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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原望第一次见到岑丰是在去年的冬天。

        他坐在妈妈身旁,看到妈妈因为和岑丰聊天露出了久违的笑。

        “小望都这么大了啊。”岑丰对他笑道,“还记得叔叔吗?叔叔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原望摇了摇头。

        “那还记得小理哥哥吗?”岑丰这么说着,拿出手机翻出岑理的照片给他看。是一张岑理气得直掉眼泪的照片。“啧,真像只河豚。”

        有点眼熟。原望睁大了眼睛看着照片,转头拉拉妈妈的袖子,道:“是那个巧克力哥哥!”

        “还记得哥哥呢。”妈妈温柔地笑了笑。

        “嗯!”原望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五岁的时候跟妈妈去过岑理家。中途妈妈离开了一小会儿,把他放在客厅旁边的小房间里。

        旁边的桌上有一碟水果和一碟糖果。原望直直地盯着它们,有点馋。

        可以吃吗?他不知道。这里也没有人可以询问。原望犹豫地伸出小手,刚碰到桌面又犹豫地收回。

        就在这时,门开了。原望吓了一跳,小手飞快地缩回口袋,有点紧张地看向来人。

        是个大哥哥。

        大哥哥眼睛又红又肿,眉毛紧紧皱着,看起来有点凶。他朝原望看了一眼,嘴巴撇了撇,狠狠眨了眨又冒出泪花的眼睛。

        原望本来有点害怕的,被他这么一看又不害怕了。

        大哥哥走了过来,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时不时吸一下鼻子。原望走过去,轻轻道:“你不要哭了。”

        “我就要哭。”大哥哥道。

        原望卡壳了一下,半晌又道:“你都这么大了,再哭就羞羞脸了。”

        大哥哥回头看他,眼泪掉得更凶了。“呜呜呜我不管”

        大哥哥嗷嗷大哭。

        原望吓了一跳,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印着小猫的餐巾纸给大哥哥擦眼泪,边擦边哄道:“乖~不要哭啦~”

        大哥哥哭了一会儿,勉强收住了眼泪。他用原望的餐巾纸擦掉眼泪,从旁边的盘子里拿出一条巧克力递给原望。

        原望很有原则地拒绝了:“可以吃吗?这是主人家的东西。”

        “吃吧。”大哥哥道,“这就是我家。”

        “哦。”原望点点头,小手有些艰难地撕着外包装,没撕开。大哥哥拿过去帮他撕开了又重新递给他。

        原望掰了一块给大哥哥,大哥哥摇摇头,没要,原望便自己吃了。

        大哥哥很快走了。

        后来他才从妈妈口里知道,那是岑理,他们那天是来参加岑理妈妈的葬礼的。

        岑丰对于原望还记得岑理这件事有些意外,道:“下次带小望来家里玩啊,两人也好做个伴,都好久没见了。”

        原望转头看向妈妈,有些期待。

        妈妈笑了笑,道:“好呀。下次一定来。”

        原望没等到妈妈带自己去岑丰家里做客。后来见到岑丰时是自己妈妈的葬礼,再后来就是在爷爷奶奶家。

        他把自己从爷爷奶奶家带走了。

        爷爷奶奶很干脆地关上了门,好像根本不愿意见到他。岑丰叹了口气,牵起他的小手带他上了车。

        原望太过茫然,连挣扎都忘记。

        “别怕小望。”岑丰柔声道,“跟我回去,跟小理哥哥一起作伴好不好?你跟哥哥一起读书、上学,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原望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岑丰,缓缓地说了句“好”。

        于是他在一个雨天的夜晚走进岑家的家门,对上长大了不少的岑理的眼睛。

        可那眼里暗含敌意。

        已经不记得他了。

        -

        抱着篮球走进家门时,家里已经可以开饭了。岑理刻意放慢了脚步,作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岑丰道。

        “是吗,没有吧?”岑理故作无辜,拉着原望去洗了手。

        吃饭时,岑丰又往原望碗里夹菜。原望说着“谢谢”,半吞半咽地吃下,又盛了碗汤。

        岑丰的夹菜水平真是精准非常,夹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原望不喜欢吃的东西。但原望从没有同他说过,只是来者不拒地将所有东西吃下去。

        他隐隐约约知道了,自己或许是不再拥有肆意挑剔的资格了。

        一顿饭吃完。

        岑理站起身来,正想溜之大吉,忽然听到岑丰道:“小理,你还没练字吧?”

        “是吗?不是练过了吗?”岑理企图蒙混过关。

        岑丰看着他,道:“你是想让我上去确认一下吗?”

