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软钉子碰到歪锤子

平日秋道长坐诊的时间并不多，方师兄确实算是这客堂之内医术较高的一位了。在小野来之前，信众最信服的也是他。
  只是小野没多久，便有信众称她为小女神仙，名气一日大过一日，这客厅里往日最受尊奉的方师兄倒反被冷落了。
  方师兄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生出了不忿，只是信众都在小野诊桌前排着长队，其他道医有什么问题也喜欢向小野请教，他心里不爽也没有办法。
  现在小野提出分诊，秋道长将排班的任务交给他，他便觉得是时候拿出管事的气势来了。而且，如何排班其实无关紧要，反正就这几个人，义诊又不需要管理得太过严苛死板。
  他盯着的是每日各人的医案要汇总到诊室这一条。
  平日里各人的医案都是各人自己保管，他自己的医案也从来不给别人看的。若是能名正言顺地查看曹大夫的医案，他不愁没有压制和反超她的机会。
  正是想到这些，他才毫不犹豫地将小野排到了客堂。
  “别的人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在客堂坐诊。”小野说道。
  “你不上早晚课，且义诊只不过是每日下午的几个时辰，你来学医，却不借这个机会潜心实践，还有别的什么事比这个更重要吗？”方师兄语气嘲讽，冷笑说道。
  说罢他便起身，打算将这排班名单给秋道长过目后，便贴到墙外告之于众，这样即使曹大夫心有不满，也只能照做了。
  小野向前一步，摁住桌上的名单，正色道：“方师兄，我确实常有别的事情，平日里有时间，我自然会来，如果有别的什么事情耽误了，信众来了却找不着我，那您这样做损的便是天长观的声誉。”
  她得出诊赚钱，还得给洛名傲备药疗伤，还有规划其他一些事情，都得有时间才行，一天半日是绝对不够用的。
  方师兄却不听她说，直接拨开小野的手，拿着名单便扬长而去。
  小野有点生气了。前世她在医馆里管着几十号员工，个个对她言听计从服服帖帖，她还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
  气归气，信众还在排着队等她呢。
  诊桌前一坐，便又是一下午。小野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她想到了自己忽略了什么。
  前世她医术精湛，还没毕业就名声在外，工作的医馆又是自己家里开的，大家当然听她的。现在她不过是秋道长未向众人宣告的小徒弟。即便是秋道长出来公开她的身份，以她的资历和年龄，人家也不见得会拿她当回事儿。
  小野苦笑，将手中的医案交给小道士，便赶去斋堂，晚上还得给洛名傲扎针，她得先填饱肚子。
  准备腾出来做诊室的厢房还在收拾，方师兄一下午都坐在客堂一角，时不时地注意小野，见她忙得没时间抬头，心里有些得意。
  待小道士收好各人的诊案，递到他手中，他便赶紧翻小野的那一份。
  秋道长交待了，诊案需及时整理，撰抄下来形成纪要，定期给各位交流学习。
  这不是什么难事，方师兄当时便大赞秋道长这个想法极妙，并自告奋勇地应下了这个任务。
  其他人的医案最多不过十来张，小野的医案却有好几十张。
  方师兄翻开来一看，头便大了。
  满篇春蚓秋蛇般歪七八扭，字形杂乱得似乎所有的偏旁都在找伴，也不知道到底谁该跟谁在一块，更不用说张张纸上都有那么几个黑乎乎的墨团子。
  方师兄硬着头皮连猜带蒙地看了半页，别说撰抄，光是念也是念不顺的。他越看越生气，暗骂道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正在斋堂打饭的小野“啊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她怎么会故意写成这样呢？要怪只怪太忙了，搞得她没时间练字，而且客堂找她的信众那么多，也由不得她慢慢写。
  就着一碗小米粥，吃了半张烙饼的小野，刚想舒服地摸摸自己的肚子，便远远地看见方师兄铁青着脸，从外面走了过来。
  她赶紧对刚放下碗的牛婶说：“快，快，快送我去殿下那里！”
  牛婶不明就里，以为她想起了什么急事，也顾不得收碗，直接抱起她就跑。
  方师兄刚进斋堂，便觉得有团黑影从面前一闪而过，待他张口喊出声时，两人已不见踪影。
  好气。他顾不得吃晚饭，攥着小野的医案，转身便去找秋道长。
  秋道长见他进来，微微一笑，拿起他下午递过来的排班名单，说道：“按你说的办就行，前期你多上点心，待各位师门习惯这新的法子，往后各司其职，好好配合，你便会轻松些了。”
  方师兄挤出一点笑容，道：“师兄说得是，只不过……”
  看他欲言又止，秋道长问道：“只不过什么？”
  方师兄把小野的医案递给秋道长，说道：“曹大夫这医案，撰抄起来着实不易。”
  秋道长接过来一看，哈哈大笑：“是，这丫头写的字，我看除了她自己，确实是没人认得的。”
  “她的医案你可要重点整理，不过，此事你可莫找我，我也认不得的。直接找她问吧。”
  方师兄憋着气走出来的时候，曹小野正在后院的书阁里，一边翻秋道长的藏书看，一边等着洛名傲回来疗伤。
  她现在已经把给洛名傲备药这种活全数交给了牛婶。反正她备药的时候，牛婶也会在一旁睩大对眼看着她，她还不如当个甩手掌柜，只在一旁指点几句。
  小野一直待在书阁里看书，屋外的牛婶准备好了药，又往下跑了一趟把小野的药箱拿了过来。待天快黑的时候，洛名傲回来了。
  看着他神色疲惫，原本阴蛰锋利的眼神暗淡无光，小野道：“殿下您先用晚膳吧，我先去书阁待着，晚一点我再给您施针。”
  不等洛名傲点头，她又回头对牛婶说：“一会让厨房煮些百合银耳莲子羹，殿下若是睡得晚，便请他喝上一碗。”
  洛名傲的病刚好，身上还带着伤，本该休息几日再出门的，他却忙到这个点才回来。小野不敢问别的，让他多吃些补益的药膳总归没错。
  要不今天晚上就窝在这院里，守着洛名傲喝完莲子羹，等到就寝的梆子响了再下去？小野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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