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
宁佳的婚礼定在二月情人节，用宁佳的话来说就是，结婚了也要每天都是情人节。
婚礼在a市江心岛上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排场不大，请的人也不多，但现场布置极精致，是宁佳喜欢的精灵梦幻主题。
前一天晚上，他们七八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在宁佳的别墅里替他们办了一场告别单身趴，直闹到后半夜，临睡前宁佳拉着赵音芸的手，又兴奋又神经。
“音音，我要跟我喜欢的人结婚了，我要跟许玉森结婚了！”
赵音芸打着哈欠敷衍她，“是，我知道了，快睡吧准新娘。”
“我有点紧张，你说我明天要是逃婚了会怎样？”
“？”
“小说里新娘临结婚变卦跑路真的不现实，穿着婚纱根本跑不动好嘛。”
“……你不会后悔了吧？”
“没有！我就是太紧张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
第二天婚礼上许玉森比她更紧张，给宁佳戴戒指差点戴到了中指上，拥吻新娘的时候磕到了鼻子，惹得满堂哄笑。
宁佳穿着洁白婚纱，看着自己笨拙的新郎，笑出了眼泪。
阳光穿过鲜花和精灵在他们身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花瓣、彩带、气球纷纷扬扬将拥吻的他们环绕，宾客们欢呼鼓掌，为见证他们此刻的幸福而雀跃。
赵音芸将视线从台上移到身边的叶连舟身上，他正大笑着带头起哄，许玉森在台上窘红了脸，宁佳这会倒是不知紧张为何物了，一把抓过他的领带凑上去亲了起来。
满堂宾客尽皆喝彩，婚礼气氛到达顶点。
叶连舟感受到她的目光，回过头与她对视，不等她有所反应，迅速亲了她一口。
他的双眸在太阳底下格外明亮，笑起来仿佛有光。
她看得呆了一呆，随即投入了他的怀抱。
叶连舟低头看她，眼里渐渐多了些沉凝。
婚宴结束回家的路上，赵音芸开始认真思考宁佳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毫无疑问叶连舟是有结婚生子的想法的，如果她真的一辈子都不想结婚生孩子，这么一直跟他在一起对他未免不公。
在此之前，她根本不曾认真思考过结婚这件事。当初谈恋爱总是谈得无疾而终，后来又一心想着早点完成父母的期望逃离他们的掌控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迷茫痛苦的学习生活、低沉抑郁的精神状态让她对未来不抱任何希望。
与叶连舟在一起是那个时候的她压根不曾想过的事情，甚至与叶连舟重逢她都不曾设想过。
对于当时觉得人生一片灰暗的她来说，从小到大与叶连舟在一起的时光是最美好的回忆，但有回忆就够了。
谁能想到她会一重逢就对叶连舟起了色心，谁又能想到叶连舟这么多年也没有忘记她。
她不是没有拒绝过，她也害怕谈不好恋爱的她会毁掉两个人最初的美好回忆，她是个自私的人，她不会爱人。
可到底还是起了贪心。
贪恋他的怀抱，贪恋他的吻，贪恋他的温柔，贪恋他的爱。
他却从无怨言。
她突然想起叶连舟曾经问过她的一句话。
“音音，如果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我呢？”
她想不起当初是怎样回他的了，想必答案不会让他开心。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赵音芸轻叹了口气，叶连舟正在与袁端通电话，听见她叹气，一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一路无话，叶连舟将她送回丘山小院后又匆忙回了公司，赵音芸在琴房练了一下午琴，总觉得心烦意乱，索性不练了，开始胡乱刷手机。
视频里宁佳那张又哭又笑的脸深深感染了她。
“新郎也说一件新娘为你做过的最让你感动的事情好不好？”
宁佳是个非常感性的人，说到她和许玉森在一起眼泪流得哗哗的。
“佳佳她最让我感动的是知道我胃不好后，爱睡懒觉的她每天早上都会坚持早起陪我吃早餐，然后等我去上班了她再睡回笼觉。”
这话惹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宁佳本来都准备擦眼泪了，一个没忍住也跟着大笑起来，但许玉森却只是微笑着看着宁佳，眼神里满满都是感动。
赵音芸抬头认真想了想，要是有人问她叶连舟做了什么让她感动，她可以说出一箩筐，但要是有人问她做了什么让叶连舟感动，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好像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
