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章 此非过程
求圆，不仅是求圆，更是求得那最真实的存在。
李太平也曾借问过那全知全能的“神”。
可惜，它知道圆，却不知道真正的圆。
正如知之内无所不知，能之中无所不能。
但一旦超脱了知与能的范畴，它便变得无所可知。
不过，事实上，从某种意义来说，全知全能的“神”，却是是无敌的存在。
哪怕是李太平，对于他来说，也是同样如此的存在。
只是，当时全知全能的“神”并没有想明白而已。
李太平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知与能之中对付得了全知全能的“神”。
因此，它当时感知到自己消灭了“李太平”，其实并没有错。
只不过，它消灭的只是知与能之中的李太平。
因为李太平想要出现，则必须是在知与能之中。
不然的话，李太平就不是李太平了。
只有在知与能的认知界限里，他才是李太平。
而一旦不在知与能层次结构之中，他便不是李太平了。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太平一旦出现，也是一个全知全能的存在。
不然的话，他也做不到创造出一个新的全知全能，且与全知全能的“神”一样的全知全能的“神”出来。
只是，全知全能的“神”知与能之外的他欺骗了，所以才没有察觉到这个事实。
它当时确实确确实实是消灭了知与能之中的李太平。
不对，认真来说，应当就是李太平。
因为只有知与能之中，才会有李太平的存在。
但当全知全能的“神”消灭了“李太平”之后，当它再度见到他又出现之时，它自然便傻了眼。
全知全能的它自然能够做到完全抹去“李太平”，并且，不让他有复生的机会。
当时，它同样也是如此做的。
可惜的是，知与能之中的“李太平”虽然被消灭了，是在概念层次上的被消灭了。
但对于超脱了知与能之外的他来说，却不过只是一个小时而已。
知与能之中，他最多便只能做到与全知全能的“神”并等。
但知与能之外，全知全能并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不，确切来说，在全知全能的“神”的认知之中，知与能，便已经包含了一切。
实际上，它确实也是包含了一切。
不过，这个一切，却是可以被再度细分的。
正如城堡可以说是由砖头所组成的一样，但城堡也可以说是由土沙组成的。
一切确实是由知与能组成的。
但知与能也确实有之外的存在。
全知全能的“神”，它也确实知道圆的存在。
但它所知道的圆的存在，与李太平所要知道的圆的存在却并不相同。
它可以一口气说完圆周率这一个无限不循环的数字，这是它的权能，但它的权能，仅限于让它可以说出这个数字而已。
但李太平所要追求的，却不止是这些。
不然的话，正如前面所说的一样，他只需要修改一下事实，便能够让圆周率扭曲成为一个自然数字，可他并不想这么做。
那么，所谓的圆，也即是完美，又该到何处寻找呢？
“李太平”的意识在刹那间跨越知与能的彼岸，在那无穷中的知与能中浏览着一切，不过，不出他所料的是，即使是无穷的知与能，也没有存在着这个答案。
它似乎不存在于世上。
可实际上，李太平也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但他依旧还是这么做了。
也许是不甘心吧，不过也只有“李太平”才会不甘心。
随后，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真正的“李太平”，消失在了知与能之中。
““““““““””””””””“”
“““““““““”””””””””
青空之外，苍海之中。
随着野蛮人的呼喊此起披伏，银鳞浮出水面。
它是一条青鲤。
出生至今，不过三年。
原本懵懂的它的意识之中，忽然多出了一些奇异的思想。
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圆的存在呢？
如果存在，它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原本只知吃喝嬉乐的它，脑海里忽然多出了这些认知。
它懵懂寻找。
一个水泡突兀出现在了它的眼中。
它晶莹剔透，倒映着五彩斑斓的彩光，就像是一个彩虹一样梦幻。
它是圆的吗？
一个疑问浮现心中，但很快又被另一个疑问所取代：圆是什么？
圈。
一个浩瀚的意识忽然出现在了它的脑海里。
“你是谁？”
它惊恐万分，尽管不知道它是如何进入自己的意识之中，也无法察觉到这种事情意味着多大的恐怖。
但它的生理还是泛起了恐惧。
这股恐惧驱使着它，去让对方离开这里。
但它又觉得自己做不到。
因为这股意识，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大海一样。
它们的世界只有大海，哪怕它们偶尔能够凭空跃起，窥见大海之外的神秘面纱。
但，它们的意识之中，却并没有把那里当成它们的世界。
正如人类的世界只在星球之中一样，尽管他们明白外面还有更为广阔的宇宙星空。
但对于他们来说，提起世界的第一个反应也绝不是宇宙与星空，而是星球与社会。
更何况，在青鲤的认知之中，它们所在的世界就是大海，也只有大海。
大海之外的世界，那并不叫世界。
而一条鱼，又怎么可能推得动大海呢？
眼前，这个堪比大海一样的意识正在凝视着它，这让它感觉到非常恐惧。
但很快，那个意识就是退潮一样，缓缓退去了自己的意识。
青鲤松了口气，它不知道，那个浩海一样的存在，正默默地注视着它。
它是全知全能的“神”，世间万物在它面前本应无秘密，也本应无所谓。
然而，在见过了李太平之后，它却感知到了好奇，这样的情绪，在它之前，应该是不应当有的。
但在李太平出现之后，却还是切切实实地有了。
事实上，若是想让青鲤不发觉而进入它的意识之中，全知全能的“神”也同样可以悄无声息地做到这一点。
哪怕是不想进入其中而获取青鲤的记忆。
它也可以做得到，但它依旧还是这样做了。
因为，在李太平面前，它感觉自己的全知全能并不全知全能。
因此，它需要亲自进来确定，这个在它感知之中，突然出现了异常的生物。
