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广阔天地莫非王土（2）
“收成还是太少，明年要翻一番”居中之人举起杯子品茗了一口，看来是此间地位最高之人，居然还带着面罩，除了唇部，几乎都覆盖在面罩之下，面罩也没什么特别，简简单单的白色，只是眉心处有一凹陷，镶嵌着一块半个指甲大小的翡翠，碧绿幽幽。
“圣上，山西之事，闹得有些大，大同卫指挥使已经换了人，可以种植的肥沃地域大多还只能种粮食，神果一旦被发现，怕影响圣上大计”那女人声音虽然娇媚，但是此时却带着一丝丝颤抖。
“都主王，你的手段我是知道的，限你明年不低于五万石收成”被称作圣上的人挥了挥手，似乎不想再和她说话，“卞城王，北惊事宜你给我细细说来”
“圣上，北惊我们今年跟燕王朱棣斗了十几场，损失四百七十多人，其中大半是老人。此人有高人相助，多次都化险为夷，楼外楼的势力也沿伸到了北惊，而且我怀疑楼外楼楼主凤，常年都在北惊，目前明面上主持北惊事宜的是内三楼楼主，号称神龙剑，霍飞龙。我们吃了亏，我属下牛头马面已经换了两拨人了。。。”西南角这人说话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却不是理亏，看上去还是负伤在身。
“无能”圣上打断了他，“你在我十殿阎罗里也是资深的老前辈，乃是同我共开盛世的肱骨，此次我不怪你，但是你须得知道，眼馋你这个位置的人有多少。限你三月之内，无论军方渗入还是种植神果，要有大突破！否则，你就自己去刺杀那燕王吧，死之前为天下再做一件好事”
“谨遵圣命”那男人说完这四个字再不多言，只是紧紧的叩首在地上。
“平等王，你今年做得倒不错啊，大大增加了江浙的控制力”圣上带着虽是夸奖，却有一丝玩味，“我看你成立了三百六十天罡军，名字倒是挺唬人，你说说吧”
“禀圣上，您承诺我可以任意施展，就算有叛逆之举也可原谅我三次，此次我这三百六十天罡军，用的是化整为零的方式，每一名军士我都是细细选来，亲手调教过。这些人分散在江浙各个底层之中，各自又练了五到十员亲随，所以此刻天罡军有两千五百余人，精锐非常。只待圣上一声令下，江浙翻掌可取”东北角一人叩首跪下，声音尖细略微刺耳。
“你倒是发展得不错，不枉费每年耗费那么多神果，这南京城，你也想染指吧？”圣上又品了一口香茗。
“若是无人操持得了此间大局，在下也就接了”这平等王心知肚明南京轮不到他来插手，而且南京城附近卫所就有大大小小十余个，四五十万兵马，来了也没什么发展余地。
“你好好的把江浙军方渗透，控制住私盐私铁，私茶还有勾栏的生意，未来北上数十万将士的粮草军备可落在你身上了”圣上也不多跟他绕圈子了，叮嘱他不要光顾发展人手，那都是一张张嘴，要积蓄钱粮。
“圣上放心，江浙富余，我等已经将那各处的大户都记录在案，必然短少不了钱粮”平等王叩首在地上不再多言。
“转轮王，你说说我们广东的形势吧”圣上不再多言，静静品茶。
原来西北角这人和其他三人身份大不一样，乃是圣上带来传递学习经验的。此人听声音听不出年龄，居然是说话不用嘴，而用腹语发声。详细的介绍了一下广东的神果种植，手下发展，军中渗透，衣甲齐备，甚至连海外藩属的支持也在做了。
其他三位沉默听完了转轮王关于广东的介绍和海外的关系介绍，纷纷心悦诚服的叩拜在地上。
“楼外楼不足为虑，但是不可因楼外楼而泄露神果以及我们的部署”圣上等得转轮王谈毕，指出了重点，“必要的时候销毁神果以及种植者，江湖上充斥油滑无能之辈，尔等用人要慎重”
