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芫小阮被连串的追问问到脑子打结,好半天都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这会儿充分的共情了那位被罗颐在电话里十连问的下属的心情。
百口莫辩这个词儿就是为他们这些人发明的。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已经露了这么多马脚了吗?
可是、可是如果他打死不认呢?
魂穿这种事情就算是最牛的科学家来了也没办法给出证明。
罗颐总不至于去请阴阳先生来收了他吧!
而且……
芫小阮慌乱无措的眼神忽然变得愤怒且犀利起来。
就算罗颐确认了他就是魂穿过来的芫小阮,那又怎么样?
和罗颐有过纠缠的那个芫小阮的确是死了,死的时候带着罗颐对他的亏欠。
对,罗颐是渣男,渣了芫小阮。
芫小阮用力将罗颐推开,站直了身体理直气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那个人死了是事实。你现在说这些话为的是让我承认他没死?那多可笑,自欺欺人可没意思。”
罗颐被芫小阮推地后退了两步。
他的呼吸慢慢变得粗重,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胸膛,眼帘低垂着,像是在掩盖痛苦也像是在酝酿着疯狂。
过了好一会儿,罗颐稳住了快要倾倒的身体,慢慢抬起头来看向芫小阮,眼睛里红丝弥漫,满满的都是悲伤。
“我知道、”他沉沉地说道:“我知道我很不好,我自私冷漠自以为是,天天忙于工作和算计,吝啬地不肯分出一点耐心来好好对待你。你恼我气我我都接受,但我会改,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芫小阮刚刚积攒起来的怒气和理直气壮被罗颐的这一句“求你”差点儿击溃。
他喉头哽得难受,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掌握着他们之间那段关系主动权的罗颐在向他认错,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卑微真切。
可是,他的渣又何止是这些。
芫小阮觉得不堪,觉得探讨一件不可能挽回的事情毫无意义。
他累了,不想再佯装无畏和坚强,他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他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间,却又被罗颐阻止。
“阮阮……”
他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
似乎这样就能够前尘旧怨一笔勾销,重新开始。
芫小阮转头平静地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复述着事实。
“阮阮、他死了。”
罗颐疯狂外面包裹的那一层卑微和祈求不见了。
他把身体站得更直,点了点头,转头去房里拿了手机,当着芫小阮的面拨打了一通电话。
做为罗董的属下,似乎都有随时听候差遣的能力。
管家大叔是这样,林助理也是这样。
芫小阮听见罗颐对着那头说道:“小林,明天帮那个小孩儿联系一家寄宿学校……嗯,从幼儿园到高中,远一点儿也没关系,死不了就行……”
芫小阮冲过去一把夺下了手机。
“你有病!他是你的儿子!”
他愤怒又不解地看着罗颐,难以置信地质问道。
“对,他是我的儿子。”罗颐冷漠地点头,嘴角居然还带着笑。
疯狂的冷笑。
“dna验过了,错不了。可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
一个父亲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芫小阮愤怒地辩驳:“他还那么小,怎么能去寄宿学校?”
“为什么不能?”罗颐反问,又道:“我小时候就是这么长大的,死不了。而且……”
他看着芫小阮,说道:“他是我的儿子,你没必要这么紧张。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芫小阮被他气得脑子有点儿宕机,也可能是之前被他十连问的后遗症。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子里有些发懵,随即他又反应过来。
罗颐问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这还用问,因为他和小骆有着特殊的感情,因为小骆是他穿过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因为但凡是一个正常的、有同情心的人,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冷酷的父亲这样子对待他四岁的儿子!
芫小阮觉得罗颐能问出这个问题简直是不可理喻到了极点。
这样看来,他完美地遗传了他那个父亲的冷漠和冷血,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毫无舐犊之情。
所以他也懒得回答,只是把从罗颐手里夺下来的手机递回去,愤怒道:“你告诉林助理不许找,不准把小骆送到寄宿学校。”
罗颐不接手机,语气依旧冷漠,继续偏执又犀利地问着同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能?”
芫小阮恼怒道:“因为他是你的儿子,是你的骨肉,他身上流着你的血,你应该喜欢他爱他,你要好好保护他。”
罗颐冷漠得像一个外星人,他说:“我不喜欢他,更不爱他,如果可能,我希望活下来的不是他……”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盯着芫小阮,眼底似一口深不见底的幽井,盛满了懊悔和痛苦。
他接着道:“……我希望活下来的,是他的母亲。”
芫小阮刚刚宕机过的脑子瞬间罢工。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只是心里头有一股很强烈的直觉,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他忽略了。
是什么呢?会是什么?
