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诗
人生就像一首诗，或者悲剧，或者喜剧。
很遗憾，刘茵是前者。
我是刘茵，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然而我的生命也永远定格在了高中。
那时候我看着手中好几十一瓶的农药咧嘴苦笑，也不知道打开后会不会有再来一瓶。
就算有再来一瓶我也换不了了吧。
农药的玻璃瓶很重……
临死前我又回念了一遍人生，我想起了伊歌，初中时我被一群人欺负时勇敢冲进来的伊歌。
他像个骑士，保护着我。满身灰尘的我丝毫不像个公主。
好像抱抱他啊……
少年的脸渐渐放大，我笑了。
我出生在一个并不和睦的家庭，爸爸是个赌徒。
但是他对我和妈妈很好，我们娘俩从来没被别人欺负过，他只是在家里要钱。
我爸爸他也爱喝酒，一喝起来就没完。我妈也劝过他几次，她总是醉醺醺的亲我妈，说没事的，他就这一点爱好了。
因为他经常出入地下赌场，所以身边的朋友大多是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们。
我并不喜欢他们，一身烟酒气，还不卫生。
我的爸爸欠别人家很多钱，多到我家里经常有催账的人，在这样的压力下我妈妈努力奋斗，眼角的皱纹不知道深了多少。脸上刻画了不属于她的痕迹。
但是我并不恨我爸爸，他很好也很温柔。
很不巧，初中的时候我爸爸欠了我同学家里的钱，她也认出来了我。
我总是被她欺负，又不能还手，不然她会叫她爸爸来我家里催账。
在她的眼中我就是活该，活该被她打被她骂。
谁叫我家里欠她们家钱。
被打的时候好多同学嘲讽我，笑话我。
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了，那是在学校外面。
松树上有些雪，也许是冬天。
那个经常欺负我的女同学不知道在哪叫了一堆女同学，把我摔倒在地上打我，踹我。
我倒在地上默默忍受着一声不吭。
上次青肿的伤口还没有愈合。
我看到了门卫，是个老大爷。
他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我，步伐却不动半分。
他明明能救我的，可是却没有。
我心中祈祷着爸爸或者妈妈快来接我，比平时快来一分钟就够了。
她们很坏，脑海中我大把大把流眼泪的样子没有出现。
见状她们又骂我贱骨头，下脚的力气更重了。
我依旧一声不吭。
一旦吭声我就输了，以后她们在班里就会说把我打得哇哇叫，下手也会更加频繁。
我龟缩着身子，保护好了脑袋，不到半分钟我就听到了女生的惨叫声，弱弱地抬起了头。
那是个男生，身量比那些女生高了半头，一个人推开了不少女生。
那时候是放学快10分钟了，学校外面几乎没有学生了，都赶回去吃饭去了。
冬天嘛，路也黑，初中的学校又在大街的最里侧，平时很少有行人路过。
我的爸妈一般都是在我放学后半小时才姗姗来迟接我，就这还忍受了老板的不少白眼。
伊歌就像天降骑士一样，拉起了我的手，我磕磕绊绊地跟着他的步伐走，身后一帮女生愤怒地看着我们却不敢追。
她们哪里是男生的对手。
学校附近有家药店，伊歌带着我进了药店。
店员是个小姑娘，撸开我的袖子呆住了，我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这些伤口已经好几天了，还没有好。只不过比一开始好了很多。
店员小姐姐把我拉进里面的卧室，伊歌下意识地想要跟进去。
店员小姐姐拦住了她，一本正经地说：“我要给她脱衣服上药，你还要看吗？”这话把他闹了个大红脸。
我捂着嘴偷笑，他还挺好看的。
我承认那一瞬间自己看上他了。
小姐姐把我拉进里面是房间看着我，语气责备：“你还有心情笑，自己身上的伤口多严重不知道啊。”
说完后她扒开了我的衣服，不光是胳膊，全身上上下下都是一大片青紫。
“你这个是怎么弄的？”她问。
“校园欺凌。”我答。
小姐姐眼中充满了怒火：“这些人简直就是畜生啊，我呸，畜生都不如！”
她一边骂一边给我上药。
“你明天带我去学校，我要好好地和你们班主任汇报，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犯罪了！”
她怒不可遏的样子让我心中一阵感动。
今天我很幸运，遇到了她和伊歌。
可是我低着头拒绝了她的建议，弱弱地说道：“我爸爸欠他们钱。”
声音很小，却无处不充满着可怜与无奈。
过了许久店员小姐姐才叹了一口气，她告诉我下次被欺负了就跑来这家店，她会保护我。
我笑着点了点头，眼睛弯了又弯。
她说我笑起来很好看，很佩服我的乐观。
上药的时候突然摸到了我刚刚被打的地方，她下手很轻我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的很疼。