叶连舟比赵音芸更纠结。
要说他不想结婚那肯定是假的，但要让他去逼问赵音芸，他又无论如何做不出。
她说过再给她一点时间，可这一点时间究竟是多久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做事业规划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起过还有结婚生子这回事。
他知道自己应该满足，毕竟现在她的心里除了学习练琴就只有他，她在生活中处处依赖他，她的所有家人朋友都知道他认可他，他是她名副其实的男朋友，这是他两年前梦寐以求的结果。
但人心总是难以满足，现在的他常常忍不住贪心，忍不住想要更进一步，想要与她共结连理生儿育女，想要与她一起建立一个家。
可是他没有信心求婚，他能做的只有等。
今天宁佳和许玉森的婚礼让他这颗一直安静等待的心起了波澜，起了冲动。
窗外的城市渐渐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宽大的办公室沉入昏暗之中，他突然觉得有些孤独。
手机亮了起来。
音音:【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一起吃饭。】
昏暗孤独的夜里亮起了一盏温暖的灯，他笑了笑，飞快地打下一行字。
【马上就回，等我。】
二月的风有些寒冷，但街上挤满了出来过情人节的年轻人，到处可以听见欢快的情歌，到处都是鲜艳的玫瑰花。
他一路飞也似地回到了丘山小院。
但迎接他的不是香甜可口的饭菜，而是满屋子锅烧糊的味道。
他冲进厨房，正迎上被烟呛得抱头逃窜的赵音芸。
他走过去将铁锅从灶上移开，关掉燃气灶，将油烟机开到最大档，又将厨房的窗户全都打开，然后带着赵音芸出了厨房并关上了门。
赵音芸被烟熏得眼泪直流，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怎么是你在做饭，丽姐呢？”丽姐是他们请的做饭阿姨。
“她有事没来。”赵音芸擦着眼泪道。
“那你跟我说我可以早点回来做，你为什么要自己去做？”
叶连舟拧了一块毛巾替她擦脸，又倒了一杯水给她喝，发现她手指贴着创可贴，拿起来一看:“你怎么还把手也弄伤了？不行，以后你不许进厨房了，太危险，今天我要是没及时赶回来，起火了怎么办？”
赵音芸又心虚又委屈，她不过是想为他做点什么罢了，结果弄成这样，实在是有些抬不起头。
“怎么了，我说你你不开心了？”叶连舟见她满脸沮丧，不忍再加责备，捧着她的双手耐下性子，“你这双手是要弹古筝的，怎么能不好好爱惜？”
“我就是想给你做顿饭。”赵音芸的声音低若蚊蝇。
“不用，做饭人人都会，古筝可不是人人都能弹的，你这双手天生就是用来弹古筝的，不能把它用来做这些无足轻重的事，知道吗？”
“可是……”
“可是怎么了？”叶连舟察觉到她心里有事，牵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耐心地看着她。
赵音芸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犹豫了一会才开口，“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了？我们在一起，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过。”
“我难过的时候你会陪我，我生日你会记得给我买礼物，我工作遇到困难你会担心我会替我想办法，你会半夜一个人跨城去见我，我头疼你会给替我揉，你会管着我不让我喝酒，你会把得之不易的奖杯送给我，你还会替我哄我妈开心，你为了让我安心对所有人公开我们的关系，你还为我拒绝其他所有人的追求……你还说过，就算我哪天破产了，你仍然要我，你可以养我。”
“音音，你为我做的太多太多了，多得我都数不过来。”
赵音芸怔怔地看着他，眼底通红，才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音音，我爱的是坚定执着、勇敢追梦的你，不是在厨房里为我做饭被熏得眼泪汪汪的你，你不要勉强自己为我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我希望你永远都做你自己。”
“我没有不想做，我只是不会。”赵音芸扑到他怀里小声哭了一会，带着鼻音辩解。
“你不会我会啊，一个家里没有必要两个人都会做饭，是不是？”
赵音芸从他怀中抬起头，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问了出来。
