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五、
谭妡曼的住所离茶庄有几十公里距离。
一路上，谭妡曼面前竖着个平板，戴着耳机看综艺，不顾形象地咯咯直笑。
一旁的程榴总不由自主地瞥一眼谭妡曼。
好神奇。
十几分钟前，谭妡曼在停车场那副冷漠的模样还清晰记得。
现在居然完全变了个样儿。
不过想想谭慧慧最后又生气又惊恐的表情，程榴也觉得好舒爽!
到谭妡曼家时，已经近十点。
洗澡的功夫，程榴已经将她的行李收拾好。
一边拉拉链，一边说，“明天我和周师傅五点半就在楼下等你，你早点睡，别又玩手机玩到很晚。”
谭妡曼擦着头发，随口问了一句，“小榴，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三。”
程榴费劲地将二十八寸行李箱提起来，放到房间的角落，拍拍手转头问，“怎么了？”
“没。”
谭妡曼说，“就是觉得你越来越像一个人。”
程榴睁大眼睛，好奇地问，“像谁？”
“我想想像谁来着……”
谭妡曼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江杪!对，越来越像江杪!”
程榴：“……”
头发吹干了，程榴也走了。
门关上的一瞬，诺大的房子顿时恢复了死寂。
谭妡曼打开音响，随便找了一个歌单，让房子里添一些声气。
敷着面膜上床，拿起手机就开始刷视频。
刷着刷着，想起了什么，转而打开了微博，在搜索框里输入自己的名字。
热搜已经撤下。
可热度却没有丝毫减退。
谭妡曼扯掉脸上的面膜，随意地翻着评论看，试图找到对手故意抹黑的痕迹。
可找了半天，并没有抓到什么把柄。
她挑了挑眉。
莫非自己的演技真的不行？
已经出道十年，作品早已几十部，关于戏剧方面的培训也上过不少，难道没有一点进步？
思及此，谭妡曼纳闷地给江杪发了一条信息。
【谭妡曼】：杪哥。
【江杪】：？
【江杪】：很忙，快说。
谭妡曼慢悠悠地打字。
【谭妡曼】：我反省好了。
【江杪】：？
【谭妡曼】：我觉得。
【谭妡曼】:我演戏没天赋，可我也唱不了歌，我可能混不下去了。
最后一条发送过去，谭妡曼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江杪看到信息后的表情。
不由偷笑。
果然，江杪只发来了一个字。
【江杪】：滚。
谭妡曼也不再逗她，又重新打开微博，进入自己的页面。
她微博下的评论氛围倒还好，可能江杪背地里控制着风向。
回到首页，见“我的消息”处显示有一万多条信息未读。
她随手点开。
随便扫了一眼，就看到上次她回复了“一线一针”后，过了一天，他又回复了一条。
一线一针回复谭妡曼是小曼曼：
[吐舌]
谭妡曼随手又回了一个[沮丧]的表情。
然后将手机丢到一边，关灯睡觉。
-
林城新都区北街。
李家苏绣山庄坐落于街道尽头，一扇橙黄色双开大门后面，是一座类似四合院的房子。
两面展示区，一面商业柜台。
穿过前堂，便是山庄的工作区。有着宽敞空地，也有小径兰亭和庄园房间。
为了让绣师们亲近自然，更加修身养性，工作区处处是绿茵草树和鲜红橙黄的花朵。
百名绣师穿着统一长袍，有的穿梭廊间，谈笑风生，也有的端坐刺绣台前，持针绣花。
录制完真人秀的第二天，李鹤昀检查完绣师们的作品，回到房间，倒了杯牛奶喝着。
手指习惯性点开微博。
关注只有一个。
点开这人的首页，拇指往下滑了两下，确定没有新的微博。
他返回到自己的首页，看见“我的消息”处有一条未读。
大概率是官方发的一些无关紧要的推送。
往日他都是积攒到一个很大的数字，才点进去一一消除。
今日大概是牛奶的味道不错，他想都没想，就点了进去。
然后。
赫然看见那个熟悉的头像。
李鹤昀的眼睛缓慢睁大。
紧接着，差点被刚咽下的牛奶呛死。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再拿起手机仔细看。
确定自己刚刚没看错。
心脏骤然加快。
滞在空中的拇指有点不得劲，甚至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拇指才落下点在了头像上，画面一跳转，她的回复落入他的眼中。
只是一个[疑问]的表情。
疑问？
疑问什么？
李鹤昀又看了眼自己发的那个[开心]的表情。
想了想当时评论时的想法，又僵住了。
他总不能回复——
[因为我听见你说有点喜欢我。]
吧？
李鹤昀斟酌了半天，点开回复，在下面那一排表情滑来滑去，挑来挑去。
先选了个[微笑]。
想想又删了，万一她又回个[疑问]来，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
然后选了个[狗头]。
顿了顿也删了。
她会不会觉得他很臭屁？
李鹤昀蹙起眉头，有点烦躁地放下手机。
片刻后，稍稍平静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多了。
她又不知道“一线一针”是谁。
指不定是随便回复他的，或者回复别人时点错了。
思及此，他又拿起手机，盯着那排表情，点了个[吐舌]发送。
