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要小心点，不能让别人看出破绽来！”开光叮嘱道，他虽说是个半拉大小伙，这一路滚来，像是深谙江湖险恶的好汉。

        “嗯-----”李尔答应一声，对开光说：“对了，这个你先给我保管，我还得去找找其它证据！”说罢拿出一封信来，塞进开光手中。

        “这信是？”

        “哦，对头，信封内不是普通信，你可以看看，也好长点学识和见识。”“好吧。”

        开光点了点头，目送李尔离开客栈。

        李尔前脚刚走，开光就迫不及待取出那封信，拆开仔细看来。

        哇噻！字体清瘦，密密麻麻，之乎者也不迭，文屁冲天。李开光进过两年私塾，上了三年新式学堂，有点古文底子，也识得新潮字眼，读起来没多大障碍。

        这封喊冤的申诉信，不仅有李天武不在科场的证据，还详列了监考官员身份资料，据称，这些人中，八成是恭副主事门生、故旧。最后，还附有自个病休的医馆证明。这证明上，还有恭副主事狂草的“阅准病假”四字。老狐狸！没有签名------

        “好耶！”看完这信，李开光桌上一拍，“啪！”的一家伙，直呼过瘾！他也由此而知，找到恭老爷，迫使其就范，事关此番成败。

        可他转念一想：省城贡院，戒备森严，别说迫使，就跟恭爷打个照面都难，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在客栈留守的开光如此心境，出门问道的李尔也并不轻松。

        李尔出城后，找到城西，李福禄所说的那座怡香楼。

        怡香楼，此刻静谧地藏在一个山坳中，四周有些零星的庄户人家，因秋考已过去半年，城西一带又不逢场，所以很清静。李尔向在门口扫地的老者打个问讯：“这位大叔，认识贡院的恭主事老爷吗？”

        “认识呀，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了，狎妓，喝花酒、玩双飞，哪个官员不喜呀？每次来，都是便服，也没有跟班，次数多了，都熟悉了。”

        另一位短打装束，明显是护院的人接嘴道：“钱来得泡和啊，一高了兴，姑娘们也从中分了不少好处呢！”

        原来，院试开考前，应试的秀才、童生们早早就定了客栈，少不得烟花巷里浪里个浪。其中，有的富家公子文笔不怎样，可行贿倒是老手，到怡香楼来玩，总免不了给同行的有关官员买单。这些人出手大方，为官员买笑，总是挑这里的头牌-----

        打听到这些情况后，李尔心头有底了。他整整衣衫，气宇轩昂，信步踏上石阶。

        当他轻掀怡香楼那粉红色的纱帘时，一股浓重的脂粉气扑鼻而来，跟着来的，就是徐娘半老的妈咪了。

        这妈咪，见公子一表人才，衣着华丽，比那些叽叽歪歪，年龄参差不齐的迂腐书生光鲜亮丽多了。不禁喜孜孜迎上前去，“公子要哪位姑娘呀？”妈咪就是老鸨，不玩虚的，开局就把这营生的致暗，合盘托出。

        李尔打个响指，道声：“爽快！我要见能陪贡院主事的姑娘。”“那可得这个数哟。”

        妈咪伸出了三根指姆。李尔浅笑说，“再伸一指头也无妨。”

        妈咪料是遇到财神，乐坏了，屁颠屁颠引李尔上得楼去。

        李尔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坐在椅子上，优雅品茗的年轻女子。她身着薄衫，露出一半香肩和一截雪白的臂膀，一脸淡装薄抹，白晰。李尔心想，难怪令那老东西痴迷，岂止嫩草这么简单，看其风尘厚重，必是贪财轻义之人。所谓风月场中无真情，李尔深以为然。

        他对女子点头笑笑：“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姑娘莫怪。”

        “呵呵，公子客气了，我叫苏倩倩。”听了苏倩倩的介绍，李尔心里面更加的疑惑，这个怎么这样熟面善，似曾相视一般，可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

        苏倩倩见李尔盯着自己瞧，不由得红了脸颊，心道：这个男人好色呀，看到自己这般模样，够露了吧，竟然还一直不眨眼。李尔见苏倩倩害羞，急忙移开视线，不紧不慢说道：

        “倩倩姑娘，在下今日来此，是有一件事需要与姑娘商谈，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一听此言，妈咪何等精怪，立马告退，“姑娘好好陪公子说话，老身另忙去了。”去时带上了门。

        见妈咪笑眯眯离开，李尔心想，这老鸨精怪，竟然知晓自己所想，李尔看着关闭的房门，心里这样嘀咕：干这行当的，果真唯利是图，精于心计。

        "你找我有什么事？"苏倩倩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问。

        "其实事也不大，就是想与你做笔交易，你帮我打听一个人，我给你足够的报酬。""报酬？“倩倩眉眼一动，又问：”多少？""三万银票？"听到这个数目，苏倩倩顿时愣住了。

        这可是她平生没见过的呀，这价码，绝非寻花问柳那么简单------她想罢斗胆问道：“想为奴家赎身吗？公子。”“也可以这样说吧，你帮我办了这事，就用这钱远走高飞，寻个好人家，去过正常人的日子吧，趁还未人老色衰。”

        这一席话，却也触动倩倩厌倦青搂的心思，她嗓音有些发颤的说：“请公子讲来。奴家尽力而为。”话到此处。李尔靠近她身旁附耳说道：“你只须……”

        谁知，李尔刚一提到贡院恭大人名讳，她腾地一下跳了起来，离座而言，“公子，恕奴家反悔，恭大人向来待我不薄，而且已许愿于我，待他休去老家黄脸老婆之日，就是迎娶我进恭府之时。不可，不可，我不能答应你的条件。”

        听闻恭大人向倩倩许下这等宏愿，李尔暗惊，这个恭老头，果然老奸巨滑，吊人胃口，把倩倩哄的团团转。

        “既如此。那便算了，三万银票另寻新主，在下很忙，先行告辞。”李尔站起来欲走。

        “哎，公子，你莫忙走。”苏倩倩一见银票就要失之交臂，有点忧豫，她愣神想了想，说道：“还望公子不要伤到恭大人；还不能断了妈妈的财路；也不能让我苏倩倩背上无情无义的骂名。三项条件如蒙兑现，我答应你便是了。”

        李尔见事有转圜，笑道：“姑娘尽管放心，在下照做就是。”

        二人随后坐下，再计议了一番，直到妈咪提盏换茶时，李尔道声尊重，塞给妈妈一张银票，便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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