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鸟笼
浓郁目光,在深邃的眼眸中流转,有厚重的欢喜,还有隐藏的欲。
她喊他的是“吕墨”,而不是“兄长”,单纯的以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着话。
吕墨垂睫盯向眼前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在做着什么样的事情?在爱着什么人?为谁痴颠?又为谁奔走在无边黑暗中?
吕墨愣了愣,摒去心中无边杂念,将黑暗挡去,只回给她春花秋月。
“我是给你挡风遮雨的人,无论何时,何地,也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
情话突如其来。
吕墨说得一本正经。
嫣然瞧着他严肃又认真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长兄如父,兄长你值得信赖,咳咳咳”
吕墨同样轻笑出声,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羞涩,却依旧鼓足了勇气,没有退缩。
有些人,明明心底害怕忐忑,可面上却永远风轻云淡,使别人看不出他的胆怯。
她将他的话当成了玩笑,他却没有。
外面风雨交加,二人困顿于桥洞塞仄的一角,嫣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炽热的呼吸、起伏的胸膛,带着浓浓的男人气息,袭卷着她。
“兄长以后有夫人了,可也要记得今天的话呀!苟富贵,莫相忘,长提携,多眷顾,感情日久天长。”嫣然抬手,拍了拍他结实的胸口。
她偷偷抬眼看他,恰他正紧盯着在玩马虎眼儿,打哈哈敷衍他的她。
二人目光相缠,有点狭路相逢,又有点棋逢对手的意思。
吕墨无聊至斯,三两句话就能认真起来,嫣然旋即移开视线。
“其实兄长真是好人一个,我有时候也在想,兄长你怎么会这么好的呀!”嫣然长长叹息一口,“以前,有人帮兄长挡过雨吗?要不然,兄长怎会如此暖心?”
嫣然挑眉,在他怀底,笑语盈盈。
她又恢复了喊他“兄长”,吕墨淡淡失望
“没有。”吕墨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漫起烟雾的水波,夜色黑沉,水面茫茫然,不见尽头。
“我不信!吕大娘子是你生母,她怎么都会帮你撑伞的。”空间小,二人无法动作,只能闲聊,“而且……兄长如今二十有八,当真没有心仪的女子?她没有帮你撑过伞?”
“我心仪谁你不知道?”吕墨突然接了话。
男人狗起来,当真随时随地,逼得人一口气噎住,无话可说。
嫣然忽而有种搬了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这吕墨,时时刻刻,挖了坑,等她跳呢!
嫣然有些尴尬地瞥他一眼,收回视线,装作无知,梗着脖子,硬扛一句,“兄长心许何人,我怎么知道?而且,我也不想知道,这是兄长的事,又不是给我挑夫婿。”
她故意装傻充愣。
吕墨默默叹了口气,他拿她没办法。
“我母亲……”吕墨顿了顿,定定看向嫣然,目光不躲不闪。
“对啊,我以前从不会被淋到,我有母亲,有哥哥,至高无上的皇权,所以不会被淋雨。”嫣然掐着指头数给他看,随即又带着点埋怨,“我此生第一次淋雨,便是和兄长你一起。”
她含嗔带怨,吕墨受不住,心软得一塌糊涂,“下次不会了,绝对不会有下次,下次我先看好天气。”
“傻兄长,我逗你的。”嫣然瞧他当真,舌头打结,再不和他开玩笑。
老实人,玩笑开不起啊。
“如果我说,我没见过我生母……”吕墨想了想,接着方才的话,又道。
什么意思?嫣然瞪大了眼睛,带着不可思议。
明明他的母亲就是吕大娘子!
如果说他说他没见过生母
嫣然眸光发亮,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父亲真有外室?”
嫣然忍不住感叹,“兄长,父亲他可真能干!”
