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你看清楚了吗？”
皇宫角落里，一禁卫军模样的人朝一个看上去没什么品阶的小太监问道。
“回大人，奴婢看得清清楚楚，睿王殿下刚刚的跪拜礼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大宁的这个跪拜礼奉行男左女右，萧锦玉行礼时总是以右为先，而宋云霆则应该以左为先，刚刚宋云霆行礼的时候所有的方向都与萧锦玉一致，显然都是错的。
“所以说宋云霆压根儿就不懂得这个跪拜礼。”
宋云霆应该懂得这个逢年过节时，遇上隆重仪式的时候应该行的大礼。
虽说这几年，宣和帝淡化礼仪，极少让他的子女行大礼，可这种礼节宋云霆三四岁的时候就学过，根本不该做错。
或者宋云霆因为失忆也忘记了这个礼节，可他为什么不去找礼部请教呢？
“好了，你退下吧，别让别人发现你来找过我。”
那小太监闻言，忙弓着身子，退下了。
文华宫里，精美绝伦的佳肴珍馐已经上好，就等着宋誉一声令下，坐在席上的众人便开吃。
“阿蓉，去把我珍藏的那几坛女儿红拿过来，宴席嘛，没有酒怎么行呢！”
楚婉朝身后婢女吩咐道。
“不喝酒。”
“不喝酒。”
萧锦玉和宋誉两个人异口同声，楚婉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不笑的，然后朝着宋誉挑了挑眉，吩咐阿蓉不要去拿酒。
若是平常，宋云霆一定会出言逗逗被酒惹怕了的萧锦玉，可眼下，他却被宋云启叫住，说些很重要的话。
“最基本的跪拜礼你都忘了？”
宋云启贴着宋云霆的耳边讲这话，宋云霆表面淡定如初，内心早已翻涌得厉害，仔细回想刚刚跪拜礼的经过，觉得他的模仿得堪称完美。
“你行的是女式跪拜礼啊！”
被宋云启这么一讲，宋云霆才猛然意识到他刚刚是犯了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刚刚那个错误在场众人都看到了，说不定某个奸佞小人就会抓住这一点找他的麻烦。
“我失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不挺好问的嘛，你不清楚的可以问礼部啊！”
“问礼部？然后礼部官员再让我把所有应该掌握的礼仪全都学个遍？”
宋云霆撇撇嘴，道：“那还不如让我去读书呢！”
宋云熙是与人换了位置特意凑到萧锦玉身边的。
宋云熙很爱笑，天真烂漫的笑容简直把这个年纪独有的美感宣泄到极致。
即便是有美食的诱惑，萧锦玉还是忍不住想要多看宋云熙几眼。
“云熙妹妹。”
萧锦玉没有称她为明嘉公主，这让宋云熙很开心。
“二嫂，你真是太太太勇敢了！”
萧锦玉明白宋云熙所说的勇敢是什么意思。从宋云熙的神情看，她对于萧锦玉与宣和帝拼酒这件事相当崇拜。
其实，宋云熙对于萧锦玉的崇拜不止在于萧锦玉敢于在众人之前大碗喝酒，更在于萧锦玉以女子之身行于男子才能大展宏图的战场，周身随时流露出豪迈洒脱，让她与宋云熙从前见到过的女子截然不同。
宋云熙朝着萧锦玉笑了笑，心中想着，若是她也能手执长剑，身骑快马，于辽阔土地上纵横驰骋，寻到敌军叛将便将他斩于马下，那该是多么爽快的一件事。
“二嫂，我们家男孩儿多，女孩儿少，平日里，我连个玩伴都寻不到，你介不介意以后我们两个一起玩啊！”
一起……玩？玩什么？丢沙袋，老鹰捉小鸡，还是捉迷藏？
这个小公主果真被宠爱得狠了，都成年了，还想着小孩子玩的游戏。
这是萧锦玉的想法，却不是宋云熙的。
宋云熙搓了搓激动的小手，终是忍住，没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她是要与萧锦玉玩刀枪棍棒，找寻机会惩恶扬善，去当个女英雄的！
今日宣和帝并未早朝，大概是心中对于前来上朝的官员过意不去，吃了没多久便与太子谈起近来较为棘手的国事，比如某地闹饥荒，某地闹水灾，某地匪患猖獗，某官员行事不端，甚至连江湖帮派的事，他们也曾谈及。
太子宋云启与雍王宋云枫是喜欢探讨这些国家大事的，在宴席上说得滔滔不绝，不亦乐乎。
宁王宋云殊是个大胃王，吃了好多东西了，竟还能埋头一直吃。
宋云霆四下望了望，发觉离席无望，无聊地垂下脑袋，抠手手。
传言宋云霆对于国事见地颇深，在政坛上的建树甚至超过太子，如今看着宋云霆好似屁股长针的模样，萧锦玉不觉有些惋惜。
好端端一个青年才俊，竟在通往纨绔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宴饮总算结束，宋云霆迫不及待冲出文华宫，随即长出了口气。
“锦小玉，你想不想去京城四处逛逛，京城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你一定都没见过。”
