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本分

　　六月十二这日，大军得胜归京，元康帝将在皇宫正门承天门城楼之上，亲自接见将士们，整个京城的都为之沸腾。

　　正街之上，大军路过，鲜花手帕纷纷落在年轻的将士们身上，香氛蜜意，热闹非凡，围观的百姓，纷纷摆手叫好，不少官宦女眷都租下酒楼，茶楼围观这一盛事。

　　与此同时，廉郡王府嘉合院中，穿戴整齐的在听朱公公在回禀今日京城正街上的情况。

　　“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今日进京的共有三千人，已经行至运广云楼，为首的是吉安候宁冬荣，其次是前任六安候义子，刘起云将军，然后是卫泽卫校尉和镇国公府林立果偏将。”朱公公道，“百姓们很是高兴，夹道欢迎，皇上已经在承天门的城楼上等着了！”

　　萧扬欢放下手中的茶盏，“留下安排大军的将领是谁？”

　　朱公公想了想回道，“是吉安候宁侯的副将，宁顺、勇王府世子、卫寺卿以及彭家的人。”

　　“为什么是彭家？”萧扬欢拧眉问道，“我记得彭家这代，出了彭千军，其余的彭家人要么告老退隐，要么在各地。”

　　朱公公道，“公主，原本秦尚书举荐的是叶家的人，但是几位大臣觉得叶家从无处理此等事情的经验，这才择了回京准备成亲的彭统领的弟弟，彭千风将军。”

　　彭千风丧妻满三年，彭家再次为他择妻，定的还是谢尚书的外甥女，嫁进郑家的谢家姑奶奶谢卿韵的小女儿。

　　按理说，谢家姑奶奶嫁女，也断然不会嫁给丧妻的彭千风。只是彭家和郑家是世交，郑家阖家在回老家的时候郑姑娘不慎落水被彭千风所救。救命之恩，加上女子名节之故，两家一合计，索性成就秦晋之好。

　　谢大夫人送信儿来的时候，萧扬欢还嘱咐郑嬷嬷备了一份礼，让谢大夫人送到郑家给这位未曾谋面的表姨添妆。

　　“漠北的使臣，可否到了？”萧扬欢又问。

　　朱公公摇头，“听说这位使臣大人身子不大好，在锦州的时候病了，就留在锦州救治，宁侯还将自己的亲兵留下，怕使臣在异国他乡不方便，以供使臣差遣。”

　　萧扬欢失笑，留下亲兵是供人差遣，还是见识，只怕只有宁侯自己清楚了。只是这当真是让人拒绝不了的好意啊。

　　正说着话，萧扶欢一身翟衣的从外走了进来，萧扬欢和朱公公的谈话停了。

　　“阿姐！”萧扶欢礼数周到的委身给萧扬欢见礼，“您看看我这一身如何？”

　　坐在上首的萧扬欢眼底闪过一丝暗芒，随即脸上浮出一抹浅笑，“你生的好，穿什么都好看，这次打算带谁在身边伺候？”

　　“金嬷嬷和簇榆。”萧扶欢低声回道，“金嬷嬷熟悉宫里的规矩，我若是礼数不周到的，她也能提点。”

　　萧扬欢点点头，“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我就不派人在你身边伺候了。”

　　萧扶欢呐呐的点头，“是。”

　　姐妹二人静坐一会儿，谷秋进来道，“回禀公主、县主，车辇都准备妥当，王爷已经在明辉堂等着了！”

　　萧扬欢随即起身，她笑盈盈的对萧扶欢道，“那咱们也走吧，早些进宫，免得路上拥挤，耽搁了时辰。”

　　萧扶欢温顺的颔首。

　　在明辉堂，和萧昭佑福全公公等人汇合之后，姐弟三人便出门。

　　因为是参加宫里举办的宴会，又是国之盛事，王府前停了两辆马车，一架马车时萧扬欢的公主出行车撵，一架马车时萧扶欢的县主出行车撵。前者奢华大气，后者素雅明媚。

　　萧扬欢低头温声问身边一身郡王朝服的萧昭佑，“你同我一起坐，你那辆出行的马车，我叫人重新换了内饰，因一些东西没来及备上。”

　　萧昭佑点点头，“好！”

　　只是站在一旁的萧扶欢神色有些错愕，“阿姐，我们要分开坐么？”

　　“若不是阿平的马车没准备好，咱们姐弟三个都是要分开坐的，这是规矩，也是天家的仪度。”萧扬欢含笑解释道，“阿芙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车辇，以后出行会客访友才方便。你自己去看看，礼部新送来的马车，我着人布置了一番，可是喜欢？”

　　萧扶欢垂下一双圆瞪的杏眼，遮掩住眸底的光芒，再次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带着几分新奇和欢喜的神色，垮着欢快的步子往后面那辆马车去。

　　见她一行人上了马车，萧扬欢才淡淡对杜宏道，“出发吧！”

