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很有诗意
陶默跟着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抬眼望去——这是个墓园。
“墓园?为什么带我来墓园?”陶默疑惑道。
周廷安笑笑,颇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的:“之前以为你……不在了,我就自个儿买了块地,想着……没事儿能过来看看……”
他说的含糊,陶默却像是听懂了,他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指着自己,惊讶地问道:“你是说,这是我的墓?因为你以为我死了,所以给我建了个墓?”
陶默还真没有料到周廷安能有这种操作,以为他最多埋个许愿瓶在自家花园里,然后在埋瓶子的地方种棵树,或者种一株玫瑰花,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植物。然后坐在树下对着许愿瓶自言自语,自我怀念。
想不到,周廷安居然给他买了块墓地——而且看样子这儿的环境还挺不错,是费了心思挑选的。
陶默思绪有点混乱,一时间说不出话。
周廷安原本并没觉得有什么,听着陶默这样问,不知为什么似乎觉得当时有些荒唐,自嘲地解释道:“那时候我也有点儿中二吧,觉得我俩太命苦了,心里太难受了,比我自己死了都要难受。我也没想太多,就觉得必须有个地方让我静下来,不然我可能会疯掉。”他顿了一会儿,继续说,“这个地方不错,安静,环境也好,来的都是跟我一样悲伤的人,我不用觉得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也不用为了迎合谁把自己搞得虚伪又狼狈。”
“其实我想了很久,要不要带你过来的,我又怕吓着你,又怕你笑话我。不过想想看,这事儿好像也不应该瞒着你。况且……”周廷安话锋一转,看向陶默的眼神带了几分温和和笑意,“况且,既然我的宝贝好好地站在我面前,那这儿,也得做点儿处理,不然我总觉得心里不安稳,怕不吉利。”
陶默想想看,这似乎也是种新奇的体验,毕竟也没几个人能有机会看见自己的墓。
于是陶默催他:“我们,不上去吗?”
周廷安牵着他的手:“跟我走。”
a区是这座墓园最好的区域,半山腰上,地方宽敞,又恰好正对池塘,是个依山傍水的宝地。修砌的也好看,汉白玉的半高围栏围成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开口处一左一右还雕刻着两只小的石狮子坐镇,背后种着一颗圆柏,长得已经很高大了,看样子应该是移植过来的。
再看墓碑倒是简简单单,纯黑色花岗岩,没有多余的文字,刻着的却是两个人的名字,宋璟源和周廷安。
这是个合葬墓,他和周廷安的。
陶默不知怎么的,顿时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似的,尖锐的疼痛感从心脏中间开始蔓延,逐渐延伸,让他感觉手脚都在发麻。
好半天他才发现,不知道是惊的,还是急的,眼泪也跟着流出来了,他说话的声音带着嘶哑和难以抑制的慌张:“周廷安,你……你怎么把你自己的名字也写上了,这不好,多不吉利啊!”
“我那时候哪里想得到这些,就只想着,你这么能闹腾,一个人得多孤单啊,我总得陪陪你啊。”周廷安很平静,彷佛所作所为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你……你陪着我呢……”陶默喃喃道,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心里震惊不减,又感动又酸涩,眼泪更是止不住了,胸口起伏不觉加大,像是有什么哽住了呼吸似的,他突然想到什么,问他,“你这么胡闹,你父母也不拦着吗?”
“他们忙的很,倒是没什么时间管我。再说我那个时候难搞的很,估计他们觉得还不如让我有个地方可以发泄发泄情绪,也就随我了。”周廷安一边说着一遍给陶默把脸上的眼泪擦掉,用故意轻松的语气安慰着他,“行了,别哭了,我带你来这儿可不是惹你哭的,我就是觉得,咱们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了,用不上这块地方了,地嘛,咱们留着,但这碑,还是不要了,咱们以后好好的,不搞这些生离死别的玩意儿,让人难受,行吗?”
“嗯……”
谁想,原本陶默哭的还算收敛,润物细无声,应了这声,倒是彻底忍不住地放开了。
周廷安这下彻底没辙了,他安慰人的经验约等于零,只能在摸索中前进,他双手抱紧了陶默,感觉陶默的两手环在他腰间,抱得越来越紧,哭的一抽一抽的。只好松出一只手来抚着他的背脊,试图让他放松下来,一边顺着嘴里一边继续安慰着:“好了好了,小祖宗,别再哭了,你这样我拿你没辙,不哭了不哭了,呼噜呼噜毛,吓不着,乖啊,乖啊……”
“周廷安。”过了一会儿,陶默的闷闷的声音自他的左肩传来。
“嗯?”周廷安抱着他,轻柔应声,脸往他那儿转了一个很小的角度。
陶默一时之间收不住,间或还夹杂着忍不住的哭嗝,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听起来着实有些滑稽。
他说:“周廷安,你可真幼稚!”
