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回娘家就是一场战争

　　朝思暮想的城里，和农村家里的区别，可能就是人多，铺子多，路上跑的摩托车和汽车多。对于一个没有工作人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带孩子，洗洗涮涮，平凡的度过一生。

　　如今崔晖开了铺子，张美丽有了回娘家的想法，当初父母反对她嫁到农村去，她就是不听劝告，父母的一声叹息，仿佛在昨天一样，她似乎急着要去向她的父母证明她的眼光。

　　上一次去娘家是大年初二，如今有半年了，她有点想家了；只是父母对崔晖的恶劣的态度，让她不敢回家，如今崔晖咸鱼翻身，应该上得了台面吧！不过想到上次崔晖去送收音机，父母没有拒绝，应该是接受他了吧！

　　吃过二哥精心烹制的午餐后，张美丽和崔晖说出了她的想法，看到崔晖有些顾虑，她说：“你上次送收音机，不是说，他们热情的招待你了吗？”

　　崔晖面露苦涩，上次他没有说实话，他家门都没进去，哪来的热情招待，丈母娘看他手中的收音机，没有骂人，把门打开一条缝，让崔晖把收音机放到地上，然后，她说在门口捡了一个收音机，崔晖当时心想，反正是送到了，随她怎么说。

　　“你要想去，我们就去，好让他们见见外孙，只是别带闺女去了。”崔晖看着张美丽说，他担心孩子见到撕扯叫骂声，幼小的心灵产生不良的阴影。

　　张美丽似乎也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神情暗淡的点了点头。

　　崔晖在街上买了一串香蕉，准备买苹果时，张美丽提醒他，说：“我家有苹果园。”崔晖一拍脑袋，“瞧我给忘了。”他又看向这些常吃的水果，不知道挑什么好。张美丽看着不远处的食品铺子说，“买点点心吧。”

　　付完香蕉钱，崔晖到食品铺子，买了一大袋子点心，张美丽问：“都买了什么。”崔晖把袋子提高一点，让张美丽看，他说：“饼干，江米条，山楂糕，糖果子。”他买的是食品铺子里最贵最好的点心。

　　张美丽看着平时他们都不舍得买给孩子吃的点心，说：“够了。”她心里却想着，到时别让老爹老娘扔了出来才好。

　　崔晖骑上二八杠自行车，水果和点心放到箩筐里去，张美丽坐在后面专属的座上，崔晖还特意找了一块垫子垫上，让张美丽坐的舒服些。闺女不在，他反而轻松了些，不用瞻前顾后。不过，一路上，他还是小心翼翼。

　　张姓是徐村乡的大姓，再有就是徐，许，谢，任等，大姓预示着他们的家族兴旺，人丁众多，不论是走出去旱涝保收的干部，还是种植苹果的大户，总之，他们家族有钱了，变的高傲起来，不可一世。

　　张美丽娘家是农村少有的四合院，她的大哥是苹果王，二哥是乡中学的副校长，她的妹妹在省会上大学。他们家族在乡镇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他们是从骨子看不起崔晖。

　　咚咚——

　　张美丽敲响了娘家的街门，随后里面传来脚步声和喊声，“谁呀！”，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老太太打开门，原本的笑脸看到崔晖后，立刻变成苦瓜脸，崔晖礼貌地叫了声“娘”。

　　老太太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了张美丽怀中的孩子，她说：“生了。”张美丽笑着点了点头，对老太太说：“是儿子。”

　　老太太看到外孙，脸上似乎才有了变化，她把门开的大些，让他们进去。

　　张美丽抱着儿子走了几步，发现崔晖没跟上来，她扭头，小声说：“进来呀！”

　　“噢。”崔晖看到这阔气的四合院，心里有种挫败感，第一次来时，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什么都新鲜，只是他还没来的及欣赏，就被赶了出来。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进去。

　　崔晖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他把车靠在临近街门的角落。从箩筐里拿出他精心挑选的点心和水果，放到了葡萄树架下的小方桌上。

　　老太太看都没看一眼，她拉出一个板凳让张美丽坐下，然后又给张美丽倒了点水，至始至终，都没管崔晖，他窘迫的站在一旁，看他们母女唠家常。

　　老太太看着张美丽怀中的孩子，脸上挤出一缕皱褶，说：“真可爱，来，姥姥抱抱。”说着，她伸出双手，做了个抱的姿势，张美丽把孩子交给母亲，老太太把孩子抱在怀中轻轻摇晃着，问：“孩子几天了。”

