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雨中
焦灼的脑子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红叶姑娘说不可以喝水！”
回头看看脸颊通红的红叶“可是她高烧不退，又不能喝水，那不是死定了！”
还有这雨来得太突然，莫不是水妖作怪？！
心里有了警觉，便不敢再打水的主意。
到底该怎么办啊？目光又落回了瓦罐碎片上…
天亮了，宁采臣扶红叶坐进马车，自己坐在车沿继续赶路，脸色苍白。
马车内的红叶气色依然不是很好，但是比起昨天已经是好上太多了，许是退烧了，在碌碌的车轮滚动声中幽幽转醒。
“宁采臣”红叶有气无力的喊道。
“你醒了？放心！”隔着一层布帘，传来让人心安的声音。
“你的高烧已经退了很多了，其实你很关心流云兄的是不是?否则也不会一听见他出事，就弄成这样子，现在只希望他能吉人天相。”
“我捉水妖的时候就已经受伤了，和流云没关系。”
“是水妖弄伤你的？”
“那就跟我有关系了。”接着喃喃道“这次我做对了，做对了。”
红叶咳嗽几声，没有答他。
“你觉得口渴吗？水囊里有水。”
“你不记得我说过吗？不可以喝水！”
“这些水是可以喝的，刚才你也喝了不少。”
红叶疑惑的侧头看向身边的一只黄皮水囊，在水妖地盘范围内，书生能找到什么水是可以喝的？而且自己已经喝了不少了？
取过水囊，确实有水在内的感觉。
真的好渴，拔开塞子，闭眼凑到嘴边仰头喝了一口，液体进入嘴里，咸咸的，有股铁锈的味道。
惊愕的睁眼，拿开水囊，水囊口果然是鲜艳的红色，心里一震，那是血，是宁采臣的血！
微张的唇齿间、鼻腔里都是血的味道，慌乱不知所措。
失血过多的宁采臣，眼前出现了一些重影，生怕驾马车出事，便渐渐慢下来，在路边停下休息一会儿再上路。
马车一停，红叶钻出马车就看到宁采臣那张惨白的脸，抓起他的手掀起衣袖，简单包扎过的手腕。
手腕处的白布早就被血浸透了，红叶呆住，心绪如麻，心底那座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墙被炸开了一个大洞，最柔软真实的部分被触碰到了。
“你这笨书生，你怎么能够拿自己的血给我喝？”
红叶定定的望着书生苍白的脸，心里产生了异样感觉。
他淡淡道：“怎么会笨，是聪明才对。水妖绝对想不到我会以血代水。想偷袭我们也没办法吧！”
“我最痛恨就是欠人家人情，你知道吗？”
只是一想到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另一个人，又有说不出的难受，转开脸不再看他。
“你放心，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被水妖所伤，是我来找你，你根本不需要冒险去救小倩。说起来，你才是我的大债主，这一点血就当是利息先还你吧。”
“你为了救一只小狐妖，竟然连命也不顾，我真是羡慕聂小倩”
“你怎么会羡慕小倩？”
为什么羡慕小倩？红叶转回眼，看向书生。他真的不懂吗？
“你忘了我曾说过，我虽然没有能力何护你，但绝不让你比我先死。”
天空传来闷闷的雷声，不多时就下起了雨，这突出其来的雨，越下越大。
河心处有漩涡出现，水妖借着雨水掩护，快速移动着向马车靠近，不动的时候来就是失消了一样，移动的时候才能看到个模糊的透明影子。
很快，水妖就找到了宁采臣和红叶，绕着马车一圈又一圈，笑得好不嚣张“天助我也！”
“糟了”红叶将宁采臣拽进车厢内。
“这次看你能逃到哪儿去？”
水妖也没想到老天这么帮忙，下了一场大雨，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是她水妖的天下，就有她的眼线存在。
“水妖来了，怎么办？”宁采臣也是六神无主
红叶边听着水妖的动静，边在车厢四面贴上黄符，形成一个小型结界。
圆形的结界像个透明罩子一般，将马车整个包裹住，将水妖暂时隔离在外。
“看你们还能躲多久？”
做完这一切，红叶又忍不住咳嗽，脸色又白上几分。
“红叶！红叶！”宁采臣又是担心红叶的身体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宁采臣你快走，她要杀的是我”
“我还没有死，怎么可以走？”
这种时候红叶叫他走，怎么可以？
“你走吧，要不然两个都会死的。”
“可是…”
“走！”
红叶的声音不容置疑，取出一道高级金符，在手心团成小球，再打开手时，小球上有光芒流连其上，递给宁采臣。
“记住，最危急的关头它会救你。”
宁采臣点点头伸手接过，红叶转脸不再看他。
余光见宁采臣接过小球后，就开始脱衣服！
忍不住又转过来道：“你干什么？”
宁采臣边脱边道“我答应过你的…”
水妖围在结界外不停的变幻着位置，隔着结界听不见也看不见，不知里面的人在搞什么鬼。
不过，不管他们搞什么鬼，谁都别想逃，都要死。
突然一道身影钻出马车，就往外跑，瞧那身红色衣衫，水妖无比眼熟。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哈哈哈…还想逃！”
水妖模糊透明的身影在雨中追着奔跑的红叶，前者自腰间摸出一物，握在手中。
