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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处变不惊才是本事


任何邪恶的行当都始于欲望,任何欲望都是人之本性。

吴漫天拄着拐杖,走的却是春风得意六亲不认的步伐。不光吴漫天来了,顾勇和李念也走在一起,后面还有稀稀拉拉四五个人。

吴小俊见过几位长辈,又是被一阵夸赞。吴小俊也不避开,让水儿端来一盘瓜子儿,就坐在旁边看他们练陈百齐玩。

“吴老三,你这丫头屁股真圆,将来一定生儿子”一个高瘦有几分猥琐的老头把手搭在吴漫天肩膀上。

“柳六年,你小点声,人家姑娘面皮薄”另一个看上去四十多还不算老,眼睛里全是狠厉,说话声音却颇为照顾人,只是断了一截左手,脸上也被劈得惨不忍睹,看起来就像一锅粥似的。

“你们几个别闹,我给百齐细细介绍一下”吴漫天倒是熟悉老兄弟们的性子。

陈百齐赶忙做了个稽,其实他还挺喜欢这群糙汉子说话的,简单直接。

“顾把总你见过了,顾把总现在就是我们老汉剩下的头儿了,顾把总行军战阵颇为熟悉,他教你的可是真正打战的本事,而且以前黑甲军选兵也是他选,你给顾把总磕三个头,就算是师傅了”

要磕头啊?陈百齐颇不喜欢这个时代跪啊,磕头啊什么的。但是非亲非故,要学人家本事,那只能是拜师,拜师这种事总是要磕头的。

顾勇微微笑着,倒是受了这一礼。

“顾师傅”

“还是叫顾叔,听着亲切”

“好叻,顾叔”

“柳六年,原黑甲军后军刀斧手,他说他教你一点规避蚊虫,找水找药的法子”

那个高瘦又有几分猥琐的老头嬉笑着站了出来,正正经经的等着陈百年磕头。

“见笑了,见笑了,我没什么本事”

陈百年又跪下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干脆不站起来了。

“于风,原黑甲军中军传令兵,他是我们中间武功最高的,原来我们戏称:见风无暇出声,不过他说你练不了他的武功,他教你逃跑的法子”

站出来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算是这群老兵里面伤最少的了。

“活长一点啊,蒙古人只是给我们赶出去了,没有打败啊”

陈百年一听武功最高的,心里欢喜,可惜又说自己练不得他武功,不过逃跑也是尤其重要的,恭恭敬敬磕了头。武功最高的,哎呀,等会要记得把昨天吴小俊告诉自己夏羽武功高强的事告诉顾叔。

“狗六子,原黑甲军中军刀斧手,他是拼命三郎,他教你战阵上何时可以拼命,拼到什么样应该逃命,他只怕是我们现存的这些老头中杀蒙古人最多的了”

刚刚那个断了左手,脸也被砍得乱七八糟的老人挺齐胸膛站了出来。

“我杀了两百二十七个蒙古鞑子,但是没杀过什么蒙古鞑子大官,以后看你的了”

陈百齐好生敬仰,蒙古人只怕恨他入骨,不光磕头,还说了一句。

“狗六叔,我一定杀多几个蒙古大官”

众人看他不晓得蒙古人厉害,但是志气颇佳,也还欣慰。

“彭忠,原黑甲军中军骑兵,他骑术一流,但是军马和民马又不一样,他只能先教你养马,喂马。骑术也只能给你比划一下”

彭忠却是齐膝断了左腿,一直靠在拐杖上,脸上是满脸阴狠,也不甚搭理陈百年。

“要比杀人我没你狗六子多,可是我却斩过两名大将,我说应该我来教他怎么比狠,你别给孩子教坏了。非要我一个断腿的教骑马,传出去笑话”

狗六子脾气甚好,嘿嘿直笑。

陈百齐赶忙磕头。

“不妨事,一起学,彭叔愿意教我什么我学什么”

最后一人站了出来,干瘪干瘪的一个小老头模样,却背着一个小箱子。

“我自己说,你叫我龙大叔就好,落在我手里的人都叫我亲爹,我教你说蒙古话,教你怎么拷问情报,怎么让人生不如死,这些手段你不可用在老弱妇幼身上”

“一般的汉子也用不得”顾勇微微笑道。

陈百齐赶忙磕头。

“孩子,你站起来吧”顾勇引着大伙找了个凉爽地方坐了下来。

“你可知道我们黑甲军和其他军队有什么不同?”