　　见母亲关心孩子，张美丽很高兴，想了想说：“三十八天了。”

　　“三十八天？”

　　老太太嘴里念叨着，突然脸色一变好：“为什么不邀请你大哥他们吃酒席。”她质问张美丽。

　　张美丽看了眼崔晖，和老太太说：“我们还没办呢！”

　　“这满月都过了，还办什么？”老太太的火气“腾”的燃烧了起来。”她把孩子还给张美丽，气氛的说：“十二天不办，满月也不办。怎么，瞧不起我们张家人？”

　　她看向崔晖骂道：“滚，滚出去，以后别想进我的家门。”说着，她拎起桌上的香蕉和点心扔向崔晖，很是泼辣无理。

　　看到满地散落到点心和香蕉，崔晖顾不上心疼，他说：“美丽，我们回家吧！”

　　老太太冷笑：“回什么家，这里才她是的家，你赶紧给我滚出去！”她拿起扫把，准备把崔晖撵出去。

　　张美丽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住母亲叫道：“娘，你这是干什么，传出去多难听！”

　　老太太在气头上，哪里听的进张美丽劝，见拦不住母亲，张美丽对崔晖叫道：“……你出去等我！”

　　“好。”崔晖无奈点头，推着他的自行车出了这是非的院落。他刚出来，就听到门“砰”的一声，被重重地关上。

　　他对着高墙内的张美丽喊道：“我等你……”只是很久，也没有听到回声。他推着自行车在街头停下，坐在老石磨上，望着张美丽娘家的方向。

　　“娘，你这是干什么呀！”张美丽眼睛泛着泪光，“我都嫁给他三年了，你们怎么对他，还有偏见！”她的泪水滴湿了孩子的红肚兜儿。

　　张美丽不说还好，一说，老太太更加生气：“要不是你未婚先孕，我和你爹死也不会同意你们婚事。”她气愤把给张美丽倒的水喝了大半，她指着天，骂道：“他就是臭流氓，要不是怕孩子出生没有爹，我就到公安局告他去……”老太太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从法律上说，有了结婚证才是真正的结婚，但农村普遍认为办了喜宴才是真正的结婚。仪式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但红本本才有多少年？

　　“娘……”面对不讲道理的母亲，张美丽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想到崔晖在自己娘家受了委屈，她感到深深的自责，她说：“你先休息把！我小回家了。”

　　“回什么家？这里才是你的家！”老太太铁了心，不让张美丽走，“放心住着吧，这孩子，我让你大哥给他找个好人家送了。”

　　“我托人在县城重新给你找一家？绝对比，那个臭流氓有出息，趁着年轻还好找。”说完，老太太把街门从里锁上了。

　　“娘啊，哪有你这样的，还劝着闺女离婚？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这就是不讲道理了！”说自己几句离婚倒也没什么，但说要把孩子送走，张美丽还是很生气的，见到母亲又把门锁上，她是百感交集。

　　但看到母亲的大花裙子后，她脸上露出了喜色，她佯装着喂孩子吃奶，但眼镜一直盯着母亲看，看她把钥匙放哪儿？

　　“娘，我没吃中午饭，有点饿了。”张美丽说。

　　“知道你很着他享不了福，他家连饭都吃不上了吧！”老太太唠叨着，手里攥着钥匙，到做到棚子，发现屋里没有鸡蛋了。她又走进鸡舍里，不久，一手抓了三个鸡蛋出来。

　　张美丽眨着眼睛，钥匙呢？

　　她抱着孩子去了做饭棚子，老太太正在磕鸡蛋，见她进来看了眼她，然后继续磕她的鸡蛋，张美丽也看了眼老太太，算是回应，这也许就是无声的交流吧！

　　张美丽四处看了下没有发现，她有些失望。必须在老娘腾出手前，找到钥匙，不然真的走不了了。他知道崔晖还在外面等她。她又向鸡舍看去，就那么几只老母鸡，来回溜达着，根本没有钥匙的影子。

