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恐惧
第六章恐惧
肖美来敲门时候，安卓甚至又开始昏昏欲睡了，睁开眼看到是肖美，安卓开口问道：“走了吗？”
肖美回头往客厅看了一眼，点点头，“嗯，刚走，正好在电梯口碰到了，你还好吧？”
安卓休闲服拉链一直拉倒了顶端，肖美自然没看到安卓脖颈间的痕迹。
“没事，走吧。”
今天上午是湖上外景戏，安卓已经换好角色服装，每一根神经都标注着紧张的安卓正在和张辉聊用替身的事。
七年前，还是替身的安卓因为冬天跳水戏份肺部严重呛水，因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而落下终身季节性肺炎，成名之后，公司为了包装，将那段替身经历大肆渲染，所以，安卓怕水这件事在圈里是众所周知的。
“安老师，有人找。”剧组工作人员扛着收音器扯着嗓子喊安卓，安卓应声看去，脸上绽出久违的惊喜笑容。
安卓对张辉说：“就这样吧，暂时先决定不用替身，总要习惯的。”
张辉露出一脸苦相，【你是总要习惯的，可别在我剧组习惯啊，万一在出个什么事……】
安卓看出张辉的顾虑，抬手拍了拍张辉的臂膀，安慰道：“你放心，我这么大个人，什么能克服什么克服不了自己心里有底，要不替身在岸上等着吧，万一我坚持不了，就让替身上。”
说完也不等张辉答应就转身跑向厍远。
“你怎么来了？”
厍远看着周围搬的乱七八糟的设备和工作人员忙碌的脚步，疑惑的问：“怎么了这是？”
安卓一愣，随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哦，今天外景，搬设备呢。”
“哦，这样啊，那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安卓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有些抱歉的说：“呃……似乎是的。”
厍远笑着推了一下安卓的肩膀，“你这人，装一下不会啊，你这样我很尴尬。”
安卓受力故作夸张的倒退两步，右手捂着刚才被厍远推着的地方，嘴角含笑，说话却是：“啊，疼，疼，啊……”
动作间，露出了颈间的微红，厍远眼睛一眯，正色道：“你脖子怎么了？”
安卓下意识捂上自己的脖子，眼珠左右转动一圈后看着厍远，轻松的说：“哦，拍戏需要，化妆师早上画的，怎么样，仿真程度满级吧？我们剧组的化妆师，那可真不是吹的……”
安卓话未说完，便看出厍远的面色严肃，安卓心里叹息。
【真不愧是兄弟两，生起气来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没什么，就是拍动作戏，不小心太入戏下手有点重了。”
厍远依旧怀疑的看着安卓，那目光就像两把利剑，能够直刺眼底，洞穿一切。
“真的。”安卓坦然的看着厍远，一脸肯定，“你以为呢，不然我还在剧组被霸凌怎么着，谁有那个本事？”
厍远依然眉头紧皱，靠近安卓抬手就要查看，安卓忙退开两步，夸张的双手环抱，“你干什么？这儿人这么多，不好看。”
厍远手停在空中，满脸无奈。
“好了，不看就不看，我看你还是往歌手上发展吧，至少不会有危险，反正你也更擅长那个。”
安卓傲娇的扬着下巴，“什么叫擅长那个，你说说我哪个不擅长吧。”
厍远笑着摇摇头，双手插兜，正了颜色说道：“那个……我下周要走了。”
安卓一听，头皮倏的一紧，是啊，厍远在这里待太久，快让他忘记了，厍远从来都身处危险，危难是他面临的常态。
安卓低头垂眸，“出任务吗？多长时间？”
厍远笑笑，“不知道，不过，你别这样，我会误会你舍不得我。”
安卓仰头看着厍远，认真的说：“不是误会，我是舍不得，我不想你总是置身危险，也不喜欢总是等不到你的信息。”
厍远长吁一口气，颇有些无可奈何，“安卓，自从我十八岁考入军校开始，我就知道，我的命是国家的，无论面临什么样的穷凶极恶，我都没有畏惧过，受伤、牺牲对我而言，都是我的荣誉。”厍峻微微停顿，目光中泛起了一丝温柔涟漪，安卓不自在的退了一步。
“可是，后来，我想把我生命的一半寄托给你，每一次任务，我都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活着回去，我一定要见你……你，现在也成了我生命中的信仰。”
安卓眸中有水光闪现，他感动，也心存愧疚，可他却只能对着厍远说：“对不起。”
如果你再早出现一点，或许，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可是，感情这回事，本就先入为主。即使安卓强迫自己不再爱厍峻，却也没办法对着这张与厍峻有着八分相似的脸说“爱你。”
