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只有穷人，才在乎尊严。
刘小莉不可能真的留下吃饭。此行她的目的达到了，和李阿姨也建立了友谊，李阿姨还特意要了她的电话，并邀请崔晖常来坐坐。
第二家，第三家，中午吃叉烧包对付一口，下午接着第四家，第五家……直至第八家，崔晖手法是越发的快，但品质并没有降低多少。
崔晖瘫倒着副驾驶上一动不动，用腰酸背痛手抽筋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一阵沉默后，崔晖说：“估计我得躺在床上一两个月才能恢复，你是不是该付我一些营养费和务工费呀！”
“你这人就是俗气，张口闭口就提钱。”刘小莉瞥了他一眼说，“好好休息一会，晚上还有一场大戏，唱完了，我给你找个足疗馆子按按按摩，放松一下。”
崔晖想到了路边花枝招展衣着暴露的女郎，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不怀好意地笑意，他说：“这样不好吧？”
刘小莉白了他一眼，她纠正道：“是中医按摩，很正规的那种。”
“那多没意思？”崔晖说，“还不如你帮我按？昨天会议室就按的不错！”
“想的美。”刘小莉轻笑，“晚上打起精神来，我请你做夜宵！”
“算了吧。你家火都没开过，我都怀疑你会不会做饭。”崔晖鄙视，吃夜宵？不对呀，不是送我去火车站的吗？他笑着说：“你送我去火车站就行，省得麻烦你！”
“不麻烦，一顿夜宵而已，小菜一碟。”刘小莉坚持。
五点半，刘小莉的呼机滴滴急促地乱叫。
刘小莉停下车，看到小丁给她留的地址，她就直接开车去了一个私人庄园，这地方不难找，这是广州人都知道的外国人居住区，在繁华的闹市区。
由于是开车，保安都没敢拦，直接敬礼放行，车子进入庄园，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十五号的院落。
小丁看到桑塔纳有些惊讶，暗想，这刘小莉不简单呀，竟然开上车了，想到崔晖雕刻的价格，她很快就释然了。她老公一个雕刻五千块，这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来了。”小丁上前相迎。
“丁姐，我们来的不算晚吧！”刘小问。
“不晚，赶快进去吧！爱丽丝等你们呢？”小丁说。
崔晖在两个女人的后面，提着提着工具箱，看着两位风姿卓越的背影，丰臀左右晃动，心里荡漾起一片涟漪。
“快走啊！”刘小莉催促道。
“噢。”崔晖回过神了连忙跟上，刘小莉拉住他的手勉励道：“今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大不了我帮你按摩？”
崔晖疲倦的脸上挤出笑容，“走吧！”似乎对她说的按摩不感兴趣。
进入别墅里，爱丽丝同样是笑脸相迎，她对崔晖点点头，“欢迎您能来，今晚辛苦了。”
关系更近一步后，小丁觉得让刘小莉翻译更合适，她笑吟吟看着，没有翻译。
崔晖求助的看向刘小莉。
刘小莉看了他一眼，笑着和爱丽丝说：“崔晖很愿意效劳，他准备了一下午，就等这一刻了。”
刘小莉没有给崔晖翻译，崔晖也不知道说的啥，他猜测大概是安排今晚吃牛排或者火烧吧！
爱丽丝要和朋友聚会，寒暄几句就去找她的朋友去了。
小丁这才开口，她交代的都是注意事项，尽量减少走动，不要到处闲逛，不要大声说话，尽量不要上厕所之类的话。
当然，这是不是爱丽丝说的，崔晖不知道，但不管是她们作为下属替领导想到的，还是爱丽丝说的，刘小莉欣然接受了。
崔晖却是一肚子火，他看了眼刘小莉，心说，巴结起领导自尊都不要了？真是可悲。
也恰恰说明，她有多么不容易，多么拼！他突然有点心疼刘小莉了。
他俩坐在角落，像个可怜虫，这就是他们想挤进更高圈子的必然之路。
音乐响起，女主穿着晚礼服，高高的鼻梁，蓝眼睛，崔晖看来，除了头发长短区别在办公室外，和爱丽丝没有两样。
小丁示意可以开始了，刘小莉点头，她握住崔晖的磨出水泡的手，凝视着他的憨厚的面庞，还有镜片后炯炯有神的双眼，但她没有说话，这是无声的交流。
崔晖感受到她略有湿热的手带着一丝颤抖，不知道是刘小莉兴奋还是紧张，也可能是担心。
