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晃了晃脑袋,佝偻的背慢慢挺直。
再看向他时,我觉得自己一定醉疯了,于是轻轻笑了出来,伸手顺着他鼻子的轮廓蜿蜒到了嘴角。
“尽干丢人的事。”一声低咒,我被扛上了他的肩,然后就这么被一路扛了很久,丢进了车里。
车内的灯光昏黄,看见沈寰九英俊逼人的脸,我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情不自禁地把嘴唇凑过去。
因为我知道,这一定不会是真实的。
想不起来是多久之前的事了,第一次主动吻他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他被我逼到整个人贴到车窗上,而这一次似乎也是这样,我只觉得我不停地把身子往前凑还是凑不到人,最后还失去重心地一头砸在了他裤裆里。
“呃——”一声极度性感的闷哼声。
我扬起头,心里更乐了,指着他的鼻子说:“别跑,等我吻完了再消失。嗝——”
当我二度把嘴凑过去时,一只厚实的手掌推着我的脸,硬是把我推得老远。
他说:“你刚吐完就想吻我?脏不脏。”
我傻乐呵,语无伦次地说:“你说的对。九叔叔,沈寰九,老,老公。我脏!我……太脏了。”
即便是在醉得不清醒的时候,我的心脏还是会传来剧痛。早以为现在的我对任何事都可以麻木不仁,除了有关于沈寰九的一切。
我把身子缩回去,慵懒地靠在了椅背上,昏昏沉沉地睡去,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但我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
有点意识的时候痛觉是首先传输到脑子里的。
肩膀,背部的酸痛非常难忍。
然后是雨声,哗哗的大雨肆意而下。
我睁开眼看见车顶,有些面熟的车顶。
不,是很面熟。
这是沈寰九的车。
我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转身看见沈寰九的时候我的心跳陡然加快。
“你没做梦。是我。”沈寰九低低地说:“好久不见。”
一种极度陌生疏离的口气,礼节得让我有些不习惯。
我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视线望向窗外,我认得这儿,老早以前是个庙,后来荒败了,又被人改建成了公园。远远望去,很多露天的茶水摊子里坐着很多老人,有人下棋,有人喝着早茶,还有隐隐的京剧戏腔飘荡进耳朵里。
“是好久没见了。”我慢半拍地应了声。
之后,我们各自沉默,似乎谁也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原来,在我努力想念他的日子里,其实早就彻底失去了他。
我记得昨晚的事,陈浩东去了网吧打游戏,我跑出来喝酒了。现在是早上,也就是说我彻夜未归。脑袋里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陈浩东会不会发脾气揍我。
我开始在衣服,裤兜,以及掉在地上的手提包里翻手机。
“我替你关机了。”手机突然递到了我面前。
我看他一眼,接过,然后说谢谢。
“不客气。”沈寰九没有看我,目视前方,双手平顺地搭放在大腿处。
又是一阵该死的沉默,这种感觉尴尬极了。
我不甘于这样的沉默,故作释然地问:“最近过的怎么样?”
沈寰九的双手在裤腿上磨蹭了两下,闷沉地应了声:“嗯。不错。”
有点……聊不下去了。
我张了张嘴想问问姚叔的事,沈寰九突然抢先一步说:“你现在要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
“担心他误会?那大可不必。”沈寰九的情绪很平稳,甚至连声音都带着刺骨的寒冷:“我结婚了。半年前,隐婚。”
我的心脏顿时像被闪电穿透,但又觉得合情合理。一年后的我们,并肩坐在一起,可我却已经连问一声她是谁的立场都失去了。
“恭喜你。”我扬笑,哪怕他根本没有看我。我也想用一种好的姿态面对他。
从我的角度看去,沈寰九的喉结混动了一下,过了十几秒,他转头说:“我一点也不觉得我和别人结婚有什么值得恭喜的。请问,你在恭喜什么?”