之后李鹤昀便投身于《江南图》的刺绣中。一入针线之海，常常专注几天几夜，直到框架基本搭成，他才会休息几天。
浅补一觉后，李鹤昀第一时间还是打开微博，去刷新有没有新的微博。
依旧没有，他正准备退出，手指犹豫了一下。
转而点开“我的信息”。
居然再一次看到了她的回复。
谭妡曼是小曼曼回复一线一针：
[沮丧]
沮丧？
为什么沮丧？
李鹤昀又蹙起了眉头。
他在谭妡曼的页面下看了看评论，没看到什么奇怪的。
只得点开搜索框输入名字后……
明白了。
被全网骂了。
李鹤昀放下手机，盯着天花板发呆。
未到夏季，山庄内已经有了蝈蝈声，呱呱声不断。
李鹤昀灵光一闪，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他翻身又拿起手机，点开邱柏承的对话框。
【李鹤昀】：在么？
【邱柏承】：必须在。
【李鹤昀】：我准备包场请绣坊所有人看电影。
过了好几分钟，邱柏承才回复信息。
【邱柏承】：我能要个理由吗？
李鹤昀盯着手机想了一会儿。
【李鹤昀】：庆祝清明节即将到来？
【邱柏承】：？？？
【邱柏承】：这……有点大逆不道了吧？
也是。
李鹤昀觉得邱柏承问题实在有点多，懒得再应付，便直接回复。
【李鹤昀】：听说电影里有关于刺绣的情节，带大家去学习一下。
又是好几分钟后，邱柏承才发来。
【邱柏承】：……行吧。
【邱柏承】：你订还是我订？
【李鹤昀】：你订，钱转你。
傍晚六点过，北街巷头，百来名绣师浩浩荡荡出游了。
邱柏承包了一个大厅，位置恰恰好足够。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来，你们老板请看电影，我包你们的吃食。刷这张卡，爆米花饮料随便点。”
黑色的卡片只在他手里停留了两秒，就被哄抢夺取。
邱柏承大喊，“谁要是把我卡弄丢了，今晚就别回去了，直到给我找回来啊!”
但是场面略显混乱，已经没人听他说话了。
邱柏承笑着走到等候区，坐在李鹤昀旁边，看着手里的票，提出了疑问，“《妄匪有徒》是悬疑片吧？会有刺绣的情节，还是可以学习的情节？”
李鹤昀靠在椅背上，滑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说，“不也是文艺片吗？”
“……”
邱柏承看了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影前二十分钟，邱柏承组织着排好队，井条有序地走进了放映厅。
《妄匪有徒》毕竟是名导作品，其中实力派大咖很多，剧情整体也没什么太大的bug，所以整场电影看下来，大部分人还是比较投入的。
直至电影尾曲响起，开放式的结局便引发了阵阵猜测，大家都在讨论真正的凶手是谁。
只有邱柏承瞅了瞅身旁的李鹤昀。
“冒昧问一句。”
他一脸困惑地开口，“传说中，刺绣的情节在哪儿？”
“嗯？”
李鹤昀站起身，慢条斯理地将外套穿上，“有的啊，你没看到吗？”
邱柏承迷茫摇头。
李鹤昀微微一笑，“反正我看到了，你可能睡着了吧。”
“？”
邱柏承更迷茫了。
他睡着了？
他不是跟着剧情看完全场的吗？？？
邱柏承随手抓了个绣师，“你通过今晚的电影有学到什么吗？”
小绣师也是一脸迷茫。
心想邱柏承是在考自己？
虽不明就里，但还是说了个通用版标准答案，“受益匪浅!”
说完，赶紧溜之大吉。
邱柏承站在原地抓了抓后脑勺。
看来……
他是真的睡着了？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九点半了，邱柏承又大手一挥，说肚子饿了的就跟他去吃宵夜。
绣坊大部分人都是女性，且自律又好看，为了保持身材，自然不愿去。
于是不去的就结伴回绣坊，去的就跟着邱柏承走。
最后也就只有寥寥十人。
包含被邱柏承拉着不准走的李鹤昀。
乘车去吃宵夜的路上，李家苏绣的工作群里信息不断，还在讨论今天的电影。
剧情讨论得差不多了，便开始讨论演员。
[大部分演员演得都挺好的，除了谭妡曼。]
[我也觉得，谭妡曼的演技在大荧幕还是有点拿不出手。]
……
有人起了个头，就有不少人跟着附议。
突然，两条格格不入的信息跳了出来。
[是么？]
[我觉得谭妡曼演得挺好的。]
霎时，原本热闹的工作群噤若寒蝉。
过了几分钟后，才有一人发了一条。
[别说，老大这么一说，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谭妡曼其实演得还是可以的!]
[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
[举手附议!]
[附议!]
……
下面就是一堆的附议。
然后，某人又发了一条。
[看你们这么回味无穷，可见是个好电影。]
[百年一见的好电影啊!]
[对对对!!!]
……
某人继续发。
[既然是好电影，那每人写一篇不低于一千字的影评吧。]
绣坊众人：“？”
邱柏承突兀地在群里发了两排“哈哈哈哈哈哈哈”。
[经纪人也一样。]
邱柏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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