“今天，你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水妖离红叶越来越近，一个加速把距离缩得极短。
就是现在，“一定要中！”
一直奔跑的红叶突然转过身来，竟然变成了闭着眼的宁采臣。
离得极近根本来不极躲闪，一团金光自宁采臣手里飞出砸在透明的妖体上。
水妖惨叫着现形了，震惊痛苦的表情还凝在脸上。
不多时便化作一滩水，哗的砸落到地面，带着她的秘密永远的从这世上失消了。
穿着宁采臣衣服的红叶从马车里出来，直奔宁采臣“宁采臣…宁采臣…”
清冷的情声音里竟有一丝颤抖，蹲下身想扶起跪在地上的他，他的身体太虚弱了根本起不来。
上下打量一遍，见他没事心才放了下来，跪坐雨中着陪着他。
豆大的雨点儿密密麻麻的砸在两人身上，不多时衣服就湿透了，湿发贴在脸上，像两只落水狗一样那么的狼狈。
“我终于打中她了，她终于死了！”
宁采臣兴奋的与红叶分享他的喜悦，他做到了，他能保护红叶。
“怎么会这样？”
“我一想着你的安全就一直往前跑，她在后面追，突然我想到你给我的那道符，心里想就拼一拼把它丢了出去，结果我就丢中她了。我答应过你的事终于做到了！”
红叶只觉得大雨中宁采臣高兴的样子很让人着迷，穿女装滑稽的样子让人心疼，眼睛不自觉得追寻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因为他的高兴而跟着高兴，他兴奋而配合的跟着点头。
“我做到了，我真的可以保护你！”
上一秒还在高兴的说着我可以保护你的宁采臣，下一秒双眼一闭，身子一软就向前一倒，昏在了红叶的肩头。
心底的柔软再次被触碰，她既想推开他，又想他一直倒在她肩上。
内心的矛盾与复杂，前所未有。
南郭镇世代先人埋骨之地，雪妖--小雪在这里藏了一具尸体，趁着魅姬与黑山老妖有事要谈，不要她跟着的空档，便来看看这具尸体。
离得近了，那具被冰雪包裹的尸体向四周冒着寒气，依稀能看得出来是个男子，男子身后背着两柄短枪。
半天前，小雪原是跟着魅姬一起出来的，只是魅姬移动速度太快她跟不上，便寻着气息一路追。
找到魅姫的时候，正好看到魅姬正在虐杀诸葛流云，便收敛了自己的气息躲在暗处。
亲眼见着诸葛流云倒下，魅姬蹲下身，好看的手指把诸葛流云嘴边的血擦掉，任由血把自己的手指染红。
像是对朋友一样呢喃：“我不跟你玩了，你一点都不好玩！”
五指成爪，就要把他的心给掏出来吃了，暗处的小雪心里一急，突然就了跳出来，先魅姬一步出手冰封了诸葛流云。
魅姬以为有人偷袭忙起身回防，见来人是小雪，小雪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道：“魅姬姐姐，你没事吧？”
“谁叫你出手的？”魅姬面色虽不善，但心里还是有点欣慰的，她这一生，追随者众多却没有一个出自真心，大多是被她掌握了魂灯不得不从，从得也是不甘不愿，不管小雪今天是装的还是真的都取悦了她。
“我怕！”小雪努力的想着说辞“我是怕他…”
魅姬见小雪先是一副忠心讨好的样子，后被自己反问后变得畏畏缩宿，有些不耐烦却难得的没有发火，道：“以后不准再自作主张。”
她喜欢的可是活人热腾腾的心肝，冰冷的心脏她可没兴趣，左右不过少食一颗人心罢了，算了，扫兴的打道回府。
小雪见魅臣走远了，应该发现不了自己的小动作，一颗冰雪之灵飞入诸葛流云的胸口，又赶忙跟上魅姬身后，做回那个胆小的雪妖。
小雪肯帮他一方面是因为他是小倩的朋友，而小倩是唯一把她当朋友的人。
另一方面也是想着给自己留条路，万一他们成功了呢？说不定自己就能逃离魅姬的魔爪，她和聂小倩不同，倩小聂可以做一切她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她不能也不敢，只能把希望压在他们身上。
化去了尸体上的寒冰，尸体露出了本来的面貌----诸葛流云。
尸体并非真正的尸体，被冰封时还有一息尚存。
小雪手捏一粒玉色药丸给他服下，希望这灵药可以解魅姬的剧毒。
探到诸葛流云脉搏时，小雪暗自心惊，心道此人恢复能力当真强悍无匹，原以为能活下去就很不错了，不成想这满身的伤势不过短短半天功夫竟恢复了小半，不由为小倩升起了些许希望。
不管地上的人听得到听不道都对他说：“小倩今晚就要嫁给黑山老爷，我想能救她的恐怕就只有你了，你一定要撑下去。”
能帮的能做的都做了，只是结果如何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不敢在此逗离太久只得匆匆离开。
夜晚如期而至，暗蓝色的夜幕下，聂小倩身穿黑金色嫁衣静坐在迎亲的轿中，木着脸看不出情绪。
花轿由四个黑山老妖的四个属下抬着，一队黑衣黑裤的妖精鬼怪组成的仪仗队边走边跳，一路敲罗打鼓穿街过巷走得并不快，冷风吹拂花轿四周挂着的半透明的黑纱使得聂小倩的身影若隐若现。
小雪随行轿旁跟着队伍送嫁，时然转头看看聂小倩，今晚的小倩很美，却美得凄凉。
宁采臣驾着马车载着受伤的红叶直奔南郭镇，载着二人的马匹被鞭策得不要命的狂奔。
此行凶险，双方力量悬殊太大，几乎注定了失败，心中的担忧与忐忑都写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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