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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田萝姑娘


田螺姑娘她刚刚说了什么?

        阮纾有些呆懵地分辨着那个从对方嘴里吐出来的叠词,好半天才不确定道:“口字旁加秋字吗?”

        “你的意思是……你名字叫啾啾?”

        有没有搞错,强行转移注意也不至于啊!啾啾什么的,一点都不仙,感觉像在逗鸟!

        那人却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嗯。”

        “噗!”阮纾一个没忍住。

        “很好笑?”

        “不不!”她连忙收声:“咳,我没有嘲笑您的意思。”

        可是眼里亮晶晶的笑意分明都藏不住了。

        田螺姑娘秀眉一挑,不悦道:“这在我们田螺一族里,是个高贵典雅的名字。”

        高贵典雅!阮纾手一紧,要不是她有意识地在克制,这会儿都要笑出鸡叫!撇了撇眼角的泪花说:“那我的名字在你们看来怎样?”

        “阮纾?”

        “嗯嗯!”

        “是个下人。”

        阮纾:“……”好深沉的恶意。

        某姑娘冷哼一声,将手中那簇光源轻轻一抬,小东西便凝结成有实质的球形,像颗夜明珠似的漂浮于半空,散开蓝白色的幽光。

        “若你不喜,以后也可以叫我田萝。”她说。

        “直接喊田螺?”被这神奇一幕吸引的阮纾回过神,不太情愿:“这也太简单粗暴了。”还不如叫啾啾呢。

        说完却见对方冷然投来一个看智障的眼神,像是受不了她的愚蠢,坐近些托起她的手,用指尖在掌心里写出了那两个字。

        此刻外头电闪雷鸣风雨大作,房间里却安静得落针可闻。突如其来的小亲近让阮纾有些愣怔,一动不动乖巧坐着,不敢说话,连呼吸都不觉放轻。

        凝神感受着手背上柔软微凉的触感。那指尖在手心里轻缓划动,有些痒。衣袖摆动间隐约能闻见些清淡的类似红茶的香气,是她喜欢的。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明明不久前还吓得要死呢,现在都摸到手了。

        对方虽然不是人,但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嘛。

        阮纾莫名开心,在脑海里慢慢将笔画拼凑起来,翘起嘴角。

        原来是叫田萝么?

        她傻乐着说:“田萝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面前人动作顿了顿。收回手,低眉道:“很久以前,一个人类女孩给我起的。”

        诶?原来以前就有过跟人类相处的经历了啊!阮纾惊奇得想去追问,却见那人黯淡下来的眸子里,浮现出了一丝怨恨?

        应该是段不太美妙的回忆,还是不要引火上身的好。阮纾识时务地闭了嘴。不过名字什么的,她也有给她起过嘛,叫滚滚,多可爱……

        “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给我做饭吗?”她压下心头没由来的酸味,想跟这位好看的姑娘拉近些关系,“会做饭很厉害啊,你们田螺姑娘化身成人后都这么勤劳美丽又能干的吗?”

        “都?”田萝眯起眼,“还有其他田螺来找过你?”

        “哈?没有没有!”阮纾连忙摆手,“就是……就是我们这儿有个关于你们田螺的流传很广的神话故事。”

        “是么?”

        “嗯嗯,故事是这样讲的,古时候有一个贫穷娶不起媳妇儿的小伙子捡到了一只大田螺,将它带回家养在水缸里,那田螺却是个成精的,变做勤劳美丽的姑娘偷偷给他洗衣做饭,后来……”

        咦,后来怎样?阮纾有些卡壳,好像故事版本还挺多。小伙子穿了哦不是,是偷了田螺的裙子?不对不对,那是牛郎干的事。

        “嗯……哦哦我想起来了,后来那小伙子起了疑心,就藏在门后偷窥,等田螺变身出来趁其不备上前抱住不让她走,就这样,田螺姑娘成了他的妻子,给他洗衣做饭还生孩子……”

        听起来好渣!阮纾说完自己先陷入了森森的怀疑与沉思,印象中这应该是个唯美感人的爱情故事才对?

        “呵,白日做梦。”面前的真·田螺姑娘冷笑一声,随手就将搁在床头柜上的一包充气薯片给捏爆了,“换做是我定要扒他的皮。”

        “……”阮纾打了个寒战,原本还想活跃气氛跟田螺姑娘拉近关系打好友谊基础呢,这下糟糕。她立即表明立场:“我,我跟那个小伙子可不一样哦,我不会挟恩图报强行把你留下来的……啊啊当然,要是你想留在这儿游玩体验生活也欢迎啊,我说话算数,一定好好供着你!”

        “不需要你如何供着。”田萝幽幽看了她一眼,“你也算救了我,该由我来报答一二。灵族人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灵族?”阮纾的注意力全放到这上面去了,“哇塞,这设定好高端好玄幻好带感!你们都有些什么族类啊?都是有灵力会法术的吗?修仙的吗?你们生活在哪里啊?分门派的吗?长生不老吗?”