“功勋卓著,精锐善战”这也是陈百齐现在的印象。

“那倒不是,比我们功劳大的军队大把。比我们善战的或许不多,但是上了战场都是在拼命,你再善战,顶得住弓箭齐发?如果回回炮一轰,什么不要命的勇气也没了,我们也怕死啊”顾勇坦诚的看着陈百齐,其他几人听闻也默不作声。

陈百齐只好摇头说不知。

“黑甲军总共也就成军十一年,历任四个千总都战死了,你爹是干的时间最长的一个,我们都服他。提起前卫军,大家都想起我们黑甲军,这名头实际上是在你爹手里打起来的,其实我们也就两条跟其他卫所不一样”

顾勇顿了顿,看了一眼剩下的这几个老伙计。

“不收降,只要你是蒙古人,不论男女老少,都杀了”

陈百齐瞪大了双眼,他知道有时候攻城略地进去,总会遇到不少妇孺的,怎么能都杀了?而且来自后世他是知道,元军虽然残暴,却也有几不杀的。没有战车车轮高的小孩不杀,不抵抗投降的不杀,会手艺的工匠不杀。

“那不是太残暴了么?而且上头追究下来怎么办?”

“蒙古人是把我们给杀怕了,你狗六叔杀了两百多个鞑子,你知道这两百多蒙古鞑子可以杀我们多少汉人么?只怕一县之地,一千多人的民团也不敢抵抗两百多鞑子进城。所以用你爹的说法,狗六叔就救了一县之人。我们唯有杀怕了他们,他们见到我们旗甲,勇气就少了一半,勇气一去,十分力气只用得五六分,我们可以少死不少兄弟了”

“残暴?”彭忠不屑一顾,“我们军队就是太温柔了,如果我们汉人的军队连一只残暴的都没有了,那就完蛋了”

“追究下来那当然是你爹顶”龙大叔摸着自己胡子说道,“黑甲军砍了多少蒙古人头,兵部心里没数嘛?我们既然不追究功劳,那也别给我们按什么罪责,要不然谁还卖命”

“其实我们入城得很少,只是说起来吓人而已,我们可没杀多少妇孺”柳六年嘿嘿笑道,“那蒙古女人也是大胸脯大屁股,按倒在地上也是拼命抵抗,着实好耍”

“一支残暴的部队自然可以鼓舞士气,但是却也会激起敌人拼死抵抗”陈百年还是有所坚持的,如果黑甲军如此残暴,自己心有抵触怎么继承得了。

“这些大道理我们不懂,但是当兵吃饭,黑甲军啥都靠自己,不杀不抢怎么活?”彭忠瞪了陈百年一眼,颇不以为然,“我们就是专被调去啃最难啃的骨头,这也管,那也管,谁干啊!我们都是冲着可以无所顾忌杀蒙古人入的军”

“好了好了,残暴不残暴都过去了,咱们也算是光宗耀祖过了,有仇的都报了仇”吴漫天担心大家谈着谈着掰了,“我们就把本事传下去,总不能带到棺材里吧?小一辈想怎么打仗就这么打,总之杀蒙古人有好处嘛!”

陈百年也不再对视彭忠,也不在提不合的意见了。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进攻大都最后一战了,黑甲军反而全家覆没了。就这支军队的这份鸟气,蒙古人受不了,魏国公也受不了。

“还有一点,我们从无败战,大都之战虽然我们黑甲军拼完了,但是没有我们先登城头,只怕还要多死好几万人”顾勇说完,一群老头犹然自得起来,煞是骄傲!

