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结局(下)·其三
第98章
“呵,杜可一,我都不知道该说你可怜还是愚蠢!”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杜可一眼前晃动了一下,带着鬼魅的姿影,仰起脸,坐到妆台上,对万物都投以不屑的目光。它的傲慢出于把一切看得太透彻。
“不…这不是真的……”
“对啊,这都不是真的,你们从来就没有重逢过,关于萧弦的一切真相,都是你编造出来用于自我麻痹和欺骗的借口而已!”
“我…我……”杜可一反驳不了。
“承认吧,杜可一,萧弦已经死了,麻烦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话毕,那个鬼魅的身姿便飘然而逝,窗外呜呜地吹着风。杜可一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脑子里面有许多碎片在颠来倒去,却始终无法拼凑出任何完整的图画,碎片还在颠簸旋转中哗啦哗啦地发出巨响。碎片的边缘异常锋利,头痛欲裂,它们似乎想要合力冲出杜可一的大脑,将整个房间都淹没掉。
“她没有骗我…她没有骗我…!”
杜可一无助地在口中念叨着。而锋利的碎片却继续沿着她的脖颈顺流而下,划伤她的躯干,使其内部四处都是血痕。血痕上的蚁走感,又让她奇痒难忍,疼痛与之交织,压迫神经,骨肉之上全是触目惊心的重伤。
杜可一至此完全被负面情绪击垮,进入癔症昏迷的状态。
“……”
萧弦在接受询问和盘查时根本无法接电话,当她感受到裤袋里的震动,心慌意乱又无可奈何,她知道自己已经超时五分钟了,杜可一现在肯定非常地担心自己并且相当不安。
“好了,萧小姐,您回去吧,晚安。”
“慢走,晚安。”
刚出局子萧弦立即给杜可一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当真无人接听。萧弦预感情况不妙,大步往家处奔跑,手中电话不停地断却仍然不停地打,无人接听,无人接听,无人接听…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家门,在山道上险些滑倒,萧弦心率有些不齐但已经拼尽全力了。
打开院门她强制安抚自己不能表露出惊慌,不能给杜可一增加额外的压力。镇静地大喘几口气,这才打开房门,房子里黑沉沉但并非静悄悄,除了萧弦推门声的吱呀,还有就是杜可一的手机铃声在响。
“可一…?你睡了吗?”
萧弦明白自己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废话,她浑身发热,有些脱力地像是畏惧着什么似地进入了客厅,一抬脚便踢到了杜可一的鞋。萧弦继续探步进卧室时仍然蹑手蹑脚,她没敢立刻开灯,她很希望爱人只是睡着了而没有发病。可眼下这团被子始终一动不动,唯有手机的铃声不绝于耳并陪着屏幕的荧光在幽暗中若隐若现。
萧弦的心一沉,狠狠打醒了竟敢抱有幻想的自己。杜可一肯定又犯癔症了,萧弦如焚的心情驱使着她赶紧去拿药并端水来。
萧弦回卧室时还是开了灯,放好药和水,躬身想先轻轻掀开裹住杜可一的被子,而这一掀却触动了杜可一迟钝又敏感的神经。杜可一反应剧烈地将萧弦胡乱推开,身体迅速蜷缩进角落,眼睛很亮却充满了惊惧和愤怒,喉咙发出嘶哑的低吼。
“可一…是我…我是萧弦啊…”令人痛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
“可一,真的是我…”
萧弦坐到她面前自证,声音无助却满面笑容,心中其实已经双手合十地在向苍天祈祷了。
“你……”
在灯光下定睛愣住了两秒,很快杜可一又从极具愤怒的状态下衰落,双手抱膝哭泣道:“不!这一切都在做梦,我只是还在梦里,马上就能醒来……”
“是我,是我,真的是我,抱歉我迟回了那么久……”
萧弦冒着会被杜可一拳打脚踢的风险慢慢地接近她,又轻柔地抱住她,所幸杜可一并没有再像起初发病时那般抵触。随着熟悉的体温传导而来,两具相拥而泣的身体,终于有一些灵魂的回流。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她没有骗我…”
“是吗?我看没那么简单吧?”