        阮纾激动捂心口,这哪里还是她原本生活的世界啊,简直三观颠覆!

        “没有门派,但有族域之分。”她一下问得太多,田萝只慢条斯理地挑了些做解释:“灵族生来便得灵根,当然,也有小部分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开了灵识,成为族里一员。水域灵族,除了我们田螺,还有虾蟹及一些鱼类……”

        听起来好美味。

        阮纾咽了咽口水,又兴冲冲问:“那你看看我怎样,是不是骨骼清奇?是不是可造之材?可以跟着你一起修行吗?考虑一下收徒弟吗?”

        “其实我很有悟性的,又能吃苦……”她还没得再多推销推销自己,浓浓的嫌弃便毫不掩饰地从那双明眸里流露出来。

        田萝:“别想太多不切实际的东西。”

        被温柔怼了一脸的阮纾:“……”好气哦,这只田螺一点都不可爱。

        见她不说话了,田萝也垂下眼,若有所思。过了会儿,才说:“我的法力尚未完全恢复,回不了灵域,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日。”

        “哦,不能回去啊。”阮纾:“你们灵域离这儿很远吗?”

        “来时的入口我已经无法感应得到,或许确实是离得远了吧。我不清楚在你们的认知里,那是个什么地方。”田萝起身走到窗边。幽蓝的光映照上她的脸,神情好似平静无波,眼底却隐约现出几分凄清落寞。

        阮纾心头一热:“那没关系啊,你就安心留下吧,想留多久都可以。反正我一个人住挺无聊的,你来了刚好有个伴……啊我没有高攀你的意思,我是说,你不嫌弃的话就当多认识了一个人类,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开口。”

        田萝静静看她,眼底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好,我便留在这里。作为交换,我可以护你周全,照料你起居。但前提是你必须保密,不能对外泄露半分。”

        “没问题!”阮纾笑得跟个小太阳似的,一切说开之后,什么害怕拘谨都没有了。于是才得空想起自己新买的摄像机。之前惊慌中脱了手掉到床下,摔坏就惨了,那可是她一个月工资换来的!

        “其实你可以早点现身的嘛,这样我也不用特意买设备偷拍。”她探身捡起床下那台摄像机,大着胆子调侃:“是不是我不拿家伙偷拍,你就不打算出来?”

        田萝回答得坦荡:“我怕太早现身吓着你。”

        “哈?你觉得暗中做饭不吓人啊?”

        “你不是安心吃了么?”

        “还不是受你控制才吃的!”阮纾好气又好笑:“一般人早哭着搬走了,亏得我还有胆子留下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拿出了平时跟徐妲丽互怼的亲昵语气。

        窗边的人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轻声说:“那我给你煮了面,你现在敢吃了吗?”

        “吃!怎么不吃!”阮纾豪气地一拍手蹦下床,现在她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去到外边一看,餐桌上那碗面条还没凉呢,香气扑鼻的。她洗了手坐过去,捧起来就吸溜一口。

        “唔~”虽然有饥饿感加持,但这汤汁浓稠入味,面也有嚼劲,绝对是一流的厨艺!

        “味道好好。”听见那头靠近的脚步,阮纾囫囵不清地冲身后竖起大拇指:“真不敢相信你是田螺变的。”

        生活技能满点,人也长得跟仙女一样,多好的一个姑娘娘啊,唯独叫她给遇上了。唉,说出来谁信呢?

        她美滋滋地又吸溜了一口,再回头时,白衣人已经不见了。腾腾袅袅的烟雾于眼前散开,下一秒变回了鱼缸里的乌溜的大田螺。

        一切回归原样,如梦似幻。

        “咦,这就回缸里了?”阮纾一愣。

        “田萝,啾啾?”

        “我都还没吃完呢,多陪我聊聊天嘛,别那么宅啊。”

        没人理她。

        “……好歹把光给我留下啊。”半晌,黑暗中吸溜面条的人叹了口气,抓着筷子,忧郁望向阳台外。

        雨水疯狂冲刷着玻璃,不时有近处的枝叶拍打在上面,噼里啪啦,感觉就像要刮台风了一样。

        下这么大雨,要是在外开车很容易出事的吧。

        “这见鬼的天气。”

        开车在半路上的富晴遥把雨刮器拨到最大档,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要不是刚跟女朋友分了手,她也不会这么不理智地冒雨回家。

        没想到雨会下这么大。水珠子铺天盖地砸下来,几乎都看不清路了。

        她放慢车速,正想着在附近找家酒店先住一晚,不经意间却看见右前边商场门口那里站着个高挑美丽的女人。身材气质十分吸睛。

        应该是被这场雨困住了。但女人手里拿着把伞,正准备打开。

        力气太小了开不动么?富晴遥不由多看了两眼,觉得那人艰难开伞的模样也别有一番风情。这时,突然一道明晃晃的车灯迎面打过来,前方掉头口竟有辆货车斜冲到跟前。喇叭声刺耳。

        一个急刹,已经避让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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