　　这不科学呀！张美丽差点叫出来。明明她一直盯着，怎么会？

　　她有些是失望，这时老太太端着一大大碗鸡蛋羹出来，放到小方桌上，随手又把勺子放在羹上，她说：“吃吧！吃饱了好下决断。”

　　张美丽没有说话，任老太太唠叨着，她低头挑着鸡蛋羹，眼珠子却是乱转，她心里模拟着从做饭棚子到鸡舍距离，然后钥匙在右手？

　　不对，右手就在她眼前晃荡，他看的很清楚呀！左手？一定是左手。

　　她顺着左手的方向看去，鸡舍门口旁，大概一米的距离，有一片南瓜藤蔓延在鸡舍顶上。

　　南瓜藤绿腾腾的，叶子很大，其中一个叶子上有股红绳的影子，南瓜叶子支撑一把钥匙绰绰有余的，所以，张美丽断定，钥匙是老太太走到鸡舍门口故意人仍过去的。她嘴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老娘呀，我找到了。

　　“你傻笑什么？赶快吃，凉了有腥气。”老太太说。

　　张美丽“噢”了一声，老娘做的柴鸡蛋，不吃白不吃，吃饱了还给家里省粮食。一大碗鸡蛋吃到她想吐，她说：“我抱着孩子溜达溜达。”

　　“在家都没吃饱过吧！听娘的，离了！”老太太看着张美丽吃一大碗鸡蛋，确实心疼闺女，这饿了多久呀！她收拾碗筷，去了做饭棚子洗碗。

　　张美丽走走停停，慢慢的向南瓜靠近，老太太并没有注意她，她看到南瓜叶子上钥匙时，她兴奋的差点叫出来。她看了眼正在做饭棚子洗碗的老娘，偷偷地捡起钥匙，抱着孩子晃晃悠悠地向街门走去。

　　老太太盘算着，拖人给张美丽介绍一个半路的男人，一是她年龄大了，二是她生了娃。二茬子婚的女人，不论谁家嫁娶都不受欢迎，以后就是街上的异类，老太太又有点犹豫。她洗完碗，拿着菜刀正在刮土豆，晚上她要炒一锅土豆片子给张美丽吃。

　　刚才还看着张美丽在院子晃荡，现在没了动静，她相信自己藏钥匙的本事，去睡了？她放下土豆和菜刀打算去看看，好不容易回来闺女，不能在给丢了。

　　屋里她挨个房间看了眼，越看越心急，臭丫头不会走了吧？她跑到街门一看，门是开的，锁头挂在门鼻子上，钥匙还在上晃荡着。

　　崔晖是焦急的等待着，看到张美丽的身影，他快步迎了上来：“出来就好，出来就好。”张美丽焦急催促道：“别废话，快走。”崔晖“噢”了声，连忙扶起自行车，让张美丽坐好，他拼命的蹬着自行车，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老太太看着张美丽坐在自行后，不满的叫道：“回来，回来，没良心的东西，你给我回来！”她咒骂着，丝毫不在意邻居的嘲笑，和讥讽的目光。

　　张美丽强忍心不看母亲，她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孩子，另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崔晖的熊腰。

　　听到老太太的叫骂声，他高声回应：“娘，回去吧！不用送了。”说完，他咧嘴大笑。他更像是嘲讽老太太。

　　张美丽的手顺势掐他一把，骂道：“要死了，不想走，你下来聊。”不出村子里哪来的安全？不要小看徐村乡民的安定团结，崔晖不知道，但张美丽绝对明白。

　　“留下来，恐怕一辈子都出不去咯，还好你大哥他们没有在家。”崔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里彪悍的村风，他多少还是听说过的。

　　出了村口，他才算松了口气，此时他全身的是汗水。张美丽看着路边的杨树林，对崔晖说：“歇会吧！”

　　崔晖也确实累了，停下来后，他把箩筐卸下来，倒着放，让张美丽抱着孩子坐下。

　　俩人相视一眼，都笑了。“以前是带着闺女跑，现在是带着儿子。”张美丽笑着，“还真是快啊，三年了。”

　　“不一样了，以前是靠跑，现在有了自行车，要轻松很多了。”崔晖拍着自行车说。“以后我们骑着摩托车，开汽车，你老娘怕是不好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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