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平平淡淡才是真
年轻人的体力像是耗不尽的电池，陆霖陪蒋坤打了一个下午，江洛也坐了一个下午。
路灯亮了起来，华灯初上京城夜，喧嚣与繁华才刚刚开始。
江洛闲到发慌，看着陆霖和少年们的身影，他竟然有种家长看孩子的错觉，不禁感叹，自己真是老了。
“陆哥！别走啊，你还没教我那个假动作怎么做呢。”
“明天再说。”
蒋坤一瘸一拐的跟在陆霖身后，不过一个下午，两人间就已经可以称兄道弟了。
陆霖无奈地冲着江洛笑了笑，用口型说‘救命’。
“明个再打，这么晚了不饿吗？找个地方给你腿上的伤处理下，然后送你回家。”江洛道。
不谙世事的少年几乎都没有迟疑就答应了，江洛总有种自己在拐带青少年的负罪感。一路上，蒋坤都在叽叽喳喳，陆霖时而回应两句。
江洛带人来了祁文的诊所，开门时，祁文正穿着件大粉色的衬衫对镜自拍。
几人的出现吓了祁文一跳“卧槽江洛你大爷啊！进门不会说一声，吓我一跳。”
只是下一秒，在看见江洛身后跟着两个帅哥后，立马换上另一幅面孔。
“诶哟，洛洛是来看病的？”语气温柔，听的江洛打了个冷颤。
“别说废话，把他腿上的伤处理下。”江洛道，指了指蒋坤。
祁文像模像样地套上白大褂“好嘞，跟我来吧。”
蒋坤被祁文带到了那张病床上，江洛二人就在门口石阶上蹲着。诊所就那么大，四个大男人装进去，就显得挤了，索性在门口等着。
陆霖问道“那位是？”
“祁文，我高中同学，在京城挺照顾我的。”
江洛简单概括了下，他跟祁文间的关系不太好形容。祁文上学时是个交际花，热心肠，跟谁关系都好。
两人高中没什么交集，祁文考了个二流医大，毕业后就在京城开了家诊所。不知道从哪听说江洛来了京城，江洛下飞机那天还特地来接。
也是从那之后，两人关系愈发熟稔，祁文也算是江洛为数不多说得上话的朋友。
俩人蹲在门口能有二十分钟，江洛腿都要蹲麻了，才等到蒋坤出来。
膝盖处简单的擦伤被祁文缠了四五圈绷带，不知道的还以为多严重似的。江洛额角划下三条黑线，给了钱，带着两人走了。
祁文还站在门口招呼“常来玩啊。”
声音一转三绕，江洛感觉不像是带着人从诊所出来，倒像是从勾栏院。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陆霖扶着，险些摔倒。
回去的路上蒋坤明显有些落寞，离家越近这种情绪越强烈。
江洛有所察觉，问蒋坤“怎么了？”
“没我明天还能找陆哥打球吗？”
“为什么问我，问你陆哥啊。”
“因为，陆哥听你的。”
蒋坤这么说，陆霖也望着他，江洛有些不明所以，自认为自己是没有摆过什么老板架子的，不过陆霖确实挺听话。
“可以是可以，但你不用上学的么？”江洛语气轻松，听的人只以为在闲聊，根本听不出话里的试探意味。
“我辍学了。”
“哦，那就打呗。”
蒋坤本来都做好被江洛盘问一番的准备了，大人最爱刨根问底的说教一通了。只是听到江洛的回应后，他松了口气，不问正好，这件事他也不愿意提起，
蒋坤家住的小区算是高档，最起码比江洛那个破院高档。在京城这么个寸土寸金的地界，就算是桥洞也是有人愿意住的。
“那我回去了，陆哥拜拜，江哥拜拜。”少年的神色黯然，耷拉着脑袋进了小区。
星夜里凉快了不少，这个时候调解所是不会有什么客人来的。他本来想着送陆霖回家来着，但陆霖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去我那吃点儿？”
“好。”陆霖说的很快，简直像是在等江洛开口似的。
趁着月色，江洛望了望陆霖，长相、身材全都无可挑剔。就是脑子不好使，不然怎么会跟着他干这种顾不上温饱又苦逼操心的破调解所。
二十四岁，在江洛看来。是一个可以不顾一切，介于成熟与稚嫩之间的年龄。
两年前他二十四岁时，不顾劝阻开了家生意一般的调解所。如今陆霖二十四岁，跟着他这个收入一般的老板共同经营调解所。或许，是缘分吧。
我逢君时觉缘近，君逢我时应如何？
像是觉察到了江洛的目光，陆霖偏头望他。两人视线相交时，江洛捕捉到陆霖眼底划过的那丝晦暗。
是叫江洛读不懂的情绪，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炙热的情愫般。
心理学有几课时是专门讲微表情的，而陆霖脸上划过的那丝失神，停留了不足二十五分之一秒。几乎是转瞬即逝，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洛头回觉着自己这么肤浅，因为他在陆霖脸上只读到了两个字‘好看’。真的就是，只有好看。
