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幕间
明江是b市的母亲河,宽阔的河道蜿蜒着穿城而出,直通出海口。江水明丽,波光粼粼,明江曾经是天下闻名的风景名迹。
可惜随着城市扩张,优越的地理条件让城市cbd逐渐沿明江两岸分布,地皮价格逐年攀升,现在已是名副其实的寸土寸金,让开放商不得不绞尽脑汁地向天空讨要更多空间,于是曾经温润秀丽的风景不复存在,b市逐渐成了不折不扣的钢铁丛林。
旧城居民眼睁睁看着儿时的乐土被挤占殆尽,最觉得扼腕痛惜。虽说经济发达造福的是所有人,可谁的心里没藏着点怀旧梦呢?
恰在此时,b市建市一百周年,建设风景文化名城之际,周家的大少爷周信,站了出来。
坊间风传,周家少爷和时任b市行政总官是忘年交。周氏集团主动领下了一个谁都没人愿意接的苦任务——在沿明江的cbd里划出一片地盘,合作开发城市公共游览区。事情前后折腾了整整五年。
数次停工都让人以为“城市之心”计划将要无疾而终,但这个项目竟然还是磕磕绊绊地进行了下来,不仅如此,所有人一致众口交赞、心服口服,称“城市之心”代表了绿色宜居的城市新形象。
这个项目成了b市近十年来风评最好的公共项目,而周信在剪彩仪式上的亮相,也一举成为周家大少爷良好公共形象的底色。
然而不为人知的是,“城市之心”项目,其实是周氏集团当年最重要的一笔收入,更铺出了事业转型的第一步台阶。这才是周氏真正的目的,也是周信在周家创下威信的关键一子。
明江江岸,沧海会馆,听风楼。
身材修长的青年男子扶栏而立,眺望远处的江心美景,面色温和平静。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冷静点,夙安。”
电话那头的女子并不领情,骤然抬高声音,尖锐的女声从听筒里隐隐传出:“周信,如果连你也不帮我,那我还能找谁?!”
周信揉了揉眉心,压下一丝不耐:“你对惊弦的了解比我要多,他做事随心所欲惯了,要想劝,恐怕适得其反。”
电话对面,孟夙安冷静了下来。
“我只是不知道惊弦到底是怎么看愿宁的,”孟夙安苦笑,“从来只有他给别人出难题的事,哪有别人给他下套的份,我劝过爷爷,不必非得如此,可是……你也知道了。”
周信没说话,静静注视着明江月色。
孟夙安没注意对方的沉默,继续说着:“但惊弦表现的很不寻常,他对愿宁……格外关注,却不像单纯的喜欢。我只是担心愿宁。她还是个孩子,比我们都小,之前又只会读书,对人情世故总不太熟悉……”
周信无奈地打断了她:“看来确实是关心则乱了,你何时变得这么小心。惊弦是有分寸的,仔细想想,他什么时候真正闹出过不可收拾的烂摊子出来?”
孟夙安不吭声了。
周信再接再厉:“况且,孟爷爷把得力的王姐都指给了愿宁,可见是有心好好看顾她的。你信不过惊弦的做派,难道信不过孟爷爷的周全么?”
孟夙安轻声一叹。不再说什么,笑叹道:“今天多喝了点酒,心里静不下来。”
周信跟着安慰几句,二人插科打诨说笑一阵,才挂了电话。
他揉揉太阳穴,退回到观景台上的躺椅那坐下,一手从旁边的小桌上拿了瓶酒。
酒瓶刚入手,周信敏锐地晃了几下,不敢置信地朝温惊弦说:“新开的酒,你这么快就和完了?”
温惊弦换了身休闲套装,翘着二郎腿躺在椅子上喝酒赏月,好不惬意。景是好景,酒是好酒,尤其是这酒不用自己付钱,想想就更惬意了。
他毫不在乎周信谴责的眼神,回过头朝听雨楼里喊了声:“美女,帮我们再拿瓶酒!”
很快出来一个身穿旗袍的女服务员,恭恭敬敬地提过来一个冰桶:“二位,请慢用。”
周信一眼认出了酒瓶上的标志:“九六年的马尔卓那白葡萄酒……我记得整个会馆也就这四瓶。”
温惊弦无视他肉疼的眼神,示意对方往地上看:“我已经喝了两瓶,这是最后一瓶。”
“还有一瓶呢?”周信肉疼地追问。
“带回家在路上喝啊。”温惊弦理所当然地说。
周信的额头青筋猛跳,堪堪稳住了风度。
“也行,只要你不在意自己喝掉了一辆跑车的钱。不过容我提醒你,沧海会馆里也有你的一半股份,羊毛出在羊身上。”
“嗯哼。”温惊弦晃晃酒杯,仰头将金黄的液体一饮而尽。
周信凝视着温惊弦的侧脸。稍后,他慎重地试探着说:“不过,我更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的酒瘾复发了?”