但是我却不能恨她们，我活该，我欠她们的。
十五分钟后，药管都用没了两管。
还要晾干了才能穿衣服，小姐姐出门去拿药。
伊歌看到门开了探着脖子往里面看，我也看到了他。
此时我只穿了内裤趴在床上，看到他的目光看来我心中一阵羞涩。
好像是没关系的吧。我想。
伊歌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看向另一边，小姐姐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小同学你还没有走啊。”
“是啊。”
伊歌家里好像很有钱，他带了手机和他妈妈说自己要出门玩一会儿。
屋里开了小暖气，很暖和，我身上的药膏不一会儿就干了。
小姐姐没有要钱，她说自己会搭上。
伊歌看着我，一脸严肃，“他们为啥欺负你？”
其实霸凌者欺负人也不需要理由。
我说：“我家里欠了他家钱。”
这很丢人吧。
我家里没钱，自己还很狼狈。我想不出比自己更糟糕的人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远远配不上眼前的少年，自己是那么糟糕。
按照我同学的话来说我就是卑劣的下种人。
我不知道她们哪里来的优越感，现在却信了。
原来我真的很糟糕。
他又问我：“欠了多少？”
我想了想，“也许是八千，也许是两万。”
说实话我并不了解我爸爸借了多少钱，他要是借钱的话最少八千，少了还不够他活活的呢。多了又没有人借他，因为他的名声一向不好。
当然他还是很爱我和妈妈，从来不让我们受委屈，前提是他不知道的情况下。
记得有一次有个讨账人调戏我妈妈，我爸当场把人打进了icu，是的，他很能打。
据说以前是业余拳击手。
那次他蹲了半个月的局子，这是比较轻的惩罚，因为那人调戏我妈在先。
我爸出来后就抱着我和我妈痛哭，说耽误了我，说我以后考不了公务员了。
其实他早就耽误了我不少不是嘛。
当然，我并不恨他，我对公务员这种职业完全没兴趣，只想当一名优秀的画家。
伊歌真有钱啊，他拿着他妈妈的银行卡借了我两万却连个欠条都没有打。
今天是我爸接我的，他在学校附近兜兜转转了好久，大冬天的他骑着自行车额头上都是虚汗。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嗖的一下冲了过来，一脸怒容地盯着伊歌。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找了个很差劲的借口：“爸爸我们老师让做小组活动，对不起啊我回来这么晚……”
我爸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驮着我回家了。我俩很默契得没有说伊歌的事情。
他知道我被欺负的事情但总想：忍忍就过去了。
可我想说：
这根本过不去啊，她们只会变本加厉！
回家的路上我不知道摸了几遍书包里的两万块钱，但是现在不能给他。
现在给他的话他一定会去赌场花了个干净。
晚上回到家发现家门口停了辆黑车，我认识那个车，就是欺负我那个女生她爸爸的车。
一推开门就见到我妈妈在一旁站着给人家倒茶水。
欺负我的女生就在一旁嗑瓜子，瓜子皮随意地丢在地上。
那一盘普普通通的瓜子还是我妈妈老板送的，她一直不舍得吃。
听见开门声屋里的人目光都打量在我俩身上。
喝茶水的男人见我爸回来阴阳怪气的：“呦，回来啦？”
“王哥您怎么来了？”我爸半弯着身子走到了他的面前，捧着空荡荡的双手。
“也没啥”王哥说：“我女儿被你家孩子推了一下，胳膊肘子都卡破皮了。”
“这不能啊，我家小茵平时很乖……”我爸还要为我辩解。
我妈也说：“是啊王哥你看这是不是有啥误会……”
王哥伸出了右手制止住了我妈的发言，冷哼一声：“宝贝给他们看看你的伤口。”
欺负我的女生听言立刻撸开了衣服袖子，我爸定睛一看只不过是破了点皮。
但他不敢说，不然这账今晚就拖不得了。
“王哥您瞧瞧这点事还劳烦您亲自来，小孩子打闹哪里不会受伤啊。”
“哼，我倒是想给你打电话呢，你特么手机给我拉黑了不是。”
王哥又说：“把欠我的一万八千二还我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
我妈摊着双手苦着脸：“王哥咱们不是欠你一万五……再说了您看看我这里哪里还有钱啊。”
“这是你的事情”他说：“今晚要是给不了就别怪我报警了。”
说完他又看看我爸：“别忘了你还有妻女，你要是蹲牢子的话……”
他点到为止。
我爸的拳头紧了又紧，这已经是赤裸裸地威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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