“杜可一,你会相信的我对吗?”
“我…”
紧闭双眼,杜可一心底有两股截然不同的激流不断地缠斗在一起,而她正处于风暴的中心,只需伸手抓住其中的一股,她便可以化解缠斗,乘势离开。但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勇气伸手,她想相信萧弦正无罪地活着,而象征这股意志的激流与另一股相比起来又显得太飘渺,让杜可一抓握不住的同时,眼看着还逐渐露出了败下阵来的势头。
“不…我还是愿意相信她…”
“我想信任她啊……”
在潜意识里杜可一拼命地伸出手去,艰难地触碰到那股近看才知是清澈透明的激流。原本高速流转的水刚感受到杜可一的接触便驯顺柔和了下去,清凉地蔓延过她的手掌,丝丝缕缕,按部就班地浸润入肌肤,疗愈着杜可一身心的伤痕。随后杜可一便由这股水流护送,离开了痛苦的风暴。
“……”
在萧弦的怀抱里渐渐躺平下去,杜可一的呼吸也随即平缓下去,她的掌心满是萧弦冰凉的泪水。意识仍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杜可一只不过被水流护送到了一个没有高度更望不到边际的纯白境地,不知道光源在何处,无风无水无人烟,她迷茫而惶惑地旋身漫走,这里仿佛一无所有又一应俱全。
“有人吗…?”
这地方空得无法形成回声,却让杜可一颤巍巍的声气愈发清脆,清脆到人心发慌。勉强挪动了几步,完全失去参照物,杜可一被这种不确定感折磨得开始疯狂地向某个方向奔跑,自己是否真的有在移动?她不敢去想,她只能跑,为了跑动而跑动…无限循环,循环往复。
“咳咳…咳……”现实中的杜可一突然开始咳嗽和大喘气,眼睛仍然睁不开。
“可一!你怎么样?你…”
“……咳…嗯…嗯…”杜可一皱着眉手抓了抓周边,又轻轻闷哼了几声。
萧弦知道应该现在就让杜可一再服用一次药,药物里有镇静安神的成分,好歹能帮她今晚暂时睡安稳些。但杜可一这种情况也没办法直接叫醒,萧弦平稳地帮她躺好,再去换了杯温水来。
“宝贝,我喂你吃药好吗?”
“唔嗯…”
这就算杜可一同意了吧…只要萧弦少量少量地喂,就不会呛到杜可一更不会导致窒息。萧弦于是把药片咀嚼成粉末再掺和着温水,弯下腰,嘴唇轻柔地贴着杜可一的唇,点点让药液润开杜可一的口腔。直到药液完全被稀释,看杜可一没有出现排斥反应,萧弦又再含了口温水,帮杜可一服下。
“…嗯…嗯。”
萧弦舔了舔她的唇角。
药物很快起了作用,杜可一所在的那个空间忽然卷起边来,脚下的部分板块也跟着陷落,两头又被巨力拉起,势要变成一张吊床。逃窜中的杜可一顺势被不平整的地面绊倒,倒下的瞬间又被柔和地接住,在吊床有节律地摇晃中她放弃了挣扎和抵抗,心甘情愿地睡服进这张纯白之网。
“……”
“没事了,老婆,我在你身边…”
疼惜地看杜可一已然完全平静下去的睡脸,自言自语,萧弦忍不住又去抚摸她。刚确定杜可一情况时高度地紧张让萧弦似乎忘记哭泣了,直到现在她才又回想起来,很快便再度潸然泪下。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萧弦没有脱外套就心力憔悴地躺回被子,抱住杜可一,彻夜难眠。
她们即将面临的是,长期的分别以及同样得间隔许久才能达成的沟通。按照目前的情况,未来十年,萧弦都不可能随时陪伴在杜可一身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放任病未痊愈的杜可一就这样独自回去。
“对不起…对不起…为什么我是这种人呢?为什么我任何东西都给不了你…”
“杜可一,杜可一……”
萧弦无法自己地再吻杜可一的额发,杜可一也貌似心有所感地往她怀里钻了钻,两个人如今好比虫洞效应,相拥就是两个点被直接折叠到了一起,中间省去亿万光年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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