宋云霆为了这个婚礼忙碌得浑身不自在，如今婚礼彻底结束，便想着给自己寻些乐子，放松放松。
“不想。”
萧锦玉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刻意与宋云霆保持距离。
意料之中的回答，宋云霆看着萧锦玉，忍不住笑了笑。
萧锦玉忙别过脸，不去看宋云霆这张勾人犯错的脸。
萧锦玉这人总是嘴硬，明明心中想得要命的，她偏偏说不想，就像当初他救她的时候，明明她的腿已经疼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她偏偏说她什么事都没有，最后还不是两眼一闭踏实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宋云霆这一笑过后好像有些走神，萧锦玉看出这一点，心里蛮想问他刚刚在想什么，可就像宋云霆摸出的萧锦玉的性子，她心中想得要命，还是不愿开这个口。
前面就是宋云霆的马车了，萧锦玉故意绕过马车，独自步行向前。
“锦小玉，马车在这边！”
“你坐你的马车，我走路就好。”
“胡闹，我们两个是夫妻，夫妻本一体，哪有你走路我坐车的道理！”
“我说过了，我们成亲是因皇上的一道圣旨，我对你毫无任何感情可言，即便我们已经成亲，我们两个也是互不干涉。”
宋云霆的心头有些酸涩，不多说什么，却一直跟在萧锦玉身后。
萧锦玉似乎习惯了宋云霆与她抬杠，见她说了这番话，宋云霆沉默不语，倒觉得刚刚是她自己话说得太重，不忍继续无情下去。
“咳咳，你不是说宫中耳目众多，若传出我们夫妻感情不和，恐怕对你影响不好。”
萧锦玉转了身，朝马车处走去。
虽说她朝宋云霆妥协，可她还是没能跟宋云霆说出“我决定跟你一起坐马车”、“今天我们一起回”之类的话。
她萧锦玉才不会对男人妥协，即便她已经那样做了，可她就是不承认。
上了马车，宋云霆总算恢复从前模样，一双桃花眼灵动地向四处望，像是只被绑了腿儿的，极其渴望在草原树林里肆意蹦哒的小野兔。
是挺像小兔子的，贼溜溜的大眼睛，白嫩的让人忍不住掐两下的小脸蛋，还有多动症似的四只爪子。
“你想出去玩？”
萧锦玉鬼使神差地问道。
宋云霆乖巧地点了点头。
“劫后余生的这三年，我几乎把京城乃至京城周边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研究了个遍。”
宋云霆渴望地瞧着萧锦玉，仿佛在说：“我带你一起玩啊！”
“云熙也想去玩，不如你折回去把云熙带出来，你们兄妹俩一定能玩得很好的。”
萧锦玉突然想起宋云熙在宴席上朝她说的话。宋云熙也想玩的，宋云霆也想玩，兄妹两个刚好凑一对儿。
“和她一起玩能与和你一起玩一样嘛！”
说话间，宋云霆像只兔子似的蹦下了马车。
马车本在行驶中的，车夫见宋云霆下了车，哪里还敢向前驱车，赶忙拉紧缰绳，逼停了马车。
宋云霆露出明媚的笑，伸出手来，似要扶萧锦玉下车。
萧锦玉本不愿下车的，可正如宋云霆料想那样，自入京城后，萧锦玉还没有好好逛过京城，她对于京城充满好奇，也想在空闲时候四处走走。
萧锦玉下车了，尽管不是扶着宋云霆的手下车的。
这永宁城当真比北境的幽州繁华太多，只一处平常集市，市面商品琳琅满目，尽是些萧锦玉未曾见过的新鲜样。
比如，幽州这地方就不会有专门卖扇子的小摊。
摊主一席青色长袍，束发，续须，形式做派像极了饱读诗书的学究。
萧锦玉路过扇子摊的时候，摊主正在埋头作画，原本空无一物的扇面，经这摊主两三笔描摹，便孕育出一幅汇聚天地灵气的山水画。
萧锦玉不喜胭脂水粉，但对于此类超凡脱俗，沾染创作者才情的事物则表现出极强的好奇心。
“喜欢扇子？”宋云霆问。
喜欢谈不上，萧锦玉只是觉得京城这地方人杰地灵，随便一个小商小贩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这扇子画得一般。我有一至交好友，他画出的扇面那可比这些扇面好上一万倍。”
这话刚巧被画扇之人听到，那人停下笔，望着宋云霆的双眼满是怨毒，若这商贩是个会功夫的，说不定会动手杀了宋云霆。
宋云霆见状忙捂住嘴巴，然后仓皇离开了。
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宋云霆灵动的小表情倒真是可爱，萧锦玉罕见地被宋云霆逗得露出笑。
笑容短暂而逝，为转移宋云霆的注意，萧锦玉把话题引到宋云霆提到的那个至交好友身上。
“你的那个至交好友是谁？”
“他呀，宣和十七年的探花，风雅居的老板，迷倒京城少女万千的风流佳公子，谢元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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