“蒙古人也着实厉害,王保保手下刺面军,要不是我们溜得快,好几次就被合围了”于风怕自己几人不断夸赞武勇,让陈百齐小瞧了蒙古人吃了大亏。

众人听到刺面军也是好一阵沉默,看来都甚是服气。

龙大叔可能是经常施刑,有些阴阳怪气“我们皇上赐了人家王保保一个天下奇男子的名号嘛,没来得涨他人志气”

吴漫天站了起来“都是老黄历了,咱们这就安排好,每天来两三个人教他,就是蒙古人再出了什么英雄,咱们汉人也有好苗子,不能再让蒙古人进了中原来”

众人商议了一阵,还有一些没来的老杀痞也给安排上课程,给陈百齐的时间排了个满满当当,才叫满意。

陈百齐抽了空档,把顾勇拉到一旁,将吴小俊对夏羽武功的判断给问了。

顾勇点了点头“夏羽倒是有不俗的武艺,只是我们都不知他武艺竟然这么好,看来于风也多半不是对手,不过黑甲军中大家伙认的是杀蒙古人的本事,他司职斥候,能活到现在,自然有他的保命道理。你也不用想那么多,都是一群老头子了”

陈百齐这才把心放下一半。

这边刚刚说完,只听水儿从大门那跑了过来。

“公子,吴师傅,石家送钱来了,来了好多人,你们快来看看”

几人听闻,立马欢天喜地聚了过去。

只见三四十个人护着一个车子,抬着一顶轿子,渐渐走到了陈家门前。陈百齐众人也都在门口看着,远远望去这几十人都带着兵刃,看来这钱却不好拿啊。

“陈家可有主事的人在?”

当先一人骑着匹健马,一举跨到了陈百齐众人跟前。一位管事服饰的人冲着这边问道。只见此人御马当先,身形却不乱。看来是身负不俗武功的好手。

“在下是陈百齐,家母年迈,有何事可以给我说”陈百齐不卑不亢到,自己虽然年幼,但是叔叔伯伯个个都是好手,而且大老婆也跟过来看热闹了,倒也不惧此人。

“原来是陈才子”这人在马上拱了拱手,“石家石魁大人依赌约,来给陈家送钱了,快快大开中门”

“怎敢有劳千总大人送钱”吴漫天看陈百齐年幼,怕应对不妥帖,赶紧接过这一阵,“水儿,吴妈你们快打扫一下门口,洒好水”

水儿应了一声,和吴妈赶紧门口打扫起来。

然后跟陈百齐商议好,陈家毕竟是民,这石魁乃是锦衣卫千户,须得打开中门迎接。然后又唤来香儿,要香儿在后宅陪好夫人。

只见那汉子下得马来,看陈家门口没有绊马石,就把马匹系在一棵树下,然后束手等在一旁,恭敬的迎着后面大队。

过了好一会,大队人马才稀稀拉拉走到门口。轿侧走上前一名豪奴,趾高气扬道“你们速速让开,石大人怎会在门口下轿?石大人要好好看一看那满门忠烈的牌匾”

抬轿进门,实在是颇为侮辱,只有抄家才会这样。众人都怒了,但是本来就来者不善,如何办还得看陈家的。

刘夫人并没有避入后宅,香儿扶着从内堂走了出来,正听得这句话,也是满脸怒意。

“无妨,我们就让石大人进来下轿,也领教一下石大人的威风。别说我五哥,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唐大人也没有石大人威风啊”

这豪奴看见一个老太太突然如此说话,谈吐不凡,也不敢接话。既然让了开来,那就待石大人来。

一行人将轿子,拖车推进了陈宅。

只见行人中有十余个行走起来气息沉稳,不带起多少尘土,显然是训练有素。进得门来,也暗暗站在各个方位角落,实在是客无好客。

顾勇使了个眼色,那于风就隐隐退到了后宅去。

吴漫天看着刘夫人出来了,用不上自己搭话,就退到百齐平时练武的树下,拿起那把一石弓。

彭忠腿脚不便,干脆就坐在那石索上,手里将拐棍平放在腿上。

其他人隐隐将陈百齐左右护住。

“黑甲军未亡人恭候锦衣卫千户大人”刘夫人冷冷说道。

场间一片安静。

“前卫军已经不设黑甲军,夫人用词不当”只见石魁也不下轿,“老夫今日也不是公务,乃是作为石家人而来”

“石大人,陈家乃是小门小户,不知有何贵干?”刘夫人也不与争辩,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你们陈家,就剩了一个妇人来应对我么?我没听过陈北炽有三礼六聘娶过妻,我应该称呼你为刘夫人,而不是陈夫人吧?”