众人纷纷称是，然后圣上挥挥手，也不再提其他事。
“日月无光，天下有我”
三人表完忠心依次离去，房间只剩下了转轮王以后，才慢悠悠说道：“无极，你看此三人可能胜任？”
“卞城王要换人了，太老，手段保守，心胸狭隘，毫无雄心”应对者自然是转轮王，声音居然极为中性，只感到中年左右，还是雌雄难辨。
“人才难得啊”圣上叹了一口气，“看来北惊果然是楼外楼重守之处，我们既然北上来了南京，要不要再去北惊走上一遭？摘几个脑袋给他缓解一下压力。”
“霍飞龙的明面身份还没查到，他们已经怀疑锦衣卫了”转轮王想了想，又应到，“圣上若愿往，属下自然陪同，但是若跟楼外楼在北惊战一场，只怕声势不小，卞城王经营薄弱，只怕会泄露机密，我们要做提前发动的准备”
“远不成熟”圣上挥了挥手，“那我们回吧，过些年再会会那楼外楼。江湖上散出消息，我愿在明年八月十五，于湖南长沙麓山寺手谈三局”
“麓山寺？”转轮王不解，这并非什么知名寺庙，为何在北方经营的楼外楼主会赴约呢？
“根据我的猜测”圣上摸了摸下巴，“此女不是川人就是湖湘人”
“明白了，属下一定办妥”
同样的，在此时的江陵县。楼外楼的核心骨干子夜和破晓，荒鸡，以及楼外楼外三楼的楼主杨伶，戚平安，万青山正围在在一起开会，被围住的是两人，一人身姿卓越却蒙面，一人带着一身戾气却满脸果敢刚毅，破晓和万青山都带了不轻的伤。
“众位看看这是什么”那刚毅的汉子张开手掌，只见掌心有一团泥土。
破晓和子夜纷纷拿来嗅过，又搓捻，并不知是什么玩意。
“楼主，您和日旦在山西查了泥土不对？可是他们要坏农耕？然后鼓噪荒民？”万青山本身就务农活，看见泥土马上就往绝户计上想。
“定是这样，好南北呼应，看来他们也就是这几年要起势了”戚平安眉毛都拧到了一起，但是他不认为这两年有机会，大明府卫军才刚刚罢战六七年，杀气都还没褪尽，此时不管哪里有事，那都抵不住这些杀痞。
“这件东西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楼主缓缓开了口，“此物名为鸦P，乃是一种海外叫罂粟花的花胶炼制而成。此物是供人吸食的，最开始会飘飘欲仙，还能如古代麻佛散一样，让人忘却疼痛，却极容易上瘾，一旦上瘾不吸食，浑身不适，欲疯欲狂。上瘾以后身体逐渐消瘦，长期萎靡无力。此物可断绝我华夏文明，让天下尽为傀儡”
众人听得大惊，杨伶忍不住道：“那不和重度的失心散一般？一旦成瘾了就绝难根治？”
楼主淡淡说道：“失心散炼制是用矿物，难以大量供应，而且保存不便。此物乃是种植所出，而且便于保存流通，危害不可同日而语”
“这天下会疯了么？”子夜大怒，“此等事怎会有人相助？灭国灭族之祸”
“仅我们在一村庄所查，就已经几百担，只怕不少于两千石”那刚毅少年正是三招半斩杀南京城牛头的日旦，“天下会在全国各地不知种植多少，暂时还未流通到外界”
众人听到这个数量，再次大惊。
“你等今日散去，也不要提此物名称，免得泄露我来历，就称黑泥”楼主静静的端起一杯茶，“我想天下会必有奇人，囤积此物还不发是时间未到，我等如果识破了，他们就要提前发动，却也是要害人无数”
“楼主，那我等怎么办？”戚平安平时颇有谋略，但是听得此物如此祸害，又十分便于制造储藏，还不能揭露，就有点荒了。
“不如上禀天子？”万青山感觉楼外楼虽然一直对抗天下会，但是人马数量毕竟不在一个数量级上，此事要禁绝只有用到朝廷力量。
“不妥”楼主站起身来，“我等掌握的还是皮毛，如果贸然禀明天子，不说难以取信，同时还泄露了我们已经知情此事。就算信我们，锦衣卫既然有内鬼，必然比朝廷行事更快”