他做不到，厍远是个好人，是一名优秀的警察，他该被尊重，该被称颂，而不是因为安卓而时时遭人诟病。
安卓吐出一口气，耸了耸肩膀，故作轻松的说：“好了，走就走吧，我也拦不住，但你要记得，一定要小心，平安回来。下次，我拿个国际大奖送你当礼物。”
厍远笑着点头，“好啊，我一定好好珍藏。”
安卓郑重的点头，“好，一言为定。”
因为厍远早上的突击道别，让安卓一上午都有些恍惚，湖边潮冷的空气让工作人员瑟瑟发抖，安卓木然的坐在折叠椅上，目光涣散的看着船上人的表演。
湖面结着一层薄冰，船只破冰穿行停在湖中央，甲板上穿着沙滩裤和吊带裙的演员用意念抵抗着5摄氏度的温度，全情投入，导演一喊咔，船舱里立刻涌出七八名工作人员，披衣服的、递热水的，好不热闹。
导演走过来，拍了下安卓的肩膀，“你感觉怎么样？要不就让替身上吧。”
“嗯？”安卓走了一上午的神儿，竟然忘记了自己就坐在湖边，安卓笑笑，“没事啊，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
船只停靠到岸边，张琳琳裹着厚重的毛毯走下来，安卓走上前，“怎么样？”
张琳琳浑身发抖，压槽咯咯打个不停，连唇色都有些发白，安卓皱眉，转身对肖美说“快带车上去，多喝点姜汤。”
安卓以为自己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可当他站在船舱里后，内心的恐惧开始无限放大，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提不起来，化妆师还在进行最后的补妆，感受到安卓全身的僵硬后，疑惑的问：“安老师不舒服吗？脸色不太好。”
安卓吞了唾沫，强作镇定，“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站在一旁的景一凡听到这话，目光微动，嘴角微微扬起。
对讲机里接连收到导演的指令，开拍最后一句还是犹豫着问安卓：“安卓，准备好了吗？可以吗？”
安卓耿了耿脖子，脑子里搜罗着，试图想要找点什么来更加坚定一下自己的意志。
他想到张海迪、想到海伦凯勒，甚至想到了厍远就在几个小时前说过的他的命是国家的，可是都没用，眼睛只要接触到那微微荡漾的涟漪就让他一阵眼晕。
安卓闭上眼睛，猛烈的呼吸。
“安老师，您看起来不太好，要不就让替身上吧，您昨晚也累着了，到岸边休息去吧，就您这级别的也不用每个镜头都上的。”景一凡面上关心，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挑衅。
安卓已然顾不上景一凡的闲言碎语，闭着眼睛没有应答，船上即便有不知道安卓怕水的也因为此刻安卓的情绪感受到了紧张，所有人静静的看着安卓，等着安卓自我排解。
对讲机里不时传出一两声询问的对话。
“安老师，您之前说每一位的时间都很宝贵，您甚至不愿意分出时间和我们对词儿，现在岸上、船上几十号人都候着您呢，我已经连拍两场了，快冻麻了，您这什么情况啊。”
船上人都诧异的看着景一凡，显然没想到平时乖巧顺从的男孩居然露出如此尖锐的棱刺。
安卓做了几个深呼吸，盯着面前的甲板，沉声说：“抓紧时间，一遍过。”
场务得到指令，忙和摄影师忙活起来，肖美牵着安卓走出船舱时，还是不确定的问了句，“要不替身上吧，也没什么的，完了我们在棚里补镜头也行啊。”
天气严寒，可安卓握着肖美的手冷汗涔涔，安卓颤音说出“没事”两个字的时候，甚至连自己都安抚不了。
“第256场第二镜第一次，action”
何奕阳单脚踩在甲板栏杆上，手肘指着膝盖，吐出一个规范的烟圈，慵懒的说：“张总，您管不好手下人，来找我要人，您说说，您的依据是什么？您凭什么认为他就在我这儿？”
漫长的沉默，景一凡等不到对词，不耐烦的看着安卓，只见安卓胸膛剧烈起伏，双手紧握成拳，脸上完全失了血色。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停，安卓你怎么样？”
安卓目光愣怔，任人从身前身后走过都无动于衷，似乎完全接收不到外界的信号，就在大家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安卓忽然直直向前栽了过去，众人反应不及，手忙脚乱的去扶，将人翻过来时，额头已经蹭破好大一块，殷红的血液顺着额角滑入鬓发，船上顿时陷入一阵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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