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3章

一天，孟兰回二院看病，一走进中医科，孟兰的心就有些忐忑，“一晃，自己休病假都快两年了，两年来这里的环境尽管没多大变化，但自己的内心仿佛与这里有了距离感，看看熟悉的环境，看看自己工作过的地方，再看看曾与自己一起工作的姐妹们，孟兰有些伤感，“哎，都怨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年纪轻轻就不能上班”，孟兰想着想着，就径直来到张小龙主任的门诊室，“主任，我又来了”，孟兰看到诊室里没有病人，只有张主任自己正在看书，“哦，来了小孟，快坐，快坐！最近怎么样？这次吃了中药有什么感觉？来，我给你看看”，张主任说着，将切脉枕拿到桌子中央，孟兰缓缓坐下，轻轻地叹了口气，刚才的情绪还没释怀，“怎么样，上次的药吃了好点吧？”，张主任关切地问，孟兰深谙大夫的心理，可又不能不说实话，迟疑了一下，说“主任，你看我这病也不好，可怎么办呀！”，孟兰说着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张主任赶忙劝解，“小孟，别哭，你可千万别哭，哭对身体不好，你放心，总会有办法的，来，我再给你看看”，张主任开始为孟兰切脉，只见他目光深邃，表情专注，仔细地辨别着脉动情况，“小孟，你吃中药快两个月了吧？”，张主任一边把脉一边若有所思地问，“是，一个多月了”，孟兰毫无底气地回道，“时间不短了，我每周都调整药方，这你也看到了，怎么效果还是不佳呢，怎么办呢？”，孟兰目不转睛地看着张主任，“小孟，恕我直言，我认为你长期哮喘的诱因是对海洋气候过敏，长期气候潮湿是诱发你发病的主要原因，而你自身的体质又无法化解这种潮湿”，孟兰疑惑地瞪大了眼睛，“我方子里用了几种祛湿化痰的药，效果还是不好，我想，一是与你自身体质有关，你本身身体湿气就重，二是与外界环境有关，你对外界的湿气过敏，这就不好办了，身体里的湿我可以用药慢慢祛除，这或许只是个时间问题，可外界环境？你知道，咱们滨海紧靠大海，雾大潮湿，平日里‘远处看不见，近处不见人’，是咱们滨海的特点，这空气中的潮湿可不好把控，所以，我感觉你的病不太好治”，看得出，张主任今天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合盘说出来，“治，有一个办法”，孟兰用期待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主任，“我考虑了，要想治好，你就必须离开潮湿的环境去干燥的地区居住，那么，你只能离开滨海了”，张主任的态度十分明确，“离开滨海？”孟兰吃惊地问，“对，搬家，把家搬到干燥的地区去居住，只有这样，你的哮喘病才可能好！”，孟兰吓了一跳，她第一次听到这种治病方法，“这是我个人的看法，是从彻底治愈你的哮喘病的角度考虑的”，张主任说完看了一眼孟兰，这几年没白没黑的哮喘把孟兰折磨得生不如死，今天张主任的一席话突然给她带来了一线光明，“我考虑，你吃的中药还是先停一停，如果还想吃，你过半个月再来，我再开，你看行吧？”，张主任看着孟兰，谨慎地说，“行”，孟兰了解中医的治病原理，既然主任把话说得这么明了，孟兰只好表示同意，起身与主任道别。回到家孟兰就把自己看病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地对路海说了。

        男人通常把事业置于生命之上，尤其是经过战火考验的路海更是如此。那天，路海听了孟兰看病回来的讲述，原为她只是说说，没放到心上，一天夜里，孟兰突然又一次提到搬家的事，路海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天晚上，他想了很多。他想起自己在煤矿当童工时挨打受骂，想起自己作为一名战士在战场上无畏生死而火线入党，想起自己带领全班战友屡屡杀敌立功，想起自己在淮海战役中英勇善战，带领八路军一个连消灭鬼子一个团，荣获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两次，想起南泥湾大生产自己当了模范，想起抗大军校学习期间自己的刻苦努力，想起解放后自己由八路军合并到海军，想起授衔时，□□同志在北京接见代表的场面及鼓励的话语，想起自己一路走过来的风雨彩虹，。。。。。。，路海几乎一夜没有合眼，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当问题摆在路海面前压得他喘不过气，难过，彷徨，迟疑，失落一起涌上心头，自己不曾被小日本的飞机大炮吓到，也没有被艰苦环境压倒，是因为心中始终恪守着一个信念“跟党走，解放像自己一样的劳苦大众，跟党走，推翻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跟党走，用自己的全部为新中国做贡献！”