周廷安轻抚陶默的手微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分不清楚他说的幼稚究竟是指这个现在看起来有点别扭的墓地,还是指他笨拙的安慰。
不过陶默很快接下去说:“什么呼噜毛,对幼儿园小孩儿都不管用了。”
“我可不管对幼儿园小孩儿管不管用,对你管用就行了,你这不就好了吗,是吧,宋小璟小朋友?”周廷安说话的尾调上扬,还伸手揉乱了陶默的头发,一副没个正经的样子。
陶默脸上很快浮起一层薄红,正想说些什么反驳,就听见周廷安的口袋里传来手机铃声。
周廷安按下通话键:“嗯,我已经到了,你们直接上来吧。”
不过几分钟,陶默看见两个带着工具的墓区管理处的人朝他们走过来。
周廷安跟他们打了招呼,似乎跟那个带头的大叔还挺熟的,他听见周廷安叫他“季叔”。
被称作季叔的男人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样子,朝他点了点头,打了招呼,便问道:“现在就开吗?”
周廷安点点头:“嗯,开吧。”
陶默这才想起来问:“这个里面还真埋了东西?”
周廷安简直哭笑不得,反问道:“不然,你以为我成天没事儿过来看个空坟,哭着玩儿吗?”他笑了两声,对陶默轻声说道,“埋了些小东西,建了个衣冠冢。”
静默了半晌,没听到回答,周廷安目光转向陶默,刚好跟他的眼神碰上了。陶默眼神有些复杂,已经不知道这样看着周廷安多久了。
周廷安被他看的不自在,带着点试探性问道:“你……又想说我幼稚?”
“不是,不是。”为表真诚,陶默连连摇头,随后轻笑了一声,“嗯……挺诗意的。”
陶默又问:“为什么不直接埋在你家院子里?”
“那时候我还没搬出来住,家里人多,我嫌吵。再说……”周廷安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有点别扭,想了想还是大大方方承认,“天天蹲在院子里哭,给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陶默突然心情很好,难得看到周廷安别扭又害羞的样子,忍不住逗他,故意惊讶到:“哎呀,还天天为我哭了呀,安哥,快过来抱抱,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啊!”
说着陶默便又要上前去上周廷安,顺便把刚刚周廷安安慰他的话还回去。
周廷安胳膊一摆,阻止了陶默:“我说你个小没良心的,你消遣我呢?”
“为什么还得费这么大劲儿打开?埋进去就算了呗?”陶默看着两位工作人员忙活,忍不住问道。
“听说东西埋着对活着的人不太好,会倒霉,你这以后还打算混娱乐圈呢,不拿出来,我心里膈应。”
“那这墓碑?”
“我打算让他们把字给填了,或者直接砸了。”周廷安考虑暴力拆解的可能性。
“别别别,别砸了。”陶默赶紧制止,“这会让我有种,我的坟被挖了,墓被砸了的悲凉感。”
“乱想什么呢?”周廷安又揉了揉陶默的头发,柔软细腻的触感,又舒服又亲昵的感觉,“那就用原子灰把他填上吧。总之这个刻字不要留着了。”
不等陶默说话,周廷安又开口:“……你就当我求个心安吧。”
不过一会儿,季叔那边起开了墓盖。周廷安这时候倒是不避讳了,连个手套也不戴,直接拿出了深埋其中的小玩意儿。
是个家用的木匣子,带着个不怎么密封的盖子,外表看来已经掉了漆了,似乎是有些受潮的原因,看上去有些斑驳。匣子没有多大,也放不了多少东西。
陶默望过去,一副黑色的框架眼镜,镜片已经有些磨损,边缘处也有不明显的裂痕,是高中时候为了凹造型去买的平光镜。他暗自回忆,曾经戴着这副眼镜跟周廷安一起去麦当劳吃午饭。
还有一个小塑封袋,装着大大小小几张纸,字迹几乎全褪了,看不出写的什么,陶默只能根据纸张大小估摸着,可能是上课传的纸条,或者是一起去看的电影票根。
最显眼的是一部旧手机,是周廷安之前用的。陶默瞪直了眼睛突然冲着周廷安惊呼:“周廷安你是不是傻,你居然把手机给埋了!!!”
“嗯。”周廷安被他吓了一跳,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呆愣愣的,“对,我把信息备份了,然后就埋下了,反正,再也不会收到你的信息了……”
!!!!!!
他突然灵光一闪,惊呼道:“宋小璟,你是不是给我打过电话???”
陶默简直想哭,右手扶额,满脸写着无奈,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咬牙说道:“那不然呢?周廷安你是猪吗?”
离了个大谱。他当时伤重,自己都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才醒来,醒来之后肌肉甚至都出现了轻微的萎缩。
但是当他的情况趋于稳定,悲伤之余他最着急的就是跟周廷安联系,可电话信息都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复健时期很辛苦,一次一次的跌倒,常常让他感到力不从心,别人的议论和同情,也让他感到沮丧,但最令他感到伤心的是,周廷安不理他了。
然而事实是,周廷安的伤心一点儿不比他少,也因此颓废消沉。
一台手机,阴差阳错硬生生的延长了分别。
充分证明了信息时代,保持通讯畅通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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