刘夫人默然,当年陈北炽出生低微,哪怕取得了一些军功,依然远远不够看。只是刘夫人不顾世时礼法,没有三礼六聘,就跟着陈北炽这么过了下来。虽然过去了好些年,子女也生了一大堆,但是这在当时也只能算苟合,不算明媒正娶。

刘家是大家族,教养颇好,刘夫人虽然跟了陈北炽,但是侮辱了家门,家人后来都还是待她极好,但是要她自承不是刘家人却很难做到,这件事是她最深的遗憾。

“不管我是陈夫人,还是刘夫人。陈家子嗣年幼,还请大人见谅”这话已经有隐隐求饶之意。

“哈哈哈哈,那就是陈家已经没人了”轿中传来一阵大笑,“我们家石明功不懂事,给陈家娶妻贺礼,输给的可不是刘家”

陈百齐知道这是只有自己能接话了,这石大人三言两语,已经把众人和陈家的关系剥得干干净净。于是上前一步。

“陈家当然有人,陈家还要开枝散叶,还要多多感谢石家百金贺礼”

众人都知道石宿赌斗输了百金,这话说来颇为解气,于是齐齐笑了起来。

轿子拉开了一角,石魁从轿中缓缓走了出来,穿着的却是锦衣卫官服,石魁国字脸,面貌威严,身形有些臃肿,但是太阳穴鼓起,举手投足间颇有风范。下轿以后一一扫过众人,最后把眼神却落在陈百齐身上。

石魁将手一指“百金而已,石家依约已经给你送来了,你可去看看”

顾勇和陈百齐对视了一眼,就领着龙岩去车旁打开箱子查点。

没过多久,龙岩就疑惑道“这可不止百金”

众人都奇怪,不知道石家在搞什么鬼。

石魁缓缓说道:“总共有两百金,石宿年少轻狂,开口就应下百金,石家虽然认下了这赌约,却想再和陈家赌一场,如此才可说公平”

众人面面相觑,石魁三言两语把陈家说成了陈百齐一个人,然后又要来赌,实在是不要脸之极啊。

“小子年幼,赢石兄也是侥幸,实在不敢再赌”陈百齐自然知道来者不善,不想再纠缠。

“哈哈哈”石魁笑道,“我听说陈家乃是武勋之家,陈北炽我也见过,确是一方英雄好汉,我石家贺礼敬的乃是英雄和满门忠烈,没想到陈家落魄至此,只能靠诗文这些舞笔弄墨的事情欺瞒我们石家后辈”

陈百齐知道今天不赌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那石大人想怎么赌,小子毕竟年幼,自承比不得石家人才济济”

“我只听过强奸,还没听过强赌的”旁边柳六年阴阳怪气,看着陈百齐答应得勉强,实在是不想陈百齐接着石家赌约。

“哼!你可是要替陈家出头?”石魁旁边一个豪奴厉喝到。

“我柳六年,烂命一条,你要怎的?”柳六年笑笑嘻嘻,却是毫不在乎。

“多谢柳叔,千万别这么说,百齐还要给你养老,此间事交给我即可”陈百齐眼看石家若干护卫刀剑已经出窍,不想柳六年吃亏。若混战起来,自己这一方万万不是对手。

“柳六年,你少说糙话”顾勇担心混战起来死伤惨重,只怕也护不住陈百齐,看着石家就是要借机闹事的,千万不可给他们由头,又朝石魁拱手道。

“还请大人勿怪,我这柳兄弟话糙得很,绝没有不敬之意”