寒冷的眼神似乎让这场暴雨更凉,也更肆意。
“结婚……难道不值得恭喜吗?”我的脑子很乱,心很痛,可又能怎么样呢。理论上,我已不是沈寰九的谁,他也不是我的谁,我们就像两条交错的线条一样,交错过,然后线条末端的距离却因为这种交错变得更远。
“对。是件好事。至少我不用在为了感情的事烦什么。陈太太,最近你的事业发展的不错,要是放在几年前我根本不觉得你是块做生意的料子。我很好奇是受了谁的影响?”沈寰九的话字字都带着尖利的刺,像荆棘一样。
我直面迎合他追究且薄怒着的眼光。绕绕头发,我将话题转了个大弯子:“姚叔他……是不是已经……”
“没有。我能让沈老头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他底牌拿得稳。”沈寰九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
“查不到吗?总该有线索顺藤摸瓜吧。”
“你白白丢了儿子,案子不也石沉大海了吗?”沈寰九的眼神很冷,还带着一丝丝的嘲笑:“回去告诉陈浩东,他的日子安生不了几天了。三岁,你命不好,不想做寡妇的你似乎当定了寡妇。”
他还在生气。
生气我去年在他病得那么严重时说的那些话。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什么,伸手拉开车门准备下车。一只脚才刚刚迈出去,手臂却被沈寰九用力扯住。
他把我扯到怀里,服软地说:“我没结婚,没有!”
心脏又骤然加速跃动,有那么丝兴奋的同时,心里有个声音却在说,可我结婚了。
和沈寰九的关系早就抱了绝望的态度。
沈寰九用手臂收住我的胸口,更低声下气地说:“你要是不想离婚,我可以当小三。”
我脑袋瞬间懵掉,震惊地不能自己。
当,小三?
他是沈寰九啊。
他的生命中从来就不会缺少女性的爱慕,二十九岁的他正值男人最值钱的黄金年纪。
其实我很想抱着他,亲吻他,占有他,但如果这么做了,沈寰九成什么了。
我的鼻子立刻就酸涩难忍,我以一种很自然的姿态对他说:“我不能让你当小三儿。”
沈寰九慢慢松开我说:“我也是开玩笑的。”
我不让他送我,他也没有坚持,从后座拿了把雨伞递给我,我怀揣着崩溃的心情冲进雨中,一个劲在问自己,明明那么想回到他身边为什么一次次说不。
等车的途中,我慢慢清楚了答案。十六岁的扶三岁爱他是因为除了爱没有别的,二十一岁的扶三岁失去了当初义无反顾的勇气。
平时这个点我应该去养殖场,可宿醉未归一身酒气,连衣服都没有换过,于是打车后我直奔家里,开门进去时摆放鞋子的位置多了双鞋,是女人的鞋。
我弯腰拿起了它,高跟,市场上某个知名牌子的最新款。心里没有特别大的起伏,我不慌不忙地换了拖鞋往卧室里走,门半开着,床上两个赤裸的人紧紧抱在一起,地上丢了很多揉成一团的纸巾。
他们干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陈浩东和她都睡着了,陈浩东早上应该先回过家,看我不在家里大抵以为我出去工作了,因为平时我出去之后不到晚上是不会回来的。
笃笃,我敲打了几声门。
女孩比陈浩东先醒过来,她转头看见我就惊叫出来,一下把脑袋埋下,然后陈浩东也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见我,眼神很惊诧。
我站在门口,冷漠地问:“就算想搞女人,为什么要往家里带?”
我盯着陈浩东身边的女人,听着声音应该和我差不多大,我没看清楚她的脸。
我的站姿松垮起来,后背贴在门上,那丫头喊我:“姐,姐姐,对不起。”
我没应声,眼神从她身上移到了陈浩东脸上。
“这丫头是网吧里捡的?”我挑动眉毛,连我自己都觉得此刻的我很有气场。
陈浩东刷一下掀开被子,赤条条地走向我,把我推出门后门砰一下关上。
门后隐约传来交谈的声音。
大概也就十分钟时间,门开了。
两个光溜溜的人都穿上了衣服。
我堵在门口,小丫头不敢走出去,还躲到了陈浩东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
陈浩东闷声不坑,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头,低着头,身子晃晃荡荡。憋了半天才憋出句:“先让她走。”
他伸手把女孩推出来,可我并没有让开的意思。我把手直接伸到了女孩的领口,用力摸了一把说:“胸真大。姑娘,把你爹妈的电话给我,我让他们来接你。”
“姐姐,我,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和他联系了。”那女孩吓得脸色惨白,说话的时候嘴唇一个劲在发抖。
“别,他喜欢睡你,你就继续联系着,我老公是长得帅。”怎么笑出来的,我不知道。我曾以为自己对陈浩东没有一点感觉,但真正到了这种时候,心里还是有丝轻微的异样。
“我们没睡。”女孩哆哆嗦嗦,然后红了脸。
我仔细瞧上几眼,顿觉这个女孩儿有点面熟,仔细回想后突然想到这丫头不是刚出道就火起来的嫩模吗?什么比赛忘了,总之她得了第一,之后沈寰九和霍培一纷纷借壳上市,沈寰九的新公司第一款主打产品就是找这个女人拍的广告。她是向小阳,陈浩东上学时的女朋友,但她好像已经忘了我,也是,到底是四年前的事了。
“向小阳,不记得我了?在游戏厅,你让你那哥打过我和王悦。”我嘴角一挑和她唠嗑,一旁的陈浩东脸色却早就黑透了,两手插在裤兜里一直低着头。
“你是?他同桌?”向小阳唯唯诺诺的样子一下子没了,她伸手推我:“我还以为是谁呢,既然知道是我,就该清楚当年我和浩东分手都是因为你。轮先来后到,你比那个王悦还晚呢,你才是十足的三儿。”
“闭嘴!”陈浩东吼了她一声。
我让开一条道,顺便对向小阳说:“向小阳,好几年的心愿啊,你总算是如愿以偿了!睡他的滋味怎么样?”
