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赵音芸被叶连舟的反应弄得有些懵。
她满心欢喜跳到叶连舟面前，期待他被自己吓到的样子，然而他却凝着眉头一脸严肃，眼里有些惊讶，但完全看不到惊喜。
她脸上的笑逐渐僵住，呆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叶连舟为她失联担忧焦虑了一晚上，又被网上的八卦流言弄得心烦意燥，再加上酒精和头疼的折磨，此时见到她，心里虽是松了一口气，然而愧疚、疼惜、气恼等诸多情绪纷纷涌上心头，一时不知要拿她如何是好。
“怎么了？”
赵音芸完全没料到叶连舟会是这么个反应，莫名的委屈不断往外冒，充塞她的胸口和喉头，一开口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跟着眼眶也开始泛红。
叶连舟心口一揪，一伸手将她拉进屋，关上门，取下她的背包，紧紧抱住她，久久不语。
赵音芸安安静静地贴在他怀里，温热的怀抱和熟悉的气息熨平了她心头的委屈，但叶连舟的沉默给她原本欢快的心情蒙上了一层灰色，她很少见到他这样的神情，明明应该是很开心的一件事他却异常地冷静，甚至似乎还有些生气。
“你看见我不开心吗？”赵音芸挣扎了一下，想从他怀中出来，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她试着抬头去看他，被他的大手按住在他胸口无法动弹，他的心跳声低沉而急促，如同夏季隐在云中连绵不绝的闷雷。
她放弃挣扎，偎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背。
“到底怎么了？”闷闷的声音再次蕴满委屈，也夹杂了一丝担忧。
叶连舟的手臂猛地收紧，箍得她胸口一窒，停了几秒，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松开她，扶着她的双肩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这么晚你一个人跑到g市来做什么？”他的脸色虽然缓和了许多，但声音仍有些冷峻，他的双眼布满血丝，让人见了心惊。
“我想见你。”赵音芸满怀深情地看着他，脱口而出。
叶连舟凝重的双眸闪了一闪，垂眼牵着她往沙发走去，声音已经变得柔和，“视频不是也可以见吗？”
“你不想我来吗？”赵音芸站住了，侧头望着他。
“我不是不想你来，我是担心你，我很快就会回去，你没必要大半夜的一个人赶飞机跑过来。”
叶连舟尽量克制自己的语气不过于激烈，但对赵音芸来说却仍然如兜头泼下一盆冷水，满心欢喜和期待被浇了个透心凉，她拧起眉毛，泛红的双眼迅速凝满泪水。
“你不想见我吗？”
“音音，我不是不想见你，我当然想你，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见我一面一个人这么晚了坐飞机跑过来，万一路上遇见什么危险怎么办？”
赵音芸盯着他，眼睛一眨，两行泪水就滚了下来，她奔波了几个小时只为了见他一面，他居然一点也不开心，他之前明明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她在一起。
她感觉这样的叶连舟有些陌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和伤心袭向她的心头。
她不应该来的。
她怎么会仅仅为了想见他一面就大半夜地一个人从a市飞到g市。
叶连舟慌里慌张地替她擦眼泪，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刚才稍微缓解的头疼又开始发作，他咬牙强忍着。
“好了好了，不哭了，来就来了，我没有怪你，只要你人没事就好。”
赵音芸甩开他的手，擦了一把泪，扭头往门口走去，“我不该来的，我回去了。”
叶连舟怔住了，见她真的要走，立刻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自己身前，侵扰了他一晚上的担忧、焦躁、烦闷以及嫉妒终于要克制不住了：“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这深更半夜的你又回哪去？”
高亢的责备语气让赵音芸更加确信自己心里的推测，她从来没有被异性冷落过，尤其是叶连舟，一直以来他几乎事事都顺着她，从没有对她有过半句苛责，今天他的反应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她根本没办法思考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她只知道，他不想见她，而她却自作多情大半夜飞过来找他，她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只想立刻离开。
“怎么了的人是你才对吧？你不想见我我还不能走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想见你了？”
“你刚刚说的，你说视频也可以见，这不就是不想我来找你吗？我真是脑子发昏了才会大半夜跑过来受你的冷落，你不想见我，多的是有人想见我！”