石魁好不容易找到个发飙的由头,自然不理会顾勇,转过身去。

“我赌了,不知大人还赌不赌?”眼看随时就要火并,陈百齐连忙说道。

石魁这才转过身来。

“我也不欺你年幼,免得外面说起来不好听,石家有几个子侄,都不及弱冠。陈家既然是武勋之家,那咱们自然就比武功手段,你要是赢了,银子就算你的。那汉子在本座面前呼喝之罪也算了。你要是输了嘛。。。那汉子自然要治罪,我还得搜一搜你们陈家,看是否有不合法制的兵器”

说完,石魁旁边站出来三人,一个高大威猛,手里抱着的是一根通天棍,一个身体修长,穿着华丽,指甲都干干净净,佩的是一柄华丽的剑,还有一人长得猥琐,瘦骨嶙峋,手一直缩在袖子里,也不见带兵器。

“石大人,您这几位子侄都颇为不凡,可是我的武功比较霸道,动手一事容易错手伤人,万一有了死伤。。。”

“自然两不相干”

“石大人,这三位武功我们陈家都想讨教一下,是否不论死伤胜败,我们定要比完三场才好?我们陈家弱冠以下都可以把?”

“哈哈哈哈,你不必废话了,可以,就比完三场”石魁其实身负不俗武艺,看了陈百齐许久,自己这三个子侄都是亲手调教过,哪一个都能把他打杀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在座的各位做个证,赌约百金,按千户大人刚刚说的来”陈百齐挽起了袖子,“你们哪位先来?”

那手持通天棍的汉子往前一站,棍子顿在地上,烟尘缭绕。

“你们要注意分寸,万万不可伤了陈家最后一根独苗”石魁故意阴阳怪气,其实就是暗示赶紧弄死这孩子,比武赌斗杀人,双方事先说好免责,那还客气什么。

陈百齐摆了一个防守胸前空门的姿势。

“你小心了!夫人!!!!!快来!!!!”

众人莞尔,陈家三礼六聘刚刚娶的媳妇,自然也算陈家人。

吴小俊算是女眷,站在人群后头,本来担心爹爹,看陈百齐出头,还不知死活要挑战三个,她早已看出这三人都有不凡武艺,不然石魁怎么看得上眼。结果陈百齐一口一个陈家,又要挑战三个,就知道定会要自己出手了。

“俊儿,万万小心”刘夫人不通武艺,看不出谁强谁弱,但是自己儿子不必上场自然最好,“输了就是一些银钱而已,不行就快快认输”

吴小俊对这婆婆本来就心生好感,如此关心自己自然温暖,“母亲放心,别看那大个子长得凶,土鸡瓦狗一般”

众人看吴小俊口气忒大,大部分老兵都是战场厮杀好手,这武功最高的于风却是走了,不知道是否有把握。吴漫天知道自己女儿拜过奇人为师,但是从未看女儿出过手,也有点担心。

“女儿要小心,不行就退下来”

吴小俊也不多言,点点头,走到了陈百齐身边。

“你叫我作甚?”

“有人要和我们陈家比武。。。”

“你自去比啊,给我揽事做什么?”

“我们夫妻恩爱,我的事自然就是你的事”陈百齐重重咬住恩爱二字,昨天不是你要我们在众人面前秀恩爱么。

“我武功没练到家,你下次不要给我揽这种事了”吴小俊说的武功不到家,指的是怕敌不过石魁,毕竟看只能看出三分。

“好好,不行就认输,不过一百金啊,一千两啊”陈百齐只是估摸着吴小俊打杀这三个小的不成问题才应下,也看不出谁高谁低,但是手里还是比了个杀的手势。

吴小俊拿出自己的剑,剑是凡品,但是比一般的剑要短了三分。心想肯定要打杀了此人,还要你说,万一等会混战起来,此人看着就威猛,练的是纵横捭阖的棍法,只怕爹爹他们抵敌不住。