她白我一眼,走路都像在走模特步,穿完鞋子瞪我一眼就开门走了。
“是她勾引我。”陈浩东底气不足地说着。
我越过他走进房间,刚才还在地上的那些纸团都被收拾好了,我掀开被子,毯子上还有一大块湿润的痕迹。
“浩东,你觉得咱俩真的还能过下去吗?同床异梦,多可悲的事。”我背对着他问。
没多久陈浩东就站在了我身侧,把我推到那张肮脏的床上,咬牙切齿地问:“你终于承认了。扶三岁!同床异梦,你他妈就是和我做的时候也一直把老子的脸当成沈寰九是不是?”
我被扭的生疼,陈浩东掐住我的肩,像是要我把撕碎了才甘心。
他离我很近,黑色的刘海垂下,几乎都要戳进我眼睛里。
我急促地呼吸着,没说话。
陈浩东横眉竖眼地冲我说:“对你,我用尽了热情,还是换不来一点点真心。你做的那些小动作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笔钱对你来讲就他妈不干不净,你瞧不起我。这一年来你想方设法坑老子兜里的钱,我他妈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迷上游戏,因为只有在游戏里老子才能当英雄。扶三岁,觉得日子难过是吧?你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听见陈浩东这番话,我心口涌动着一层层的酸意。他想得到我的爱,在我怀孕时他站出来要负责我人生的时候,我也想过会不会在某一天,爱上他。
可我想问问全天下所有的女人,怎么去爱一个找人打死我孩子的男人。
“陈浩东,既然话都说明白了,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我们离婚,我早受够了!”我一把揪住他的衣服,一字一顿地说。
“离婚?”陈浩东的眼神特别悲怆。
他的手从我大腿根开始一路向上游走,我不断挣扎,可他在刚刚和女人纠缠过的床上又一次强势驰聘着我。
他按住我手脚,喘着粗气说:“扶三岁,老子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和我睡觉从来不叫,妈的,老子睡你一次哪次不是一个多小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
大床拼命地晃动着,我有种比死还难受的感觉,整个人都像生生被撕裂着。
我奋力咬住嘴唇,咬得满嘴都是血。
然后他才放过了我。
又是这样。
陈浩东的眼神又出现了变化。
他眯着眼睛,满眼睛都是愧疚。
脑袋埋在了我胸口,他吻着我胸口的皮肤,对我声声认错,然后拼命骂自己是混蛋。
我沉默了很久,嘶声力竭地咆哮出来:“陈浩东,我求你不要再给我认错了,是我错了,是以前的扶三岁错了!要是再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不会一次次为你求情,不会在你断腿的时候照顾你,在你被人砍的时候大老远赶去河北,不会拉你当垫背。是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
陈浩东的手一扬,一个巴掌拍在我脸上,把我打出血来,嘴角的血流得更快,全部流进了我嘴巴里。
我瞪着他,要是这会手里有把刀,我很可能冲动地捅破他的肚皮,或者,给我自己脖子上来上一刀子,这样就解脱了。
陈浩东附身吻住我,差点要把我嘴巴咬得稀巴烂,我整个下嘴唇顷刻间就被咬得和香肠一样厚起来。
他说:“和我离婚了是不是就打算去找沈寰九了?扶三岁,你他妈不懂男人,什么叫现实?现实就是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用不着一年就什么都不是了!更别说你他妈都被我草烂了,沈寰九还会要你?你当是演那种扯淡的电视剧呢!”
陈浩东的眼光很红,睫毛被眼泪水全部打湿,他盯了我一会,终于从我身上下来,站在床边说:“你这眼神是不信?那好,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说你他妈要被我睡残了,看他来不来找你!”
陈浩东翻出裤兜里的手机,一个电话就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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