众人平素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以一敌众也是不丧气，此时听闻却感觉大祸无可阻止，难过又丧气。
“如果我猜得不错，最快还要五六年，天下会要囤积足够荼毒天下的数量，才一边发动此绝户计，一边起事。他想出此物，还远赴海外寻得此物，定是想凭此物挟众，最终一战而定天下”楼主淡淡说道，“我们先查，先紧着他们最薄弱，大明最紧要的地方查。查出足够的仓储之地，待他们发动时一次烧了他们的这些黑泥，再决战就是了”
“可惜我们人手不足”子夜右手狠狠的锤在自己的左手掌心，颇为遗憾。
“这天下的事，我们只能尽力，力所不及那也是无奈”杨伶叹了口气，她本是自幼给妓院买了，准备培养起来卖人的可怜人，但是根骨甚好，就被上任楼主救了，内心却不怎么坚强，特别经营勾栏生意，看多了看倦了，也少了几分同情心。
“此事牵连天下苍生，就算力所不及那也当粉身碎骨去做”戚平安平素对杨伶颇有好感，但是楼中爱慕杨伶的非常多，他一是不愿意与人争，二是承认自己爱慕的仅是皮囊，所以倒是藏在了心里，此时两人处事和看法迥然而异了。
“既然弄出了此物，如果我是天下会总盟主，我此刻很想去北惊杀了燕王”楼主不理二人争执，一开口就是炸弹。
“为何不是刺杀太子？太子谥，天下乱啊”戚平安平时甚是服楼主，但是此事逻辑说不通啊。
“因为太子救无可救”破晓年纪小，平素不出声，但是破晓乃是楼主收的弟子，此言一出自然就是楼主的看法。
“太子有病？”戚平安不可置信，太医院那些医官可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太子有病而不觉察。
“也有可能是会中奇毒”楼主说道其他的大事都不叹气，说道朱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诸位无须多疑，此乃我的一个神算子师傅所教，当今太子朱标定无九五至尊之相，就这一两年就会逝去”
众人面面相觑，由不得不相信了，楼主鲜少如此斩钉截铁。但其实大家心里还想问为何要护住燕王，可是也都没问了，牵涉到算学天机，说出来也就是一个信与不信的问题。
“子夜，杨伶，戚平安，万青山你等三人继续在南京城主持局势，能力范围之内保朱家王朝核心重臣，那文华公崛起突然，笼络了一批士子之声，未来定用得上”楼主严肃吩咐任务了。
“是”
众人应允。
“破晓，你跟那文华公打过两次交道，是否也留在南京城？”
“师傅，我要跟着你学本事，我们楼外楼自然不可断了传承。那文华公与子夜，得意书生都见过两次了，无妨的”破晓想了想，自己留下只怕耽误了学本事，还是跟着师傅好。
“也罢，除了文华公，还有五军都督府五位提督，十位总兵，翰林院侍读方孝孺，太常少卿黄子澄。。。”楼主还继续嘱托到
杨伶听到这里忍不住一笑，楼主天天念叨这些名字，自己都会背了，就忍不住接了下去：“工部尚书郑赐，御史王度，谢升，户部尚书王钝。。。。”
楼主面罩之下笑了笑：“你记得就好，这些乃是我大明的肱骨之臣，切不可让天下会的杀手劫杀了，一旦大明一乱，天下会势必崛起霍乱苍生，蒙古人也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时机，老百姓才活了二十年不到的好日子，我们努努力”
说罢却像大姐姐一样抚摸了一下杨伶的头，把杨伶惊了一跳，楼主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到处摸人头。
