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离女官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书院前几日已经开始让女学生休沐了，因为给要参加女官考试的弟子留出复习时间。
这些日子，陆云舒便专心留在白鹿书院备考。
顾修晏之前答应了会帮她，每日都会留出时间来教她。
说到教人，顾修晏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对待不同的学生就要因材施教，他知道云舒不是适合苦读之人，故而重在引导点拨，让她能够加深理解，如此学起来才可以事半功倍。
不得不说，陆云舒的领悟能力真的很好，通常是一点就通，也有自己的见解，总是能带给他惊喜。
一来一往，两人接触的时间久了，相处也越发自然，再也没有之前的拘谨。
流光一日日逝去，明天就要开始女官考试了。
今夜，空中多了几朵疏疏淡淡的云漂浮着，月色如水，银辉般倾泻铺陈，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此时，顾修晏已经下值了，正要回到住处，可抬眼瞧见，前方的灵山馆还亮着烛光。
灵山馆是一座空置的馆阁，虽然有些远，但里面较为别致舒适。
顾修晏如今住的地方比较简陋，裴院首就把其中的一间较为宽敞的屋子也分给了顾修晏。
他在西北带领将士们上战场厮杀时，住得比这简陋多了，因此他觉得搬不搬都无所谓。
不过这间屋子静谧而且周围的环境很好，还挺适合复习休憩。
后来他就在此处为陆云舒温习功课。
昨日他明明跟云舒说好了，今夜就不必复习到那么晚。怎么都这么晚了灯还亮着，她就不怕把自己熬坏了吗？
他皱了皱眉，快步朝灵山馆走去。
周围一片宁静，偶有有些虫子在鸣叫，走在道上，廊庑下的木板发出嗒嗒声响。
待走到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门，可里面却没有传出任何回应。
他轻声道：“云舒，是你在里面吗？”停顿了一息，他又道：“那我要进来了。”
推开门，屋里只点了一盏灯，灯花零落，书案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册，可人却不在书案前。
他心下忽然一沉，等看见她在窗下的小榻上休息，才松了一口气。
镂花支摘窗开得大，晚风吹过，摇曳着本就晃着的烛苗，她耳边垂下的发丝也被拂动起来。
他走过去把窗户关上，脱下自己的衣裳给她盖上。朦胧的灯火映照着她的侧颜，轮廓依旧是柔和清致。
可不知怎的，她的脸色比平日里要苍白几分，眉心也微微蹙起，额间还沁出细汗。
他轻轻抬手覆上她的额头，倒是没有发烧，不过触手冰凉，如冬日的寒冰。
“云舒，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般难看。”他轻声唤她。
陆云舒恰好醒了过来，可能因为有些难受，看人也有些模糊，半晌才认出是他，““顾哥哥。”
难道这个考试竟比自己身体还重要吗？自己千叮万嘱叫她休息，她倒好，把自己折腾病了还不消停！
顾修晏真是又气又急，但一看到她这张皱起来的小脸，又不忍苛责，只平静地道：“病成这样还乱跑，我去给你找大夫。”
陆云舒本来想着用完晚膳就来这复习一会，谁知道这次信期竟这样疼，大概是因为她最近凉水喝多了，肚子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就想着到小榻上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竟睡过去了，如今已经这样晚了。
不过是来葵水，这又什么好看大夫的，看了似乎也没什么用，不过是被问得尴尬。况且都这么晚了，书院的大夫已经休息了，也不好去打扰别人了。
她以前信期也会痛的，之前比现在要轻一些，她琢磨着先前是睡一觉就没事了，现在应该也差不多。
竭力她朝他露出一个笑容，“顾哥哥，我没病，用不着请大夫。”
说完，她抬眼去捕捉他脸上的表情，不过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地“稳”，眼瞳依然那么深邃，让人看不出他情绪的变化。
只听到他低声道：“哪个病人会说自己有病的，放心，花不了很长时间。”虽然不凶，可这根本是不让人拒绝。
陆云舒有些无奈，以她对他的了解，要是自己不把那事说出，他肯定不会依着自己。
她扶了扶额，红着脸，用很小的声音道：“真的不用，我就是，我就是……”
就是什么？顾修晏疑惑地盯着她。
陆云舒闭眼把心一横，直接道：“我就是来那个了！”