，朴素的情怀和坚定的信念支撑着自己走过了几十个春秋，而如今，当组织最需要、工作最需要的关键时刻，自己要打退堂鼓，心中的万般痛苦只能用烟酒来麻痹，一根两根三根，上班时，路海不停地抽烟，仿佛要将一切苦恼用烟火燃尽，他学会了偷偷地买上白酒放在办公桌里，趁科里的同志不在，猛地喝上几口，他时常想孩子，想念陪伴孩子们度过的快乐时光，那些日子，他瘦了很多，肆意的胡须使瘦削的脸颊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吕正觉察到他的变化，于是打电话找他，“路海，你有空吗？有空过来一下”，一天，吕正的突然来电，正好给了路海一个情绪的出口，路海整理了一下军容，迈着急促的步子下了楼，“自己已经好久没和老领导谈心了”，路海边走边轻轻地叹了口气，“自从部队归到海军以来，老领导始终无微不至地关照和提携自己，过去打仗时，老领导特别看重自己，可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而现在，他依然那么偏爱自己，他到底看中自己什么？”，路海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话又说回来，现在的他，已不是自己的主管领导了，却还那样关注自己，有时考虑到影响，自己都会主动地回避他，有事只打个电话”，路海想着想着就来到了吕正办公室的门口，“报告！”，路海大声喊道，“请进！”，吕正听出是路海的声音，急忙走到门口打开门，他伸出双手紧紧地拉住路海的双手，笑着说，“你小子快进来吧，我不打电话，你是不来呀！”，吕正边笑边拿起门后的椅子放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坐，呆会儿，有空吧？”，路海苦笑着点点头，“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你吗？”，路海看着吕正，“我找你是因为我看到你最近状态非常不好，怎么回事？和小孟打架了？”，路海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有心事？有心事不想和我说了，是吧？不信任我了”，吕正开玩笑地拿起桌上早已沏好的茶水递给路海，其实，路海早就想和吕正唠唠自己的家事，他知道老领导一直在默默地关心着自己，但他实在没有勇气再为私事去打搅，因为吕正目前管理的后勤既繁忙又杂乱，他不想再给领导添麻烦，所以一直在纠结着，“张斌那小子真不地道，我让他找你问问啥情况，他说，\''你不是整天找人家打麻将吗，打麻将时你就问问呗’，正好我这段时间挺忙，没空顾得上你”，路海看看吕正，欲言又止，“说吧，我知道你有事”，路海站起来摸摸衣兜，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吕正一只，点燃，又拿出一支放进自己嘴里，点燃后使劲地吸了一口，“领导，我。。。。。。，我想调走”，路海终于磕磕巴巴地说出了这些天来压在自己心头的问题，“什么？”吕正吃惊地看着路海，“你说什么，你要调走？”，吕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路海低着头把孟兰看病的经过讲了一遍，吕正好像在听，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怔怔的样子，直到路海说完，轻轻地咳了一声，他才从沉默中清醒过来，摇摇头，又赶忙点点头，他终于弄明白路海这些天无精打采的原因了，“你想清楚了？”，吕正直视着路海，路海低着头，不敢也不愿去揣测此时吕正的心思，他点点头，“只有这一条路？”，看得出，此刻的吕正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是，我想过了，没有别的办法”，路海喃喃地说，吕正皱着眉斜眼看着路海，“我说你孬种吧，你真孬，中国这么大，哪里没有中医呀？只有滨岛有中医？外地就没有比滨岛好的中医吗？”，吕正说着说着便来了精神头，只见他吐沫星子飞溅，把路海一顿臭骂，路海被吕正一骂，脑子忽然开了窍，“咱们团的老团长张良，你还记得吧，现在北京海军后勤部，好像和我一样也在搞后勤，不行，你带着小孟去北京找找他，看看北京有没有好中医，如果治好了，搬什么家呀，咱们这辈子就在一起混了，我老婆说了，让我家大儿子娶你家那个漂亮的莎莎”，吕正边说边哈哈大笑，路海深情地看着眼前这位兄长，从心眼里深深地感激他，“是啊，战场上的生死兄弟，和平时期的知遇恩人”，路海起身“刷”地一个军礼“路海明白！”，“好，你回家和小孟商量一下，我马上和张良联系，提前打好招呼”。当晚路海回家就把自己与吕正商量的结果告诉了孟兰，孟兰十分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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