温惊弦舔舔嘴唇,忽而露齿一笑:“香气。”
通过炙热的喉舌蒸腾到空气中,混合着少女体香的醉人酒气。
美酒饮尽,酒杯仍凑到唇边,无意识地用牙齿轻轻啃咬,缓解难言的痒意。
周信撇他一眼,嗤笑:“怎么,真看上了?”
这副表情和语气,放在他那温润佳公子的形象上,有种诡异的扭曲倒错感。
然而温惊弦却不以为意。
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脑海里的世界中。浓密如扇的睫毛半垂,遮住深绿眼瞳中的幽光,神情迷蒙如雾。
白皙如瓷的脸颊泛起淡淡的血气,难以忍受的欲˙望在炙烤着他,冲动的血流在体内搏动。
温惊弦低吟一声:“这可难说……”
“只不过是,久违地兴奋起来了。”
半晌,周信收回试探的目光。
“我真替你平时养的那些烧钱玩意不值,居然还比不上一个……生的野丫头。”他咬牙低骂。
“注意用词,周信,”温惊弦皱眉,“在背后用污言秽语去形容一位淑女可是大大的失礼。”
周信自知失言,没有辩解。他转而提醒道:“夙安刚刚给我打电话,她开始怀疑你对孟愿宁到底是何居心。”
“我猜到了。是不是还让你帮忙看着我,别对她妹妹做什么出格的事?”
周信冷笑:“你不是很有自知之明吗。今天下午给我打电话,立刻去皇悦大厦接你——哦,带着鞋。鬼知道你和她到底玩了什么情趣游戏。”
温惊弦耸耸肩,“仙女教母——啊不,教父——想给他亲爱的灰姑娘买一双合适的水晶鞋,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别玩得过头就行,”周信生硬地说,“毕竟孟家那位还没老到两眼昏花的地步。”
“我当然知道。”温惊弦满不在乎地说。
他伸手够着最后一瓶酒,举到眼前,仔细端详。
酒液在瓶中呈现出琥珀蜜的色泽。需要人认真分辨,才能透过玻璃瓶的滤光,看出酒液原本的金黄。
马尔卓那葡萄酒,以馥郁甘甜的果香和浓烈热情的回味著称。初入口时,它甚至没有“酒”的气味,只有在口腔中反复品味、压榨出细腻的气泡,再缓缓吞咽入喉后,才能品出其甘冽鲜明的底味。
带一瓶回去,下次邀她尝尝。
这么想着,温惊弦起身。
“这么快就走?会馆今天准备了助兴节目,不打算看看?”周信说。
“老一套的东西,无聊。回家睡觉了。”温惊弦站起来舒展四肢、使劲拉伸关节,弓出有力的弧度。
周信不再劝。
他招手示意侍者过来:“给温先生把酒打包带好。顺便,我前两天新得的那两瓶也装上。”
使者应声,躬身而退。
“我送送你吧。”周信笑说。
温惊弦摇头:“你留下。皇悦的监控,再把手脚做周全点,小心你外包给孟老头的技术团队被扣工资。”
周信颔首:“我知道。”
“然后呢,多吃吃苦瓜苦菊之类的蔬菜。”
什么?周信疑惑。
“……好好去去火。”
不待他反应过来,温惊弦虚空一点,止住了周信将出口的话。
他笑了笑,转身而去。
留下周信一人在原地,脸上青红交加。
孟愿宁和姐姐回到家时,已是月上中天。
姐妹俩拒绝了司机张叔的接送,沿着青石路缓缓向后院走去。
“我早就知道是不可能的,”孟夙安苦笑,“可人总会抱不切实际的幻想。”
孟愿宁没说话,也用不着她说话。
她踩着出门时穿的平底鞋,低头默默数着石板。
“孟家未来必定由我继承,温家的情况我了解的不多,但大抵也是如此。”
“两个庞然大物的继承人的结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多数情况下,往往伴随着哄诈、欺骗、妥协……甚至是吞并。”
孟愿宁低声说:“爷爷希望你做好孟家的继承人,而不是……温家少夫人。”
月色溶溶,却也冰冷无情。
“没办法。”孟夙安恍惚地说。
“记得小时候,我们几家的孩子第一次碰面。惊弦从小就很好看,小时候性别不明显,看起来像个小姑娘。
我那时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拽着他的衣角,说‘我想娶这个妹妹’。当时一阵哄堂大笑,他开口,狠狠嘲笑了我一番,也不知道从哪学来那么多的刻薄话。大人们还拿这事笑了我好长时间。
‘他不是妹妹,是哥哥,你还娶他吗?’我赌气说,不要,谁想和讨厌鬼在一起!”
至于后来,谁能想得到后来?
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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