那个？到底是哪个啊？顾修晏征了一瞬间，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应该是说她来月事了，随即他的脸渡上了一层绯色。
虽然他家中有母亲、妹妹，可他与她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多，而且她们肯定是不与他谈论这些事的，他知道女人会来月事，可对此知之甚少。
想起之前在兵营时，听那些糙汉子抱怨过，女人来月事的就不能做夫妇的那些事，可完全没想到还会这样。
不用问，他就知道她说的没事是假的，她为了不麻烦别人而苦苦硬撑着的，嘴唇煞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定然是十分难受。
半晌，他盯着她，低着声音道：“听话！”
得嘞，努力根本没有用。如今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羊羔，陆云舒也只好听他的话。
顾修晏看了周围几眼，这榻又小又硬，且这里还是风口。此刻他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也懒得问她的意见了，直接弯腰打横一抱，把她抱到内室的床上去了。“你先休息一会，我很快回来。”
她心里不禁轻呼一声，要不是没力气，她肯定要挣扎着下来自己走，不过如今这情况还是算了，她继续闭着眼睛假装不知道。
顾修晏替她掖好被子，便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还带来了大夫，大夫被蒙上了双眼，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处要给何人治病。
顾修晏没有叫醒云舒，让大夫隔着帷幔替她诊完脉开了方子，顾修晏就安排人带他出去了。
待煎好了药，他走才她身边，唤她起来喝了药再睡吧。她原想接过碗来，可他怎么也不给，就自己拿着舀了一勺，吹凉，再送到她嘴边。
陆云舒也有点懵了，虽然他们现在关系比之前好多了，可他来喂她？这怎么有点奇怪呢？
“还不张嘴？早喝完就早点休息。”
陆云舒真的是哭笑不得，她虽然虚弱，可还不至于连个碗都端不起来，可对上他那威严的眼神，她也只好依言，一口一口地喝着。
顾修晏看她眉头紧紧锁着，一张小脸都快皱成一团，喝个药就像是给她上刑一般，看起来怪可怜的。
他只好宽慰她道：“良药苦口，大夫说你这是旧疾，需慢慢调理，接下来每日喝一次，大约半年下来，就能痊愈了。”
？喝多少？陆云舒若不是没力气，她真的是想破口大骂大骂了，她想到自己如今拖着这“半残”的身子，只好抿唇哀求：“就不能不喝药吗？总会有别的法子吧。”
“就那么怕喝药吗？大夫倒是说有其他方法。”
“还有其他方法？我怎么不知？是什么？”陆云舒眸光微亮，期待地望着他。
顾修晏脑海里响起大夫的话，他说，“女子来月事时，你可以用手去帮她轻揉小腹，也能有所缓解。要想从根源上解决也不难，待成亲之后，完成了周公之礼，自然就不痛了。”
他的脸色染了一片绯红，低声道：“没什么，快喝完，少说话。”
不爱说就算了，陆云舒抿了抿唇就没有追问下去。
这药还是有点作用的，虽然小腹还是坠痛，可真的是舒服多了，过了一会儿，终于可以躺下来休息了。
他替她掖好被子，“若是疼得厉害，一定要喊我。”
陆云舒嗯了声，“今晚多谢顾哥哥了。”
他将东西拿出去，便待在外间了。
翌日清晨，天蓝蓝的，天边已经翻出鱼肚白，窗纸也传来微亮的光。
虽然不想起来，想继续摊在这高床软枕上，但也就一会儿，陆云舒还是挣扎着起来了。
女官笔试要一连考两日，分别是诗文、策论、律法和常识，常识就是一张涵盖天文地理、算术等知识的长卷。
她还要回去自己的寝房找考试的物品，想来是赶不及吃悠闲地吃个早饭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洗漱完就来用早膳吧？你要的东西我让人给你拿过来了，你看下齐了没有。”
她从里间走出，一个轮廓清晰的脸映入眼帘，他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也没有朝她笑成桃花般的眼睛，眉宇间依旧是熟悉的冰山清冷的气息，不过似乎多了一缕清风，看起来让人觉得很安心。
他原本见她愣在一旁，也不说话，只呆呆看着自己，还以为她病糊涂，抬手轻覆她的额头，好在温度跟常人差不多了，他才松了一口气，“还痛吗？可还有不舒服？”
她小声道：“没有，已经好很多了。”她望向他左手的藤篮：“顾哥哥，你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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