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厚朴回大西国

小野这几天的心思都在厚朴身上。如同要送孩子出远门的老母亲，替他准备一套又一套全新的换洗衣裳，一会觉得应该多带点银子，一会又觉得银子太重，银票不知道能不能用。路上要吃的，要用的，想到什么就赶紧出门去买，又寻思要不要把洛名傲给自己的那把小刀给他带着。
  那把刀可真锋利呢。
  林林总总的准备了两个大箱子，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牛婶提醒道：“姑娘，今日该去张大人府上给老太太看诊了吧？”
  小野这才想起前几日答应了张夫人的事儿。赶紧收拾了一下，去府衙找张夫人。
  张夫人一早就盼着她过来，听到下人来禀告，赶忙起身，亲自来门口迎人：“曹大夫快请进，我可算是把您盼来了。”
  老太太这两日不怎么咳了，气色好了许多，也正在客厅里等着神医。见到小野进来，老太太微微欠身道：“小神医妙手回春，我老婆子许久没这样舒坦过了，今日才有机会谢过小神医，这点小心意，望小神医不要嫌弃。”说罢拿出一只碧绿的玉镯，递给小野。
  小野笑着抬手推辞：“老夫人言重了，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您这般客气，实在叫人惶恐。”
  老太太不听她的，直接将镯子塞到她手里，道：“上次老婆子浑浑噩噩，都不曾好好招待小神医，如今这精神，可全是托了你的福。”
  小野只得笑着接下，递给牛婶，又给老太太看了脉象，重新开了一张药方。待老太太走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对张夫人说：“我先给你检查一下这里。”
  张夫人赶紧领着人去厢房。
  小野伸手，闭眼，仔细探查张夫人的情况。
  “宫寒这么严重，月事不痛吗？先好好调理两个月吧。”小野说道。
  “神医的意思是，还有希望？”张夫人满眼期盼。
  “当然。夫人才三十出头，怎么会没有希望。”小野答道，给她也开了一张方子。“拿这方子去曹氏药铺买药吧，别人怕是不认得我的字。”小野有点不好意思，她可不是为了赚这点药钱，是她的字除了安吉拉，就只有她自己能认了。
  张夫人这次没含糊，奉上了二百两的诊金，又笑意盈盈地将小野送到门口。
  若是真能怀上，她一定要再准备一份厚礼给曹大夫。
  马车上，小野拿出张老夫人送的玉镯左看右看，这颜色，这光泽，这水头，一看就老值钱了。
  厚朴已经定好出发的日子，这几日他带着肖十六，天天都在前边的厢房里搓药。小野几次去寻他，都看见他满头大汗，干得正起劲。
  肖十六在一旁默默地给他打下手。一年前肖十六还觉得厚朴是个捡回来的小娃儿，现在他却成了厚朴的跟班一般，不但要操心他的饮食起居，带他操练，提醒他温习功课，还得鞍前马后地帮他取药，打杂。
  肖十六看见小野进来，都不敢抬头正眼看她。有时候他听着她娇憨的笑声，脆生生地同厚朴说话，总忍不住想起在渭镇那个院子里，曹姑娘第一次冲他笑时的情景。
  同府里所有的侍卫一样，他也知道曹姑娘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
  他觉得曹氏姐弟是福星，两姐弟都很有本事。自打他俩来了，镇北王府里的银子就不断地多了起来，连带大伙儿的生活水准都高了许多，而且厚朴那些个丸子加持，侍卫们出门干活也轻松了许多。
  只有小野转身出去的时候，肖十六才敢看一眼她的背影。觉着她长高了些，站在牛婶身边时却还是显得很娇小。
  洛名傲还在给厚朴挑人手，不能太起眼，也不能太弱了。张宗明的身手和肖十一都是极出色的，这两人左右要去一个。
  他想派张宗明去，这人身手好，可似乎脑子不太够。派肖十一去的话，也不妥，接下来几个月大西国必乱，幽山一带的边境线必须得有人守着。
  往年都是大洛遭受水患，倒反是在下游的大西国没受过什么大灾，可今年不同了，无论是洪水还是水灾之后的瘟疫，都是大西国首当其冲了。
  但派张宗明去，又怕他会坏事儿，洛名傲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
  他越慎重，小野就越担心。大庆府那个家有什么重要的？没准洪峰一到，被大水冲了也不一定，何必如此麻烦呢。
  洛名傲翻了翻银票匣子，取出了两万两，着人去换成实物，又笑着对小野说道：“放心啦，本王不会让你弟弟出事的。”他没有告诉小野，他们不是真的要去抢回曹氏医馆，真正要办的事谋划已久，机会难得，非办不可。
  而且这事儿由孙立带着去办，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五月底，准备妥当，厚朴他们要动身了。
  同行的还有由张宗明领着的队伍，他们要去幽山设置关卡，守边境线。小野准备好的两个大箱子，也由张宗明的人带着往北走。
  厚朴只背了几身换洗的衣裳，和孙立，山楂，肖十一，肖十六一道，快马前行，准备翻过幽山进入大西国境内。

  此刻，大西国最南边的西平府，已是一片洪泽。洪水过境，河堤决口，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无数房屋被夷为平地，大树被连根冲起，来不及逃生的人和牲畜被水冲向远处，更有随着水流漂向下游的，而上游的水还在不停地往下翻腾，一日一日逼近大庆府。
  厚朴一行人进入大西国时，只见边境的关卡已被水冲垮，西平府的墙上还留着比人还高的水痕。城门只剩半边，城里到处是污泥，在渐渐升高的气温中发出腐臭的味道。有几个官兵在巡视，也深一脚浅一脚的，看样子疲惫不堪。看到同样满身泥泞的厚朴他们，问都没问一声。
  城外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房子了，而城内也只有少数人家幸免于难。一行人寻了半天，才寻得一处没有关门的客栈。这个客栈因为地势较高，受损较小。
  掌柜的满眼红血丝，嗓音干哑：“前几日的大水，把城都毁了，几位客官歇一晚就赶紧走吧，去山上妥当些。若是再有水来，就没有生路了。”
  “掌柜的怎么没去山上？”肖十六问道。
  “客官有所不知，往年再大的水，也淹不到城里。我活了快四十年也没有碰到这样的大水，谁能想到呀！我前日是大意了，若是再下雨，我也收拾收拾躲山上去了。”
  肖十六又和掌柜的唠了一会，孙立在一旁边听边盘算，这次大西国受灾的情况，比殿下估计的还要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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