刚刚罗颐说了什么?
宕机的脑子一点点恢复,接上了刚才接收到的信息。
罗颐说,他不喜欢小骆。
是因为……因为……
忽然脑中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芫小阮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
周围很吵,很热闹。
芫小阮意识回拢,发现自己轻飘飘地站在一个稍微高些的地方,俯瞰着下面的人群忙忙碌碌。
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环境是在某个小镇的普通宅院里。
中间的老人被簇拥着,旁边是陪着她说话聊天的同龄老人和邻里街坊。
在厨房出出进进的女人们,支了桌子在院子里抽烟喝茶谈天说地的男人们,还有院子内外嬉笑玩闹的孩子们。
芫小阮的记忆渐渐苏醒,他想起这是某一年奶奶的寿宴。
意识随着记忆旋转,视角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停留。
那里有个小小的人儿被孤立在众人之外,安静的地看着角落里成群结队的蚂蚁忙来忙去。
忽然,一个小石子打在他的脑后。
小男孩儿身子微微一僵,但却没有抬头寻找作恶者,甚至也没有其他反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低着头看蚂蚁。
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抬头了,也只会换来难听的辱骂和嘲笑,甚至是更过分的推搡和拳脚相加。
就算发生那样的事情,在场的大人也大概率不会过问,或者直接让他躲去更角落的地方,别在这里碍眼。
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呵斥着一旁扔石子打他的那群小坏蛋。
那群坏蛋一溜烟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吆喝着侮辱性的俚语碎言。
小男孩儿一下子站起身来,看着刚刚赶过来的女人,开心地叫了声:“妈妈!”
飘荡着的芫小阮看到这一幕瞬间热泪盈眶。
这里是他的梦境。
那个男孩儿是他,那个抱住他的女人,是他挚爱的妈妈。
“妈妈……”他喃喃地叫了声。
可惜这里是梦境,妈妈听不见他的声音,他也感受不到妈妈身上的温暖。
但他还是疑惑自己怎么突然梦到了这时候的情境。
梦里的他大概只有五六岁,因为身体构造异于常人,在刚出生时就遭到了爷爷奶奶和亲生父亲的憎恶和嫌弃。
这些事情他在前世时记得很清楚,但在魂穿之后似乎一直都没有想起来。
现在忽然就梦到了,是记忆找回了吗?
芫小阮跟随着梦境中回溯的记忆继续向前,一幕幕的往事闪现。
大部分是他小时候被各种嫌弃和欺负的情景。
嫌弃主要是来自于本家和亲戚,上到爷爷奶奶,下到叔伯姑舅,还有他的亲生父亲。
伴随着这些不开心,另外的一大半记忆则是来自于妈妈。
纵然遭到几乎所有人的嫌弃和白眼,那些创伤和难过也都会在妈妈的怀抱里被抚平。
他的妈妈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妈妈。
妈妈爱他,为此不惜和周围所有的人激烈对抗。
不论是封建愚昧的爷爷奶奶,还是同样只想着传宗接代的爸爸。
再后来,爸爸和妈妈离婚了。
因为妈妈不肯再生一个孩子,所以爸爸又找了别的女人。
场景继续转换,妈妈带着芫小阮去了城里。
妈妈超级能干,日子从最开始的辛苦清贫,慢慢越过越好。
再后来妈妈遇到了继父,日子愈加幸福和美满。
被爱包围着的芫小阮,慢慢淡忘了幼年时所遭受的欺侮和委屈,连那个糟糕的父亲都要记不清楚模样了。
可是……
似乎他还是遗忘了一些东西。
是什么呢?
梦中的场景再次转换。
妈妈在老家的一个同事阿姨一直和妈妈保持着联络。
有一天,她告诉了妈妈一个消息。
“那个和小阮一样的孩子,之前不是一直没有大名嘛,现在要上学了得上户口,他妈就现给他取了个名儿,你知道叫什么吗?叫小阮,芫小阮,跟你家孩子一样的名儿!”
“为啥取这个名?我问她了,她说你家小阮命好,她家孩子叫了这个名儿肯定能沾沾小阮的好运气,也能有个好命途。”
芫小阮迷蒙的脑子里灵光乍显。
他想起来了之前在片场苏梓妍问他的那个问题:“你是不是小阮的弟弟?他以前说过他有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弟弟。”
是的。
他有一个弟弟。
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同宗同族的远方堂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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