“谁想见你？”酒精和头痛导致他的神经有些迟钝，他只捕捉到了她最后那句话，压了一晚上的怒火喷涌而出，“你要去见谁？孟知远，卢清安，还是傅寻尧？还是又哪个不穿衣的刘云天？！”
赵音芸被他通红的双眼震住了，她瞪大双眼看着他，不明白怎么突然扯出这么多人来，但很快她心头的怒火比他的烧得更烈，她用尽力气甩开他的手。
“我爱找谁找谁，关你什么事，谁想见我我就找谁，你不想见我，我还不能找别人了吗？”
一边说一边却开始哭，“我就知道你喜欢不过是一时，你就是喜欢让别人喜欢上你然后你再看人家的笑话，现在你知道我喜欢你了，你可以看笑话了，你觉得好笑你就笑吧，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我什么时候喜欢看笑话了？”叶连舟一开始还气得不行，渐渐觉得一头雾水，怎么也没明白她这句话是怎么来的。
赵音芸说完快步往门口走去，叶连舟头痛得几乎抬不起来，也顾不上去想明白什么了，直接扑过去将她抱住，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放手。
“叶连舟，你放开我！”
赵音芸拼命挣扎。
她想回去，她是真的后悔自己脑子一热就跑到了g市来。
她从来没有做出过这样无法理解的事情，这让她从心底里生出恐慌，而叶连舟出乎她意料的反应加剧了这种恐慌，她突然发现，她好像为了叶连舟变得不像她自己了。
她从来没有为一个人这么不理智过。
“音音，不要走，我不许你走……宝贝，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叶连舟伏在她的肩上，声音有些难捱的颤动，“我错了，我想见你，我无时无刻不想你，真的……”
说到最后因为头痛几乎无法成句，赵音芸听出他声音的异样，感受到他抱着她的用力，心里不由大吃一惊，扶起他的身体一看，只见他满头的汗，眉头皱成了一团，神情极为痛苦。
“叶连舟！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赵音芸连忙扶他到沙发上坐下，替他擦去满头的汗。
叶连舟靠在沙发上喘匀了气息，手指用力按住两边的太阳穴，过了一会缓缓睁开眼。
“我头痛，吃了药，等会睡一觉就好了。”
赵音芸这才发现桌上那些被拆得七零八落的药，止痛药已经吃完了一板，她起身给他端来一杯温水，看着他喝完，见他脸色白得吓人，额头不停冒汗，心中不由焦急，“我陪你去医院，走。”
说着将他的一只手臂绕到她肩上，搂住他的腰准备扶他站起，谁知叶连舟手臂一用力，她重心不稳，顺着他的手臂直接落入了他怀中。
他仰靠在沙发上，紧紧搂住她，咬牙忍过一波疼痛，“老毛病了，不用去医院，明天就会好。”
“不行，你都痛成这样了。”赵音芸挣扎着起身，但叶连舟却抱住她不放手。
“别动。”叶连舟喘着粗气，又忍了一波头痛，“音音，你别走，好不好？我没有不想见你，我天天都想见你……”
“你别说话了，我不走，”赵音芸伏在他身上安静了一会，听着他难受的呼吸声，想了想，又道，“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叶连舟摇了摇头。
“那去床上睡，我给你揉揉。”
“嗯。”
叶连舟松开手，扶着赵音芸的肩一起走进卧室。
赵音芸盘腿坐着，在自己的腿上放一个枕头让叶连舟躺下，双手按在他的两边太阳穴上，轻轻地揉着。
揉了一会，他紧拧着的眉头微微放松了一些，呼吸匀称了许多，额头也没有再继续冒汗，又过了一会，他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呼吸平稳有力，似乎是睡着了。
赵音芸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替他擦干额角的汗，轻轻扶起他的头想让他平睡到床上，谁知他却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
叶连舟将自己的身体从她腿上挪开，勉力睁眼看了她一眼，喃喃道：“我睡了，你别走。”
赵音芸心头一震，心里顿时生出许多的内疚，他是在乎她的。
她挨着他躺下，将他的手臂放在自己的颈后，双手紧紧抱住他，仰头看见他线条清晰的下颌，伸出一只手轻轻沿着线条描摹着，陷入了沉思。
今夜的叶连舟与往日不同，往日他无论什么时候面对什么事情都是温和宽厚，好像有无穷的耐心面对她的一切，包容她的所有，但今夜的他却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他的沉默、疲惫和压抑，都是她以前完全没有见过的，她根本就不知道他还有头痛这么个老毛病。
叶连舟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温热的呼吸在她头顶均匀地落下，她将脸贴在他怀里，感到无比的安全。
回想一下，她方才那一瞬间不安的爆发似乎有些无厘头，叶连舟从来没有故意冷落过她，相反，他对她的在意常常有些过头，似乎她是世间极贵重的宝物，他想将她捂在胸口，藏在深处。
或许是他一直都太好了，她才会对他一点点不得已的忽视如此敏感。
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这辈子算是被他套牢了，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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