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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快请,快请。”太子六神无主地正衣冠,找镜子。

  莫兼鄙夷地偷偷翻了个白眼。

  宋清持信步走进来,同太子见礼后“莫大人,请暂时回避。”

  莫兼砸了算盘“宋鹤雩你不要欺人太甚。”

  宋清持走过来捡起算盘,交还莫兼,身上浓烈的血腥之气朝莫兼扑面而至

  莫兼内心翻腾险些吐了出来。“刽子手离我我远一点。”伸手推了宋清持一把

  宋清持转身出了大殿,去了院中,太子紧随其后,莫兼跟到门边探耳偷听,头都伸出门口了,像只探头探脑的鳖,却还是没听清他们在聊什么。

  也只是须臾之间,宋清持拱手告辞,黑黝黝的眼睛扫了一眼躲在暗处的莫兼,表情讳莫如深,莫兼不由打了个冷颤。

  “去梅园。”太子带人朝梅园走去,莫兼忙不迭地小跑跟过去。

  在梅园中穿梭来去,梅园开得并不茂盛,大多都是待放的花苞,太子捏着下巴沉思“莫兼,可有办法?”

  “什么?”莫兼冻得直哆嗦

  “如何让满园梅开?”太子拨了拨花苞问

  “宋鹤雩,这个蓝颜祸水。”莫兼低啐了一声“用布幔围起梅园,然后烧炭点柴升温催开花苞,看这光景,太子你确定要随宋鹤雩的意,劳民伤财,总是赏梅,管它开不开,是梅花树不就行了。”

  “莫兼言之有理。”太子如醍醐灌顶“我是太子,我说花开了,别人敢不附和。”

  莫兼在心里替皇上惋惜,这个下一代储君必是昏君无疑了。

  太子磨着莫兼写了梅园宴邀贴,莫兼嘱咐侍卫“太子府的梅园奇货可居,哪里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造次的,待价而沽,价高者得。”他的墨宝更加不会便宜别人。

  太子因此法得了可观的收益,悉数呈交给了皇上,言曰:为抚恤灾民进绵薄之力。

  帝心甚慰,觉得自家儿子终于通了七窍,父子愈发和乐一堂。

  赏梅这一日,无酒无宴无乐无美人,堪称最无趣的梅花宴,可谁有有胆量置喙?

  太子露了个面寒暄了不足一刻钟就不见了踪迹。

  此刻莫兼站在暖阁里一隅,死盯着桌上那株被催到盛放的梅花枝,太子推门进来问“挺好看的吧,我挑了许久。”

  “嗯,您的宋大人想必会高兴的。”才怪,那人那般无趣,才不会有此雅兴。

  “你,换壶热水过来。”太子随意指了伺候在一旁瘦高的一人。

  热水被轻放在桌上,莫兼提起来换茶,一把明晃晃地刀直刺过来,莫兼伸手抓一人来档,太子不可置信地回望莫兼。

  莫兼惊了一身冷汗,使出吃奶的力气撞走太子,迎刀而上,他早就知道他会性命不保,刀刺入腹中,血当即涌了出来,莫兼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闭眼前,他似乎看到了宋鹤雩闯进来,可是却不见半分愧疚,他都要死了,宋鹤雩却还是一分表情都未变化。

  太子自桌前一动。

  莫兼茫然抬起脸,眼下青黑一片,形销骨立,目光恍惚“太子您又要去哪儿。”太子一动,他也要跟着转移。

  莫兼用太子留给他的那枚玉阙,换取了破格避到太子府查账的机会。

  入府以来,无论太子怎么解释这里铜墙铁壁都无济于事。

  莫兼就只认自己的理,太子去哪儿他必贴身跟随,不离半步,太子出恭他都绑个手帕在鼻子底下跟殿外守着。

  莫兼以一人之力限定了太子的自由,画地为牢生生圈禁了太子。

  这令生性放达不受束缚的太子苦不堪言,每每稍有微词,莫兼便大义凛然“太子以为下官因为谁在这里鞠躬尽瘁,每日命在弦上,太子若求解脱,自可去请宋大人放过下官,求皇上撤销守令。下官必立即消失在太子的眼界。”

  太子气苦,可是看到莫兼日益憔悴消瘦的样子,他又于心不忍,莫兼之所以为能吏,在于办事浑然忘我,不眠不休,咬定目标后,便将自己置身度外,以结果论。

  太子撇莫兼一眼,又坐回身“叫茶而已,我不动,你继续。”

  莫兼又埋头对着账本一阵拨算珠,时时抄录“这本差不多了,太子稍后。”

  “你可查出异常?太子好奇地望向莫兼

  莫兼拿毛笔戳了戳太阳穴,眼珠一转“不若下官教太子看帐,以太子之聪慧过人的本事,自是很快就使一切魑魅魍魉现出原型。”

  太子焉能听不出莫兼嘴里的嘲讽,这些天,太子被授课时,莫兼抱着一摞账本坐在太子身后,如死人一般不动声响。

  某次太子教义不懂,便请太子太师解答,身后坐着当朝的探花郎,太子还是羞赧的,余光瞄了莫兼一眼,莫兼低着头忙着拨算盘,虽不见表情,但总感觉周身散发着不可置信,堂堂太子竟然会问如此低级的问题。

  为了不被瞧不起,太子倒是比之前发奋了诸多,太子太师老怀甚慰,奏报了皇上,皇上大悦,要知道他这个儿子从小就坐不住,更是缺乏毅力。

  殊不知是太子无意间和莫兼一次辩论之后,被莫兼才思之敏捷,格局之宽阔深受打动。

  莫兼陪在一处殚精竭虑的样子让太子忽然充满了勇往直前的斗志。

  莫兼和宋鹤雩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但各有千秋。莫兼是肯花时间同人辩论学问的人,而鹤雩少有言辞,往往重真实真境。

  太子托着腮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莫兼出神,莫兼浑然未觉,“茶。”太子递过来

  莫兼仰口灌了,“再来一杯。”扭头见是太子,脸更黑了,连忙跪在了地下“臣罪该万死。求太子责罚。”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谢太子太爱,下官不敢。”莫兼低下头,心里腹诽,我没有这么蠢的朋友。

  “恩师。”宋清持拱手施礼

  阮尚书抬手“嗯,坐吧。”

  宋清持坐到阮尚书下首,目光清亮地看着阮尚书。

  阮尚书捋着胡子“知道今日请你过来所谓何事?”

  “可是两广巡抚之事。”宋清持倒是心里有数

  “鹤雩,听说并非圣上授意,是你主动要查的,可有此事?”阮尚书心里苦叹。

  当年宋清持殿试一等,满堂业师争破头,宋清持偏偏选了他这个置身事外的。

  顾家之殇,身为亲家的阮家本古欠退出朝堂,却无奈,宋清持深念少时在阮家族学之情,一定要拜他为师。自那以后,他少不得还是要上心的。

  “是。”宋清持倒是坦荡

  “鹤雩,你是太想昔窈了,想早早下去与他团聚。”顾昔窈乃是阮尚书长女的长子,阮尚书为外公,当年昔窈少年辞世,着实让阮尚书夫妇伤怀了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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