“我等势力毕竟还是太单薄了，应该在明面上活动，广邀江湖好手，扩充人手”戚平安建议道，“此等非常时刻，天下会少说也十几万众了，我们若不站出来，天下正义之士也不知天下会有亡国灭种的阴谋，楼外楼就算只问江湖，也应该凝聚江湖之力”
楼主缓缓摇了摇头：“元寇刚灭，英雄人物都在明教了，江湖上多是宵小之辈，与其杂乱不堪，事事泄密，不如现在，慢慢争取正义有识之士，而且天下会的阴谋虽然我们识破了，但是其恶不扬，其正难彰。暂且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个名单，你们可以去沟通一下，如果志同道合，可以先在外楼任事，多是退伍的明教之士”
看着戚平安面色，知道他并不赞同，众人也是服自己威望却不做声。只好又说了一句：“乱世出英雄，你们放心吧，这天下并非只有我们楼外楼，自有豪杰与天下会对抗。楼外楼自师傅传于我，就是要积蓄一股正道力量，不望功名不望得失”
“是”
众人信服楼主的判断，齐齐应了一声。
再闲聊了一些琐事，沟通了一下情报，楼主起身，带上破晓，荒鸡，日旦往北惊去了。七夜和杨伶，戚平安，万青山商议了一会，也纷纷散去。
江陵县和上元县相隔不到五十里，这江湖中最神秘的两个人，最针锋相对的两个组织却擦肩而过。
此时陈百齐和吴小俊，于风，还有顾勇，狗六子，夏羽，洪寿，七宝等人正聚在一起，谈调查的事，以及交换情报。
听得陈百齐说，太子已经应允灭了石家一族只余一人，众人虽是对头，却都高兴不起来。
“这老朱家都是狠种，动不动就是一族人”狗六子自问自己乃是大狠人，听到陈百齐一说此事，觉得朱元璋朱标比自己狠太多了。
“你不懂，此事影响太坏，顷刻之前查不出什么结果，所以就丢弃了石家，安抚百齐”顾勇试着去理解皇子的用意。
“此事确实不太仗义”七宝也吐槽了，“石家却是糊里糊涂做了替死鬼，还是皇上安排的，翻案都没法翻，千古冤案居然落在这等恶人头上了”
“诸位师傅，大家知道内情就好，切不可外传”陈百齐眼看队友发言开始有投敌倾向，赶忙拉回到正逻辑，“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看这也算一种报应吧？”
“你肯定也使坏了”吴小俊嘟囔了一句，她与石宿自然没了情分，但是一想他要横遭大祸，忍不住想起当年师兄妹相称的时候，又替他难受可惜。
“我看你就是智极伤身，简单一点，夫人临死说是，石家也脱不了干系，我们十七个老兄弟丧命，他们家赔命也应该”洪寿气呼呼讲了一句。
“可是。。。”吴小俊表情相当便秘，“石家这次只怕祸及了三四百人”
“这件事没什么好讨论的”夏羽毫不在乎石家如何处置，“我明天就带着郭蓝离开了，先去湖北找老夫子杜得友，老鬼，再去四川找到唐云，郝大志，然后在成都去探听一下成都卫所。如果顺利，我们返程再去见姜勇，毛屠夫，何信，洛老三他们。不顺利我也会把查到的让郭蓝带回来，你们继续查！”
这不顺利自然就是自己死在那了，希望郭蓝能把有用的消息带回来。
众人听罢夏羽这番带着死志的话，难过不舍又必须去做，只好沉默下来了。
“夏叔保证，此行不可贸然出手，只是暗查，你若回不来，就不知道我的秘密了”陈百齐怕夏羽带着冒险行事的念头，他此刻是真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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