可惜的是，依旧一无所获。
在它的全知全能的感知之下，这条青鲤的这个想法似乎只是突然产生的，就像是一只猴子打字敲出了莎士比亚的名著一样的事件。
但这种事件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
“既然如此……”
那它接下来要杜绝这种可能吗？
猴子在机缘巧合之下可以写字写出悲惨世界这样的著作，但猴子却不可能在没有猴子的情况下达成这种可能。
“不，我现在，不应当去招惹他才对。”
无论他怀有什么样的目的。
更何况，他也曾经说过，他并没有目的。
虽然它不相信，但它无论如何也只能这样做了。
它决定静观其变。
青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对于它来说，更像是一场梦一样，
尽管它并不清楚，梦是什么概念。
很快，思绪简单的它，便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在海里漫游起来。
对于它来说，其实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如生存重要。
生存之外的其他事情，那并非是它所能考虑，也是在思索当中，它发现了一些事情。
圆，到底是什么呢？
它看见鱼铒落下，鱼钩垂落。
它静静地悬停着，看着眼前的诱饵。
“这不是……圆。”
恍惚之间，念头在眼前浮现。
它放弃了几乎送到口的食物，转头摆尾去寻找其他的事物。
鱼尾摆动之间，溅起的水花和浪花夹杂在一起。
悬崖边上，道人打扮的老人看着远去的青鲤，抚须而笑：“这鱼，何时这般聪慧了？竟然放弃了到嘴之物。”
“也许是师傅的垂钓技术下降了。”
他旁边的一个童子懒洋洋地说道。
“胡说。”
道人哈哈一笑：“老道我向来都是直钩悬饵，若鱼儿吃完想要上钓来，那便是愿者上钩，若是吃完了不想上来，那便是不愿者上钩。”
谈笑之间，那青鲤忽然一个腾尾，跃上空中，直扑老道而来。
它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似乎只是单纯因为这个道人提的一个字，愿字。
可那其实又与它有什么关系呢？
愿……
圆……
“圆便是愿吗？”
它的迷迷糊糊的脑海里回想着。
但很快，它又本能地觉得不对。
愿不是圆。
可惜的是，这一回，哪怕它扑腾，也无法逃走。
与此同时，老道看着砸在自己脸上的青鲤，摇头而笑。
“你这鱼儿啊，实在是不聪明的很，都说愿者上钩咯，你这是不愿者也上啊。”
鱼儿再次扑腾了一下，来了个鲤鱼打挺。
但无奈，脱离了水中，它渐渐无法呼吸，挣扎的力气也随着变小。
童子则是一副吃惊的样子：“师傅，你还真狗屎运地钓了一条愿者上钩的鱼儿来啊，如果师姐知道了，肯定也会很吃惊的。”
“你们呐。”
老道无奈而笑：“老夫等的不是鱼，不过，也罢，既然它不愿者还上钩，那便将它带回去吧。”
“带回去？”
童子吃了一惊：“师傅你要破杀吃戒了？”
“破你个头。”
老道从身后抽出挠骚的拂尘，不轻不重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那是佛门的规律，与我们何关。”
“是吗？”
道童嘀嘀咕咕道：“可我喝酒之时，你不就是这样说的吗？”
“你和我有可比性？”
老道斜瞥了他一眼，随即轻轻捏起鱼尾，将它放入了木桶之中。
骤然得水，青鲤顿时像是重新呼吸的人一样，又变得欢快起来。
但很快，它便发现了不同。
“世界，变了？”
原本可以无边无际漫游的世界，如今却变得连身子都无法伸展开来。
它感到束缚，第一次知道了自由，也是第一次想要限制。
可恍惚之间，它似乎隐隐察觉到了这个世界，是圆的。
可它总觉得，这种圆，并非是真正的圆。那什么是圆呢？
一思一念间，时间在刹那间又过去许久。
不知觉中，束缚身躯的木桶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池清盈的水。
水静，鱼动。
但一动一静之间，却形成了一种美秒的律动。
就像是太极一样。
老道乐呵呵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眉眼之间，尽是欢喜：“鱼儿啊鱼儿啊，你可喜欢这圆。”
青鲤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原本欢快游动的尾巴又缓缓地停了下来。
它在思索，原本极为欢乐的游动，也变得极为缓慢。
片刻后，老道脸上含着的笑容逐渐消失，转而僵硬下来。
“这样啊，你说动静是太极，太极虽圆，却依旧是人所画出来的。”
“而人所造出来的，便不可能是圆。”
“……原来如此，”
老道呢喃：“……那，这世界，存在着真正的圆吗？”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茫然，不知所措。
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若是人所造出的事物，都永远不可能到达那个真实的圆。”
老道抓住自己的头，他的拂尘搁在一旁的石头上。
“那……”
青鲤迷茫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一样。
它游了一圈，知晓其池子就是一个圆。
但这个圆，又与它心中的圆一样吗？
它吐出一个泡泡。
透明的气泡在浮力的作用下，缓缓升上水面，随即破灭了。
那是圆吗？
它的心中浮现这样的念头，但紧接着又像是气泡一样地破灭了。
“这是圆吗？”
它又吐出一个气泡，气泡之中，空洞若隐若现。
“这是圆吗？”
这样的念头在它心中不停浮现。
气泡咕噜噜地冒出，但它始终也没有得到那个答案。
时间一晃而过。
“““““““”””””””“““”””
“““““““”””””””““““””””
“师父！”
稚嫩的童子声音再次响起时，已是十七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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