吴小俊欠了欠身,表示已经准备好了。

那大汉本来不屑跟女子比斗,但是刚刚看到陈百齐居然比了个杀的手势,已经气得不行,既然这女子不知好歹上来,那就一棍打杀了罢了。

那大汉大喝一声,运棍直取中路,这一招是有来头的,叫定鼎中原。把自己的力量结合棍子的长度直接压对手中路,不管你左避右闪,自己都有熟悉的招式可以变化。

吴小俊丝毫不慌,等这一棍逼近自己跟前,侧身往前一越而出,手里的剑直指大汉的手腕。

大汉已经非常熟悉这套应变,朝天棍立马变刺为扫,同时手腕一压想躲过这一刺。脚步也往下一沉,运劲在身。这一扫只怕要把吴小俊扫个一截两断出来。

吴小俊侧身跃出的这右腿在地上一扭,整个人画出一道弧线,瞬间到了大汉的身侧,手中刺出的剑直接刺入了大汉侧颈,刺入又迅猛收回。始终面向石魁这边戒备。

大汉才使棍扫到一半,一看此人身法迅捷,来不及懊悔,就被刺中要害。血汹涌而出,迅速失去力气,喉咙出嘶哑声音,棍子和人重重倒在地上。

场间陈家众人都是讶然,没想到这么威猛的汉子竟然不堪一击。过了半响也就陈百齐大声叫好,这是陈百齐第一次近距离看人武功过招,虽然吴小俊只是一招就杀了那大汉,但是陈百齐眼睛都没有眨,记了个牢牢实实。

石家众人满是惊讶怒气,没想到自家死了个高手,连这人武功高低都没看出来,石魁这才赶紧把这小姑娘认真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大哥!”那瘦骨嶙峋的猥琐男,眼睛猛然凶狠起来,冲上前去,直到走到吴小俊剑长的攻击范围才止步。

吴小俊退旁边了几步,才让过这个猥琐男扑倒在那汉子身前。

“没想到我倒是走眼了,陈家娶了个好媳妇啊”石魁阴仄仄的说道,“什么来历师承?”

“自己胡乱练的”吴小俊不想提师傅名头。

“胡乱练就能一招刺死我石家的子侄”石魁有动手拿下的念头,往上走了两步。

“石大人,这赌斗是你邀约的,也是按你要求比的,场间众人作证,还剩下两场您不是说定要比完么?”陈百齐赶忙出声,怕石魁动手。

石魁止步,这女子武艺不俗,就算自己能拿下,只怕师承门派不肯干休。而且自己以大欺小不大好听。

“我来”那华丽男子向石魁禀了一礼,他是三人间武功最高的,除了石魁教授以外,在江湖也寻得名师授剑。

“我乃石家石金岩,你刚刚杀的这个是我堂哥石喻。在下得自仙山剑派剑首吴锦绣先生传艺,虽然没拜在门下,心中早已经是以师侍之。不知道陈夫人剑法得哪位名家指点?”石金岩颇有礼数,又向吴小俊微微施了一礼。

“我真的是胡乱练的,我师傅就教了我五六天就跑了,也没磕头,我都不明白这算我师傅么?”吴小俊天真烂漫,倒是不说假话,此言一出,石家众人都信了几分。

“那夫人真是天资卓越,在下四岁练起,练了十五年了,自问也刺不出这么快一剑”石金岩走到场中站定。

那猥琐男将大哥的尸体扶到了车上。

“那是你的事,你到底打不打?还是认输?”

“自然是打的,如果我输了,我们石家双手奉上黄金,转头就走,如果侥幸赢了,我们也只要陈家摘下那满门忠烈的牌匾,其他事情自然不计较,依然转头就走,族叔,你看如何?”

“金岩你自可做主”石魁本想说个小心,又不想伤了这石金岩的气势,,把话吞了回去,这石金岩是大房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主之位的,这点小事要作主自然无妨。想起石金岩的师傅,比自己高明多了,又添了几分信心。

“那自然好”陈百齐立马接住了这句话。

石金岩看了一眼陈百齐,没有什么资质之辈,就继续往下说。

“但是我却有一问要问陈夫人,还请如实相告”

这就是条件。

“你要问什么?”吴小俊满不在乎,她更重视石魁,在她眼里只有打得过的人和可能打得过的人。虽然不小看石金岩,但看他年龄和自己差不多,想必没什么惊人艺业。

“你刚刚这一跃一刺叫什么名字?”石金岩还是要打听清楚,师傅在江湖上也是知名剑神,若是少数几个惹不起的人,那也就算了。

“吴锦绣是仙山剑首了么?”吴小俊一开始答非所问,“师傅说这一剑就叫破锦绣”

吴锦绣自然是自封的仙山剑首,不过也是仙山剑派少数几个成名已久的宿老。吴小俊师傅这取剑名可谓侮辱至极。

石金岩闻言大惊大怒,没想到女子的师傅如此大言不惭。

“快比吧”

“看剑!”