“你是不是很想结婚？”
叶连舟怔住了，心里涌现一阵慌张，他突然有些怕他还没开口她就先拒绝了他。
赵音芸从他怀里坐起来，擦了擦眼泪，轻咳了一下，语气有些严肃。
“我觉得我们应该开诚布公谈一谈这个问题。”
叶连舟愣怔着点了点头。
“我先说我的想法，”她抿了抿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我觉得我们可以结婚，但是生孩子，我还没考虑好，一个是我之前确诊过抑郁症，我不知道会不会遗传给孩子，另一个是我怕疼，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忍受怀孕生孩子的痛苦。我怕到时候我的身体和精神都承受不住，我还怕我生下孩子没有时间精力照顾，你知道我不可能为了孩子放弃事业的。”
顿了顿，她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却变得格外沉重。
“如果你很想要小孩，将来一定要有个孩子的话，我没有办法给你承诺，我们可能不适合结婚，可能也没有必要继续……”
“我可以。”叶连舟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可以接受不生孩子。”
赵音芸吃惊地看着他，“你不要考虑一下吗？”
叶连舟摇摇头，深深地盯着她，“不用了，这些问题我早已考虑过无数遍，我要你，哪怕你一直不想结婚我也只要你，音音。”
赵音芸突然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叶连舟将她紧紧抱住，“音音，答应我，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赵音芸哭得稀里哗啦，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了宝贝，不哭了，眼睛哭肿了明天怎么去见莫老师？”
等赵音芸止住了哭，叶连舟抽身拿过他进门时丢在门厅的鲜花和包，将花送给赵音芸。
“情人节快乐！”
赵音芸接过花，挂着泪水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叶连舟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礼物盒递给她，又拿出一叠文件在茶几上摊开。
赵音芸不明所以地盯着他。
“这是我个人名下的房产、投资、负债以及现金存款，这是叶氏集团去年的财务报表，这是新公司去年的财务报表和发展规划。”
他一份份摆开，开始详细介绍自己的财产情况。
赵音芸如坠云雾，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听了一会后终于忍不住打断他。
“你这是做什么？”
“让你知道我的经济状况。”
“我知道你很有钱……”赵音芸低声嘀咕，心想炫富不用这么直白吧。
“音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如果我们要结婚，我应该让你知道我的经济状况。”他指了指自己个人名下资产负债表，“我已经咨询了相关律师，我打算把丘山小院这两栋别墅赠与你，做一个公证，以后就算我破产了，这两栋别墅也只属于你，不用拿去抵债，还有这个新公司的股权也都转给你，你以后想做什么文化项目，就不用出去找投资了。”
“……”
赵音芸彻底懵了，她没想到叶连舟已经考虑到了这个份上，照他这么做，跟他结婚她也太占便宜了。
“音音，你放心，我不会随便让自己破产，我会好好把公司做下去，我只是想给你一点物质上的安全感。”
“这不是一点点了。”
“你不想要吗？还是……你其实仍然没想好要跟我结婚？”叶连舟方才的兴致勃勃被失落代替，说话声音都低了很多。
赵音芸呆住了，这简直就是个灵魂拷问，谁会不爱钱，但她总感觉哪里不对。
“你这……算是利诱吗？”
“啊？”叶连舟诧异地抬头，见赵音芸一脸狐疑，嗤地笑出了声，他转身又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笑容却变得有些诡异。
“如果你觉得利诱还不够的话，可以再看看这个。”
赵音芸接过文件，是他的体检报告，这下更茫然了，她抬头看向叶连舟，眼里写满了问号。
叶连舟笑着凑到她面前，盯着她，轻声地道:“利诱不够的话，再加色诱如何？”
说着在她的唇上啄了两下，赵音芸不知怎的突然就红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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