崔晖凝视着主角，发掘她最美的一面，他要为这个外国女人雕刻出无与伦比的雕像，他必须全身心投入，因为这是刘小莉上升的阶梯，他心中呐喊：爱丽丝，爱丽丝，你看好了，你的下属为你找来多么了不起的雕刻师。
刻刀拿起，木屑落下，削，磨，抠，他手法娴熟，他忘记了手上水泡磨破，那火辣辣地疼。蓝色的眼窝，高高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发丝的飘逸，婀娜的身材，晚礼服的惊艳，水晶鞋的闪耀，他刀下生辉。
一群老外，举着高脚杯，晃动着杯中的红酒，吃着牛排，谈笑风声。
他们仨像是透明人一般，被遗忘在角落，崔晖很想问问小丁和刘小莉，值得吗？
但话到嘴边，他没有说出口，因为这是工作，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别人的脚下。
雕刻完成，刘小莉又拿出颜色版，递给崔晖，他看了眼刘小莉，摇摇头，“会透色，后期还需要补色，时间再长，漆色就会出现裂纹，掉渣等。”他笑了笑，“不如这样好，雕像随着他们的抚摸辉出现包浆，那样会更自然，更美。”
刘小莉看向小丁，小丁点点，她认同崔晖的说法。
刘小莉收回色板，崔晖把雕像交给小丁后，开始收拾工具，“我们走吧。”他和刘小莉说。
这饭让他吃，也吃不顺。看这架势，人家也没然后留下吃饭的意思。
还有就是，他太累了，精神长时间高度紧张，体力也有些透支，完全超出负荷。
等小丁回来，他们三人一起走出了别墅。
小丁为了维护爱丽丝的形象，准备自掏腰包请客吃饭。但被崔晖拒绝了，看到崔晖的疲倦，小丁也没有强求。
他跟刘小莉向停车泊位走去，同时，他也感慨：只有穷人，才在乎尊严吧！
上车后，崔晖就躺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至于别墅里的惊喜，惊讶，尖叫一切都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不管是回家，还是去刘小莉在中山的家。
刘小莉开车直接上了高速向中山的方向驶去。她要收拾行李，拿些补品给家里的长辈，买些玩具送给家里的子侄。
她想家了。
到中山已经八点多了，原本她想做宵夜，但她好像只会煮面，烙山东大饼。
算了，买点吃省心省事。她在馆子点了几个菜，还买了冰镇的啤酒。
进了小区，崔晖才悠悠醒来，他用鼻子嗅了嗅，“真香。”他说。
“我本想亲自给你做宵夜的，但太晚了，所以…就买了些，凑合着吃吧。”刘小莉说。
下车后，崔晖抬头看了眼满天的星星，还有被天狗吃掉一口的月亮。他说：“快到十五了吧？”
刘小莉也抬头仰望星空，她后背靠着她的桑塔纳，她说：“我两年没回家了。”
两年？崔晖有些惊讶！“难道你就不想家，不想父母？”
“我是逃婚逃出来的。”刘小莉看了眼崔晖，“你说我刚大学毕业，就被逼婚，嫁给一个我不愿意嫁的人。”她摇头轻笑，“算了，不说了。走，回家吃饭！”
崔晖拎着啤酒。
刘小莉拎着菜。
两人不是夫妻胜似夫妻。
吃饱喝足后，刘小莉就开始收拾东西。
喝了酒，再加上车上睡了一觉，崔晖也缓过劲儿来，“你这是干嘛？是逃荒还是捐赠。”
看着刘小莉收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问。
“跟你回家啊？”刘小莉开了玩笑回答。
“对，你是要回老家。”崔晖想起来了。“这么多东西，你怎么带回去？”
“你不会想开车吧，几千公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不是还有你吗？”刘小莉说，“明天，你去办个本去，我叫教你开车？怎么样！”
说到开车，崔实心动。
但要去刘小莉家，他有点犯嘀咕了。
这不合适啊！尤其是对方是单身，还是逃婚出来的。
到了人家对象的地盘，那自己还不是像萝卜一样栽地里了，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妇孺皆知呀！
大家的方向一致，都是向东走，不去刘小莉家，搭个顺风车好像不算过分。
只是刘小莉能不能一个人开车跑长途？
他确实担心，他也不敢说上车就会呀！
