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笑意渐深

　　闻太后和皇帝站在一起，不知道的决不认为他们会是母子，倒像是兄妹一般，真可谓是驻颜有术。

　　这时第二巡款待开始。率先送上的是八盘“切时果”，接着又是十二品时新果子，继两批水果端上来的是前面登过场的十二品雕花蜜煎和十二道砌香咸酸。

　　而后则是十二味“珑缠果子”，待到再送上花色同前的十味脯腊，这第二巡吃食才算结束，而后正式的御筵才开始。

　　正式御筵的菜单列有“下酒十五盏”，每盏两道菜，应是成双作对送上来的，共计三十多种菜。

　　这时筵席的气氛才渐渐火热起来，皇帝与群臣喝了几盏酒，太后便开始询问起这些命妇们来，几乎每一位都被问到了，问题不外乎他们家的闺女，而皇帝则文雅淡笑不言语，太后问起哪一位小姐，他的目光也随之改变。

　　林落儿倒是在筵席上见着了许多同学，比如董芊芊和柳寒予，在座的世子小姐少爷们都是在太平学府上了学的，有少数几个是昌平学府的，但他们父辈官位大都比较小，所以都被安在角落中，也看不太真切。

　　“青焰王妃，芳华这孩子最近功课如何？”

　　听到这一声，倒是将林落儿的心思给拉了回来，轮到她家了？

　　曾碧春一听，心中“咯噔”一声，心想这下轮到她了，口中回到“回太后娘娘话，芳华她功课一般，老师说这孩子还是刁蛮任性了些，不好伺候。”

　　“呵呵，芳华还小嘛，再说她可是本朝第一的郡主，没什么可以欺负她的，是该刁蛮些，哀家看这孩子是挺好的，芳华今年多大了？”闻太后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不过曾碧春还是觉着一阵阴风扫来，眼神瞄向青焰王的方向，但他似乎根本没注意这边的情况。

　　“回太后，芳华今年十一了。”

　　“哦，那岂不是可以定亲了？”这话一出，青焰王妃曾碧春的心中一阵阴寒，她什么意思？

　　曾碧春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后憋出一句，“是”。

　　一般说来大家闺秀六岁进学府学习，十一岁之时蒙学毕业，这时就可以定亲了，女孩子不再读下去的很多，这时候直接许了人家也是好的，毕竟进了高学接触的人或事也多了，读书太多，将来不一定是件好事，有些小姐因为读书多了，想法就多了，不再听从父母的意见，私奔的人是大大的有，所以真正读完高学的还是少数，而读到大学的更是寥寥无几，掰着手指数都好些用不上。

　　曾碧春此时觉得坐下的云木盘凳实在是有些刺骨，扎得她难受，她早想过今日的局面却未料到这太后居然这么快就挑明了，她到底想做什么？

　　“既然如此，今日在座的也都是青年才俊，不如哀家作主给芳华定个亲事，也算是预先庆祝芳华蒙学毕业如何？”

　　“啊？这……”这剧情急转直下，让曾碧春有些扭不过弯来，不是给皇上选皇后么？怎么变成给芳华找郡马了？

　　“呃，这，芳华这孩子任性惯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若是她不乐意，将来的郡马可是要遭殃的！”这一下，明白了闻太后的意思，曾碧春倒是不慌了，她毕竟是青焰王妃，自然不是盏省油的灯，适才是掐不准上面的意思，现下知道了还不是见招拆招嘛。

　　闻太后眼神一闪，一抹锐利的余光直直射向青焰王妃，随后温婉一笑，视线转向细细听着她们说话的林芳华，“芳华，你母妃的话可是真的？”

　　林芳华自然称是，不管什么情况下母妃总是不会说错的。

　　“那芳华有没有心上人？”闻太后还是那柔柔的微笑，但却令人觉得语气充满了自信，似乎已稳操胜券。

　　看着闻太后的一举一动，曾碧春心想她是不是忽视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上人？难道芳华有心上人吗？她如何不知？想起芳华平时所说的人和事，曾碧春顿时瞳孔一缩，浑身发冷，遭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个？

　　林芳华原本不想插嘴，她虽然任性但还不笨，也知道闻太后和他们家有些瓜葛，但如今太后问她问题也不能不答。

　　“是，芳华有心上人。”她心中原先对太后的问题还有些害怕，生怕问到什么她不知道的，薄了面子，可现在太后问这个，是不是说太后想成全她一番相思？这太后也不错嘛，哈哈，若是有太后赐婚，莲生哥哥这一次可逃不掉了吧？

　　“哦，是嘛，呵呵，是谁啊？如此幸运让芳华看中了，能不能说给哀家听听？若是果真优秀，门当户对，哀家想王妃是不会不同意的，一来芳华满意，二来也成全了哀家的一番心思。”