庸俗点说就是太他妈好看了，文雅点就是霞姿月韵。
江洛这小院没什么景色，硬说也只有那颗大榕树还有几只倦怠的猫儿。风清月朗，古朴的院落也算是别有一番韵味。
“你先在这坐会，我去做饭。”
陆霖点了点头，逗弄院里的猫玩。说来奇怪，财哥被江洛宠坏了，从来都是斜着眼睛看人，一脸欠揍样。这会儿见了陆霖，肥胖的身躯止不住的往他身上蹭。
江洛看了有些无奈，这年月，连猫也知道‘攀炎附势’了。
嗡嗡，揣在兜里的手机震动几声。
aaa江亭上清风【小洛！今天那两个帅哥什么来头！】
洛【大的那个是我下属，小的那个今年十八，还在上高中。】
aaa江亭上清风【啊啊啊啊啊，你什么时候找了个这么帅的下属】
洛【就前两天】
aaa江亭上清风【可恶，都不告诉我！！！！】
洛【怕你祸害祖国大好青年】
那边回过一串触目惊心的感叹号，江洛笑了笑，没回。
祁文是个弯的这事他一直都知道，在高中时就是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了。他并不反感，感情这东西，只要真心喜欢，哪有什么性别物种之分。
至于没告诉祁文新员工这事，纯粹是忙忘了。
他煮了两碗馄饨，是江母前两天寄过来的。整整三斤多，根本不管江洛吃不吃的完。澄澈的汤底，翻滚着饱满圆润，讨喜的很。
不用江洛使唤，陆霖自己就找到小桌，支在院里，还搬了两个竹编矮椅。省心得很，等江洛再出来时，陆霖已是洗好手端坐着等他了。
白瓷碗里热腾腾，氤氲着雾气，看得人食欲大开。陆霖本想着去帮江洛拿碗筷，被江洛看出一把按回凳子上，继续乖巧的等着。
他看着桌上那装着葱花香菜的小碟子走神，江洛的细节，是真的细节。
等着江洛坐下提了筷子，陆霖才捧过了碗。真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要多有涵养有多有涵养。
陆霖吃相文雅，但是速度极快，不像江洛那般慢条斯理。但是两人都有个相通的习性，食不言。
陆霖吃完，食不言也自然解除了“你不戴眼镜好看些。”
江洛听楞了，他眼镜戴的不勤，就算戴着忘了摘，做饭时也会摘掉，因为雾气会熏得眼镜起雾。
只是他没想到陆霖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知道是不是他听错了，陆霖说话怎么还结巴了呢。
江洛干笑了两声，心中对陆霖多了层理解。此人平常少言，一旦说超过七个字以上的话，必定是语出惊人。
财哥在两人脚下绕着圈，软毛蹭的江洛心头发痒。
吃了饭，陆霖利索的撤下碗筷去洗碗，躺在摇椅上的江洛突然觉着自己不像是招了个下属，像是养了条大型犬。还是不拆家，特听话的那种。
岁数越大越容易犯困，听着厨房哗啦啦的水声，就这么睡着了。睡得很沉，沉到陆霖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等到了后半夜，财哥从高处一下踩在他柔软的小腹时，睡梦中的江洛痛的闷呼一声，这才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起身时，看到身上披着的薄毯，泛上些许暖意。
——
江洛睡了个好觉，醒时精神百倍。墙上的指针才刚过七点，他心情不错，挑了件顺眼的衣裳。
卡其色直筒裤，上身是件宽松的衬衫，简单的穿搭套在江洛身上有些少年气。
棉拖鞋踩在陈旧的木地板发出嘎吱声，站在镜子前，手指插入发缝，随意笼了下长到遮挡视线的刘海。
额头露出小半，身上那股颓丧横扫而空，换来有些慵懒的干净。
真好，感觉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嘴里没有调的哼着，他对自己今天的状态很满意，被卖早餐的大娘夸了几句心里也美滋滋的，纵使大娘每天见到他都会说一句。
“小洛今天又帅了啊。”
但今天就是听着舒服，风吹在身上也舒服。
真好，真好啊。
一切都刚好，就连陆霖进门时，也是他刚好把空调打开后的五分钟。
他就这样沉浸在没来由的美好中，悠哉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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