石金岩附身冲上,剑却下指,因为剑长比吴小俊要长了三分,他不敢使冒风险的招式,就想在自己攻击范围内跟吴小俊交招。

待到了吴小俊跟前使出一个漫天花雨刺下。

吴小俊毫不慌乱,也不接他这招,身影往左下欺入,试图拉近二人距离。

石金岩剑招使到一半,看吴小俊敏捷异常,连忙变进为退,调整身子方位,再使一招剑挑北斗,前一招是刺,行到一半变挑,已经是极为高明。

吴小俊一看石金岩变招,待到这招已经使到了位,使剑直刺石金岩手腕,身形又往右下欺入,敏捷异常。

这一剑刺过去一半,石金岩赶忙把没有用老的剑招变挑为舞,收缩了自己攻击范围,只求护住自己身形和手腕。但是才舞了一半,吴小俊的剑招也收了回来。并且吴小俊身形已经到了石金岩右下,这收回来一半的剑还没有跟石金岩舞的剑招架上,立马又变收为刺,直击石金岩的左腿。

说起来复杂,在陈百齐的眼里,两人根本没有交上手,就看石金岩冲刺漫天花雨,然后就慌不及待的退却,吴小俊欠下身子忽左一刺,然后扭动脚腕忽右一刺。一剑都没刺出多远,就把石金岩逼的身形大乱。

石金岩心中大惊,与人比剑从没遇到这种情况,自己出了两剑,守了一剑,居然到现在两把剑一次都没碰到一起。

两人又再战了两个回合,吴小俊始终就是这般忽左刺一半,忽右刺一半,剑招不使老,也不刺出,就在敏锐的关注着石金岩防守招式。

石金岩越战越险,再也抵敌不住,大声呼救

“三叔救我”

那石魁不用石金岩呼救,早在第四剑的时候已经持剑飞掠了过来,看到石金岩出声求救,也连忙大喝出声。

“快快住手”

那猥琐男哪用招呼,一看石魁都如此急于出手了,手中变出一对三角刺,身影扯起一阵风来,直刺吴小俊的背部。

“找死啊”陈百齐武功虽然不好,但是看着这么多人不讲武德,围攻自己媳妇,也忘了自己不会武功,手里都没有家伙什,空手就往上扑过去。

“有进无退!”顾勇怒吼一声,也没有武器就扑了上去。

“有进无退!”

四周黑甲老兵都跟着大喝一声。

柳六年和狗六子离得近,随着顾勇空手扑了上去,龙岩从随身的箱子里扔出一把铁钉阻住那些家丁护卫,又拿出一把短锤子做武器,彭忠腿脚不便,拄着拐杖冲到刘夫人,水儿香儿身边护住。吴妈空手扑向了两个站在角落的卫士。

最快的自然是吴漫天,吴漫天手中连射四箭,一箭直奔临空跃起的石魁落脚点而去,两箭直指偷袭吴小俊身后的猥琐男。第四箭看柳六年瞬间连中两刀,已经抵敌不住,连忙朝他敌手射去,帮他解围。

第五箭因为心急,居然拉断了一石弓。

吴小俊看场上形势急变,那石金岩已经没了战意,只想逃走,石魁敏捷凶狠,自己若是要伤石金岩,必定来不及抵挡石魁。只好舍了石金岩,变招挡住石魁这一剑。至于身后偷袭的猥琐男,就是知道也顾不上了。