想想还是坐火车回去保险，自己能安稳地到家，也不用担心刘小莉有什么闪失。
“开车太危险，万一车坏了，我们也不会修呀！还是坐火车省心。”崔晖说。他指着茶几上，桌子上的礼品：“这些东西，明儿个托运回去。”
“我那是进口的新车，不可能出现问题。”刘小莉说，见崔晖不信，她补充道：“卖车的说了，这车跑到北京，再跑回来都没事儿。”
瞧刘小莉自信满满，崔晖也不在劝告，在车上说事儿了，不吉利。
车子不能说，那就说说路吧。
“你迷路了怎么办？”崔晖看着刘小莉忙碌的身影问。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的腿的人到处是，你不会问路啊。”
刘小莉停下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她说：“你哪儿那么多问题，我一个女孩都不怕，你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
“我倒是不怕。”崔晖扶了扶劣质的眼镜，尴尬道。
大包小包，刘小莉装了几袋子，连崔晖肥料袋子都用上了。
刘小莉从卫生间出来，直接裹着浴巾跑回了卧室。
湿漉漉的头发，还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如珠宝般的水珠，散发着诱惑。
崔晖差点流鼻血，这个小妮子不像话，真是害人不偿命。
刘小莉进了房间就没出来。
崔晖洗完澡，看到衣服堆满了盆子，明天又要赶路，他的衣服要洗，刘小莉的衣服，要不要洗？他犹豫了下，还是一并洗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刘小莉从房间出来，进了卫生间，他翻身又睡去。
刘小莉看到盆子里衣服没了，她借着暗光瞅向沙发，又瞅了阳台上挂着的衣服，她的俏脸不由一红，她拍了拍脑袋，怪自己睡着了。
回到房间，她辗转难眠，想到崔晖手上的水泡，她更是揪心，家有酒精，都忘了给他消消毒。
雷厉风行是她一贯的作风，心中坦荡，自然不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然，也不会让崔晖来到自己的小窝。
她从床上起来，从抽屉里拿出酒精，还有棉签，向客厅走去。
迷糊中，听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崔晖惊醒。
刘小莉去阳台，还是……。
他心中没有期盼，只有紧张。
“啪。”刘小莉打开灯。
灯光顿时吞噬了黑暗，也刺透了崔晖的眼皮，他下意识去遮挡。
手背挡着眼睛，手心朝上，挑破的水泡留下的破皮，清晰可见。
随着一阵香风袭来，刘小莉站在了沙发前，她盯着崔晖的手，眼角湿润了。
崔晖适应亮光后，从茶几上摸起眼镜戴上。
刘小莉宽大的睡裙，让他不敢直视，看到她手中的酒精和棉签，他笑了笑：“没事的，以前在庄稼翻地也这样的，过几天就好了。”
“别动。”刘小莉半坐在沙发上边缘，用棉签沾着酒精，小心翼翼帮着擦拭着。“疼吗？”她问。
崔晖躺着没动，但阵阵清香扑鼻，让他的心有些躁动不安。他说：
“我自己来吧，明天你还要开车，去休息吧。”
刘小莉突然情绪失控抱住崔晖抽泣，不知道想起来了伤心事，还是感动。
崔晖没有动，也没有劝，直到刘小莉发泄完情绪，他才抚摸了下刘小莉秀发，他说：“去休息吧！”
刘小莉点点头，瞧见崔晖胸口的湿了一片，她有些不好意思。
崔晖说：“没事的。一会就干了，快去休息吧。”
刘小莉回房间后，他去卫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他扇了自己一耳光。
这叫什么的事，他是有家不能回，做了几天苦力，如今却要陪着刘小莉回家。
他再次呐喊：我要装电话，我买呼机。至于大哥大，离他还有点远，他没敢奢想。
出来又半个月，他也想闺女，想儿子，更想张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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