        “今天这么晚了,就不练了吧?”岑理挣扎道。

        “还早。去吧。小望早就写完了,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都不给弟弟树立一个好榜样?”

        岑理十分震惊地看向原望,道:“你写完了?你什么时候写的?”

        原望:“在小理哥哥玩游戏的时候。”

        岑丰淡淡补充道:“你离家出走那天。”

        岑理顿时有些心虚起来。“别说了!”他有些羞恼地道,“我现在就去写嘛!”

        岑理上楼了。原望正想跟上去,忽然看见阿姨拿了泡好的狗粮出来要喂旺财,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跟在阿姨身后去找旺财。

        一打开笼子,旺财就哼哼唧唧地要往外跑,阿姨熟练地一把捞起小团子,放在狗厕所上面。

        旺财上完厕所就飞快向着食盆跑来。

        不得不说,小小的一个白团子低着头吧嗒吧嗒喝奶吃狗粮的场面非常治愈,阿姨都忍不住摸了摸旺财的脑袋。

        吃完一碗,阿姨拿起碗。旺财抬脚就跟在阿姨身后,扒拉扒拉小爪子,显然意犹未尽。

        阿姨无情地捞起旺财,把它放回了笼子。

        旺财已经在家里待了两天了,对环境也适应得差不多了,胆子大了许多。

        “明天就差不多可以把旺财从笼子里放出来了,可以把它放在院子里自己玩会儿了。”岑丰在他身边道。“说起来,院子里还少一个狗窝。小望,你等会儿去问问哥哥他想怎么办,是要去买一个,还是想自己做?”

        “还能自己做吗?”原望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是啊。”岑丰笑笑,耐心道:“只要买好材料就可以了。”

        原望恍然地点点头,起身上楼去找岑理。

        书房里岑理还在写字帖。原望敲了敲门,听到“进”后才打开门,从门缝里探出个小脑袋问道:“小理哥哥,叔叔说”

        岑理忽然看着他笑了,道:“进来说呗。”

        这个样子实在有点可爱了。岑理心道。

        原望就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进来了。他站在桌前道:“小理哥哥,叔叔说院子里少个狗窝,让我问问你是想去买一个还是自己做一个?”

        岑理本来一手托腮,一手转着笔听他讲话,闻言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笔从手里掉到了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当然是自己做了!”岑理紧紧握住刚捡起的笔,道,“听起来就超有趣的!"

        “好的。那我去和叔叔说。”

        “哎,等下。我马上就写完了,一起下去嘛。”岑理坐直身子,开始奋笔疾书。“坐会儿吧。”

        原望便坐下等他。

        没一会儿岑理就写完了。他合上笔和字帖,起身道:“走走走!”

        岑理风风火火地跑到楼下,找到岑丰道:“爸爸!我要自己做狗窝!”

        岑丰正在客厅里看新闻,闻言看都没看岑理,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以示回答。

        原望迈着小短腿也到了客厅。

        岑理开始缠着岑丰问东问西,一会儿说自己要厚实的塑料,一会儿又说要那种颜色花纹很漂亮的木头。

        岑丰终于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你说的那种木材多少钱一平方吗?”

        岑理摇摇头,说不知道。

        岑丰道:“也就你一年的压岁钱吧。”

        “也不是”也不是不可以嘛。

        “但是萨摩耶得长大,成年犬的话,得好几平吧?万一你再手抖报废一些”

        岑理严肃道:“我想了想,应该从小培养旺财的勤俭节约的品质,房子还是实在一点好了。”

        岑丰笑了笑,道:“想好了再和我说要什么材料吧。”

        说到旺财名字的时候,岑理声音顿了顿。他一直不太满意这个名字,但这么多天过去,他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来什么又好听又有内涵的名字,只得勉为其难地跟着他们叫“旺财”。

        岑理又风风火火地拉起原望就上楼。原望完全没察觉到,没躲开,于是差点被拉得一个趔趄。

        “小心点。”罪魁祸首还认真地回头叮嘱他。

        原望只得忽略心里的那些因为肢体接触而产生的微妙不适,加快步子跟上岑理的脚步。

        岑理把人带到书房,从书架里翻出一叠白纸来。他把白纸放到桌上,又拿了笔筒过来,对原望道:“任务紧迫,我们要一起加油,快点设计出一个漂亮房子出来!”

        原望有些错愕地微微睁大眼睛,问道:“我我也要画吗?”

        “当然啦!这是我们一家人的狗狗,当然要一起努力了!到时候材料到齐之后一起搭房子的时候你也得干活呢!”岑理这么说着,忽然一拍脑袋,道:“等等,旺财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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