哪知石魁这一剑一格之下,力量自己抵敌不住,石魁看到双方已经混战起来,哪还留手,使出自己真本领来,一顿绵绵不绝的剑刺,锁定住吴小俊身体中轴线,绝不让吴小俊再轻易避开,这叫过三山,是石魁看家本领。

吴小俊一开始就被石魁从天而降的一刺夺了先机,再接这招委实困难。两人剑招交击数次,最终吴小俊闪避不及给一剑刺中了左肩。

吴小俊受伤以后呼吸气机也乱了,连忙后撤求生,石魁舞剑金钩银画一番,想留住小俊后撤,一举毙敌。结果一箭射来,自己身体重心还未停稳,只能举剑先隔开,给吴小俊撤出了剑围。

那猥琐男本想偷袭,结果吴漫天的两根箭破空直射他的头,胸。冲到一半只好先举起三角刺隔开,哪知这两箭颇有力道,射胸的这一根依然伤了自己臂膀。此时看到陈百齐怒吼一声扑了过来,又拖了自己注意力一刻,此时身边一阵人影掠过。

正是吴小俊被石魁击伤而退,但是退向转身格箭的猥琐男身边时,顺手使剑割了猥琐男脑袋。

此时陈百齐和另一个护卫堪堪扭打到一起。顾勇夺到了一把刀,但是也被三人架住。吴妈在角落已经摘了两个人脑袋,还抢了一把不太趁手的单刀,却不敢上前援助,只为给大家守住这方退路。彭忠没有接敌,却连呼快走,护住了刘夫人等女眷。

这一切不过片刻功夫,场中形势已经是大变。石魁看到猥琐男被杀,气得脸都扭在了一起,就要举剑继续格杀了吴小俊,石金岩定下心神,也刚刚跨出两步追随石魁杀上。

“有进无退”

“有进无退”

此时屋外响起了大片声音,第一声听上去只有几十人,第二声听上去已经是百多人了。石魁止住身形,拦住准备冲杀的石金岩,狐疑的听着屋外的动静。

场中接敌的数人也纷纷退了开去,柳六年已经受伤不轻。

“有进无退”

屋子中数人也异口同声呼喝到。

当先破门而入的那人犹如一股白旋风,正是于风。他并没手持武器,却直直穿插过石家的护卫群,当着就直接或放倒,或踢开。身后又是跟进数人,再次冲杀穿刺人群,将石家的护卫分割为主。

屋檐已经跳上了三四人,手中并无弓箭,只是石子。专门朝还握着兵刃的石家护卫招呼。吴妈守住的后门方位也杀出两人,守住。

屋外只见还有大量军士,虽然赤手空拳,却穿着甲衣。

“顾老大,兄弟们没事吧”

于风守在跟前,环视了一下众人,还好没有人倒下,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倒是柳六年受伤不轻,龙岩已经从随身箱子里掏出药物在救治。

地上躺着六七个人,都是石家护卫,还有一条短腿,狗六子手里还拽住了一个要死不活的护卫。

还好,自己赶回来得及时。

“要造反了么?”石魁眼看己方损失惨重,这围来的军士数量自己这边是万万不能敌,虽然这声吼得威严,却是色厉内荏,眼睛已经四处在找突围之处。

“顾把总,我是小顺”

“顾把总,我是雷子”

“柳六年,你还认得我么”

“吴漫天在哪里?”

“狗六子,又打战啦?”

“吴师傅,我来了”

“龙叔,我爸想死你了”

“柳六年,一会不见你又挂彩啦?”

。。。。。

门口涌入第一批的是跟顾勇留下来的黑甲老兵,第二批穿着甲衣的人多是老卒子,没有一个人搭理石魁,都在呼喝着和自己熟悉的人打着招呼。

又有一群人被押着推了进来,正是石魁带来守在屋外的十余人,大多没什么损伤。

顾勇和一众老兵与众人简单打了个招呼。

“我乃御前锦衣卫千户石魁,你们是哪里的兵,你们这是要造反么?”石魁有点急了,眼看被百人围住,没了退路,这院子已经堵得水泄不通。自己就是武功滔天也施展不开,只希望自己拿话压住他们,能够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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