　　这话说得林芳华是喜笑颜开，呵呵，莲生哥哥，你就要是我的了！哼，她转头睨了眼只顾吃的林落儿想着：看你这小贱人怎么和我争，太后赐婚呢，谁敢抗旨？

　　“回禀太后娘娘，是闻智宸！”此话一出，满殿的文武大臣骤然间全部安静了下来，看着发声之处，起先他们都低声的相互寒暄着，皇帝也没怎么说话，而大殿之内场地宽阔，家眷们一边，王公大臣们一边，彼此间也相互听不见声音，而青焰王妃离上座近，太后与青焰王妃相距不过几步加上台阶最多不超过十步，自然这仅仅是给予青焰王一家的特殊恩典，其他人离龙座倒是相距甚远。

　　这林芳华一个激动，加上又是练武之人，不小心用了真气，声音居然就这样盖过了在座所有人的声音，吸引了群臣的目光，也不知是不是爱情的力量太多强大还是林芳华现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居然一点不慌，就突兀的站在那，眼中满是期待的看着闻太后。

　　林子辰听到妹妹的话说有些了然和担忧，林落儿是有些欣赏，曾碧春是震惊和恍然，众家女儿是羡慕和嫉妒，在座的一些公子是惋惜和失落，皇上心中是惊艳和焦虑，至于青焰王林奇迈则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一派的平静无波。

　　而闻太后更是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了，“呵呵，好啊，碧春啊，你家这孩子教育的好，率真可爱，性情直爽，哀家实在喜欢的紧，你说说你是怎么教的？”

　　早在林芳华回话的时候曾碧春就已经知道今天是落了圈套了，闻翰音这女人把事情都算计好了，将芳华的性格心事都算的清清楚楚，比她这作娘的还明白，也怪她只记着大的，把小的给忽略了。

　　此刻她脸色有些苍白，幸而今晨涂了胭脂，现下也不明显，只是就这样落了套她实在是不甘心。

　　“太后，小孩子说的话有时候也是有些冲动的，毕竟年岁大时和小时候看的又不一样，芳华她自小被碧春宠坏了，说话有时候不经过大脑，还望太后娘娘赎罪，碧春实在是个不称职的母亲，想女儿过得无忧无虑，开心幸福，所以并无意束缚了她的自由，所以婚事碧春觉得等芳华长大后自行决定便好，希望太后娘娘成全碧春这番爱女之心。”

　　这话也不都是用来推脱的，她自己就是这种婚姻下的产物，过得虽然尊荣显贵，但一点不幸福，丈夫虽然是她所爱，可惜他爱的不是她，即使相敬如宾都做不到，只是相敬如冰吧，曾碧春自嘲一笑，所以她不希望女儿也这样过一生，她希望芳华能找到一个爱她的，疼她的人好好的呵护她，这也是每一位母亲心中的期望吧。

　　这一席话滴水不漏，既驳了林芳华前面说的话，又表示了作为一个母亲的爱女之心，谢绝了太后的好意，也博得在座一部分有子女的命妇们的赞同。

　　林落儿这时候却是停下筷子，抬眼看着那位青焰王妃，想不到这王妃思想这么开明，没想着把女儿当作货物卖掉，不过再想来都已经是青焰王妃了，再高也高不了了，除非是那九五至尊的宝座，但南绥国的律制不是“青焰王协同皇帝摄政，在非常时期行废立大权，但青焰王决不可继位，否则以谋逆罪处以腰斩之刑”嘛？

　　所以也是不可能再升级了的，所以女儿的幸福便成了第一要务了，再说父王只有一个儿子，已经封了世子之位，王妃也没什么好争的。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林落儿总觉得现在的闻太后比之前笑得不是那么自然了，有一丝僵硬，但瞬间便消失无踪，这些古人隐藏情绪的本事厉害多了。

　　“王妃的爱女之心，哀家十分欣赏，既是如此，哀家也不勉强，”但还未等闻太后把话说完，林芳华却急了起来，“等一下，等一下！”

　　看见林芳华这反应，有两个人的反应是截然不同，曾碧春才安下的心霎时提了起来，而闻太后则是笑意渐深。

　　“太后娘娘，母妃说的都对，可是芳华真的是很喜欢很喜欢莲生哥哥，今生芳华已经决定非莲生哥哥不嫁了，求太后娘娘赐芳华这个恩典吧！”看着林芳华着急的样子，谁都不怀疑她是多么的喜欢闻智宸，而林芳华的大胆又一次惊世骇俗的在大殿上表现出来，看她急着把自己嫁出去的样子真是有些令人哭笑不得又不得不让在座的千金小姐们佩服和羡慕，她们也喜欢莲生，但绝对不会这样直接的示爱，她们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守护的是女性的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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