　　“二姐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坐上马车的萧昭佑好一会儿才对萧扬欢低声道。

　　萧扬欢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李家出事，李良娣被我送到了非相庄上，母女分离，她心有不悦是常事。”

　　“二姐姐不愿意李良娣孝敬嫡母么？”萧昭佑好奇问道，“还是李良娣自己不愿意孝敬嫡母？”

　　萧扬欢眯了眯眼睛，“我差人问过李良娣的意思，她是自愿陪着大夫人去庄子上修养。你怎么会觉得阿芙不愿意孝敬嫡母呢？”

　　萧昭佑抿了抿嘴唇，“二姐姐是庶出，就该有庶出的本分。福全公公说，阿姐和二姐姐对我是不一样的！”

　　萧扬欢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也是才发现，自己对阿芙太好，叫她忘了本分二字。县主的仪仗和车撵等物，礼部是一早就送来的。只是她顾念着萧扶欢年幼，怕她处事不周到，多有照拂，这才免了她自己独坐。

　　李家的事情，让萧扬欢发现，萧扶欢对一切都太过理所当然，甚至还因此对她生了怨怼之心。她未曾没有让金嬷嬷在暗地里解释，只是萧扶欢听了便听了，并未有所行动。

　　可见，萧扶欢已经失了自己的本分，这也让萧扬欢十分失望。

　　“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又没了母亲，比起一般的兄弟姐妹更亲近些。阿芙有生母在，难免和我们疏远些。”萧扬欢解释道，“不过，阿芙性子不坏，李良娣也不是坏人，他们只是太容易轻信别人而已。”

　　萧昭佑沉默片刻，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了。”

　　小大人似的模样，让萧扬欢失笑。

　　不同萧扬欢马车里的融洽，萧扶欢马车中，气氛很是低迷，萧扶欢在打量了马车的布置之后，便默默不语。

　　金嬷嬷见状，倒是细数马车的不同来，“从外看着倒是瞧不出不同，坐了进来才知道，便是车帘也是用了湘妃竹中最好的一截裁制而成。”

　　“这有什么！”萧扶欢冷冷道，“不过用的都是王府里的公账。”

　　金嬷嬷抿了抿唇道，“前几日郑嬷嬷忙，奴婢跟着去打理了一些事务。王府初建，并无多少出息，虽然内廷给了建府的例银，但是府上养着这么多的侍卫下人，还有几位娘娘的日常用度，公主自己贴了不少。”

　　萧扬欢蹙眉，“阿平每年的例银足有三千两，阿姐的也不少，还有太子妃的陪嫁，皇叔的赏赐！”

　　“县主！太妃陪嫁是给太子妃嫡亲女儿的，李良娣的陪嫁才是您的。出嫁女子的财务不算在夫家中，这是南楚律法规定的。”金嬷嬷脸色有些难看，她是知道萧扶欢有些小毛病，但是不知道她无知到这样的地步。“公主和郡王将自己的例银交到公中，您的例银却是自己收着，已经是不妥！”

　　萧扶欢生气的看着金嬷嬷，“你们都欺负我，不就是我外家遭了难，可是李家是皇叔的外家，李家不会败落太久的！”

　　“县主，王府中却是不太富裕，而且几位娘娘已经私下里将自己的例银交到了公中。”簇榆低声道，“公主心疼您，才没有要您的例银，您瞧瞧，这马车里还是您最喜欢的颜色，可见公主对您的好。”

　　萧扶欢脾气上来，也不说话，只抿紧嘴唇。

　　金嬷嬷道，“县主，李家大夫人呆的地方是廉郡王府的庄子，大夫人能呆在那里，是公主看在和您的血脉情分上答应的。您不能辜负公主对您这些年的疼爱和用心良苦！”

　　萧扶欢咬着唇，别扭的仔细打量着车中的布置，不得不说，萧扬欢一惯对萧扶欢好，让她养成了一双挑剔的眼睛。

　　她发现这马车中的布置，根本就不能和萧扬欢的马车中的布置比较，摆在马车上的几子是梨木的不是紫檀的；几子上的香炉是金的，不是紫金的；靠枕是织锦面料，不是柔软的软烟罗；就连马车上用的茶具都要差好大一截。

　　萧扶欢眼中的不满，自然被金嬷嬷看在眼中，“县主车辇的布置，是按着郡主的标准来配的，已经多有不妥。奴婢觉得，若是太过，恐被言官弹劾奢靡。”

　　萧扶欢咬了咬唇，“阿姐的车辇就很奢华，就连马车上车帘的流苏都是细如发丝的金线。”

　　金嬷嬷笑道，“公主的车辇是皇上亲自着人装点，是圣恩。而公主出行都是用另外的马车，这辆华贵的马车鲜少用。”

　　“不公平。”萧扶欢嘟囔道。

　　金嬷嬷淡笑，“县主，嫡庶尊卑有别，礼法规矩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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