饼,吃得很开心:“听说大部分猫……老虎都不喜欢水,原来是真的啊。”
他现在快乐得有些飘飘然,这样的私人温泉民宿,一晚不知道多少钱,而他现在!在!白!嫖!
玄瑀正对着岸边的树面壁,说:“这里水太热了,我不喜欢。”
白弋迟恨铁不成钢,喝了一大口酒,直想教这老虎知道白嫖的可贵。
他晃晃酒瓶,发现一瓶还没过瘾就没了,于是戳戳玄瑀:“我们还带了桂花酒吗?”
玄瑀被戳得差点跳起来,被触碰的那一点像是过电一般酥酥麻麻,他赶紧叼出一瓶新的:“你……这酒后劲很大的。”
“没事,”白弋迟拍拍胸脯,“我可是百酒王。”以前应酬他能喝趴下一桌呢。
之后的白弋迟一直很安静。直到玄瑀感觉心静下来了点时,才意识到白弋迟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玄瑀疑惑地转过身去,正对上一双被水雾熏染得潋滟朦胧的眼睛。
白弋迟就在他身后,一人一虎的鼻尖几乎碰在了一起。
“碰——”
水面激起巨大的波浪,玄瑀差点滑倒在水里,连连退了三步。
好在白弋迟并没有跟过来,玄瑀好容易才冷静开始观察起来。
白弋迟面无表情,只是有点呆,直盯盯看着玄瑀,眼里蒙着层水雾。
正当玄瑀紧张思考的时候,就见白弋迟看着他忽然笑了:“两只猫猫,嘿嘿赚了。”
玄瑀:“……”
都醉出重影了。
他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醉了吧?”
白弋迟没有回答,伸出手,摇摇晃晃走过来。玄瑀怕他摔着,只能往前走了两步。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玄瑀感觉鼻息间来着白弋迟的冷香瞬间浓了起来,混着酒气,有些醉人。
喝醉了白弋迟倒也没闹,就伸手一直在虎皮大抱枕上揉来揉去。
玄瑀便看着那冷玉似的纤白手腕一直在眼前晃,因为温泉的热气,腕间柔软的皮肤被烫得微红。
玄瑀蓦然升起一些不好的想法,想要咬破那手腕,把脆弱的皮肤染得更红,生生印上自己的印记……
……他在想什么?!
强行遏制住脑海中的画面,玄瑀忽然有些接受不了这点似有似无的触碰了,他猛地出水:“我……我去给你拿点醒酒汤来。”
白弋迟完全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只是知道老虎要走了,一下带着点哭腔:“不准……陪陪我。”
玄瑀要疯了。
他感觉那种从未有过的,莫名其妙的情绪更加强烈,几乎要燃烧起来。但他只能压制住所有想法,继续装乖在水里伏下来。
某一瞬,他甚至觉得,只要白弋迟说要陪,他就能一辈子陪在这里。
也对,玄瑀告诉自己,不能离开醉酒的人,他可不想回来就看见白弋迟倒水里了。
见他停下,白弋迟又瞬间笑起来,无知无觉,继续快乐地撸猫。一会摸摸头,一会捏捏耳朵爪子。
最后借着酒劲,他把脸埋进了老虎脖颈间的毛毛里——吸猫,芜湖!
他之前一直不敢这么对反派,现在,芜湖!
因为玄瑀一直在岸边,脖颈以上都没有碰到水,还是蓬松暖融融的,白弋迟瞬间忘记一切。
玄瑀:“……”
他一动不敢动。
或许因为,喉咙是所有动物最敏感脆弱的地方,玄瑀整只虎全身绷紧,在白弋迟笑着扑过来那一瞬间,他脑子一片空白。
白弋迟埋在毛毛里,声音模模糊糊地:“好喜欢……”
吸猫,这辈子不可能不爱好吗。
玄瑀虎耳抖了抖,感觉脸更热了。
这位仙尊……到底在干些什么啊。
他从来没有被这样夸赞过。
从前魔尊时,倒也有些小魔假惺惺的谄媚,但这些玩意,从来没有见过他虎形态弱小可悲的样子。
也更不会有人,对着一只老虎,说喜欢。
甚至连他自己,也嫌恶这个形态,割裂它,在内心不愿承认这是自己。
可是这一世,有个人从头到尾看他的眼睛都是明亮的。他最开始认为这只是人奇怪的癖好,可现在他说喜欢。
玄瑀忽然觉得这个虎形态似乎也有一点用。
在白弋迟对着玄瑀喉咙蹭了蹭去的同时,他的脖颈也在玄瑀眼前暴露出来。
细长冷白的后颈泛着点微红,骨节脆弱地凸起,无知无觉毫无保留地展示在玄瑀面前。
玄瑀感觉喉咙有些发干,磨了磨牙,俯首在那后颈上咬了一口。
“唔!”
忽然而至的疼痛让白弋迟一颤,清醒了几分。
玄瑀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立刻安抚似地舔了舔那微微发红出血的齿痕。
白弋迟安静下来,玄瑀却盯着那齿痕出神。
只有他知道,他刚刚失控了。
即便在血渊将死,他也是清醒而自控的,他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但刚刚,他几乎是本能地、下意识地咬了上去。
脑海中最后一分理智敲响了警钟,玄瑀猛然醒悟,不对,太不对了。从那次梦魇开始,或者说同意来这个宗门的时候,他就不对了。
因为温泉泡太久又醉酒,白弋迟终于昏昏沉沉睡过去。
玄瑀把他叼回岸上,沉默了会,身上忽然萦绕起魔气。那暴戾浓郁的魔气却意外温柔小心地掠过白弋迟的全身,吸走了水分。
他热病已过,马上要进入成年期,修为也已经分神,一步渡劫。没有再在这里休养生息的必要了。
再呆下去,会……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再失控了。
他垂眸看了身下睡得香甜的人一眼。他会记得这个人的好,如果这一世仙魔大战依旧不可避免,他保证,不会碰这个人以及这个人所喜欢的宗门一点。
但他们,毕竟不是同路人。
可他心里,怎会如此难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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