“他有很多女人。”吕墨想起那个人,无奈道一句。
有怨吗?当然。所以不愿再提及。
“我母亲走得早,生我半月后,就走了,我未曾能见过她一眼,她更不可能为我撑伞。”
“哦!真劲爆!”嫣然凑近他,她瞥见他青青的下颚,“兄长,您这故事,编得可真好。”
说了半晌话,雨势渐止。
“雨停了,走吧。”吕墨知她不信,抚了抚她脑袋,带她出了桥洞。
夏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云销雨散,霁月当空。
终于得以脱离桥洞,嫣然心下欢喜,可是刚一舒松筋骨,却是一脚踩空。
悲催了得意早,死得快。
嫣然下意识“哎呀”一声。
吕墨警觉,眼疾手快,忙握住她手臂,她这才没有摔倒下来,但还是不能幸免地崴了脚,不能走路了。
“兄长。”嫣然可怜巴巴看向吕墨。
“上来。”吕墨见势,半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
嫣然侧身看了看他,只见他后背衣衫尽湿。
“不好吧。”嫣然迟疑。
“上来。”吕墨坚持。
他向来性子倔,若是他决定好的事情,她拒绝是没有用的。
嫣然犹豫两下,不再坚持,依着他靠上去,男人后背坚实宽广,可以依靠。
感觉爽歪歪,还不错
吕墨静静感受着身后的两团绵软,默默深呼吸,吐了一口气。
雨后凉爽,本应是舒适熨帖的,可他只感觉浑身都在冒着燥热之气。
“我手里的这些吃食,你拿回去,刚刚你没吃什么,经此一遭劳累,应该又饿了,就当夜宵。”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知我者,兄长也。”嫣然施施然,从他手中接过。
雨散后,星光灿烂。
二人走过拂水垂杨,葱郁芦苇,又走过粉墙朱窗,酒肆茶楼,秦楼赌场,终于重新回了府,彼时已然深夜。
及至府门前,嫣然又唤住吕墨,“兄长。”
“嗯?”吕墨牵马准备送至马厩,闻言转身回看嫣然。
“能不能帮我打一只笼子?”嫣然想了想,问。
“用笼子作甚?”吕墨不解。
“我想养两只鹦鹉,养着玩儿,逗逗趣儿。”嫣然对他莞尔一笑。
“行,回去就给你打。”吕墨点头应下。
“兄长,如果你说的事情当真,你又为何要告诉我?”嫣然想起他夜间的话。
吕墨抬头望月,“我和你,不说假话。”
“为了色?”她这话,多少有点针锋相对之意。
“我承认。”吕墨点头,又道:“但是还有。”
“有什么?”嫣然追问。
“不悔的信念。”吕墨轻声回一句,却是落地有声,“我用我自己命,换你的信任。”
嫣然连翻白眼,转身回栖云院,心下忍不住吐槽,恋爱脑了吧,吕大兄弟!
天青院。
吕墨一回来,账房先生李老便看着灯,过来了。
李老服侍他换过衣,一边换,一边道:“庄子里,鲍二家的昨儿夜里走了,年纪挺轻的,可惜了。我记得,她好像还不到四十,前年底来送年礼的时候,还是我跟她交接的,挺干练的一个人。听说灵堂已经摆好了,连超度的僧人都请好了。”
“这么突然?”吕墨换好衣服,慢慢踱步至窗边,目不转睛看着窗外,那里亭亭立着一棵海棠花树。
“是啊,所以,人有时候挺没劲的,活着活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死了。”李老摇摇头,又道一句。
“从我账上,支二十两送过去吧。”吕墨缓缓回头,若有所思。
“好。”李老点头。
“正好林姨娘也在那里,请她代为看望。”吕墨又道一句。
“好。”李老提笔记下,转而又问:“老夫人生辰快到了,大人是想怎么办?按理说,五十大寿,应该要大办的。”
吕墨不假思索回他,“就按您说的做,办大席,请上戏班子,热闹三天。”
“可行。”李老事情汇报完,见他心不在焉,也不多逗留,转身离去,恰季离沏了茶进来。
“准备把斧头。”吕墨又看了眼窗外那棵开得灼灼的海棠树,转而对季离道。
“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季离不解。
“帮我把院子里那棵海棠花树给砍了。”吕墨手指窗外。
“大人!”季离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树,实在是不明白,这长得好好儿的树,到底是哪里惹了自家主子了!
他明明记得,他还挺喜欢这棵树的!
这大半夜的,就和七姑娘出去了一趟,这回来是要闹哪出啊?
季离大无语。
“我有用,要做一个大大的鸟笼。”吕墨卷了卷袖,催促季离道,“快去快回,我和你一起砍。”
海棠花树做鸟笼?!
直到举着斧头,一下下砍树的时候,季离都没能想得明白,到底是他脑子抽风了,还是他主子脑子坏掉了!
翌日,清晨。
霞光刚从云层里钻出,砍了大半夜树,刚刚眯眼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季离,睁开眼睛,盯着正在“刷刷”打磨新出炉的笼子的人的身影,看了又看。
得!他知道是谁的脑子坏掉了!
不就是七姑娘要一个鸟笼嘛!现下好了,他家大人,一宿未睡,真的将笼子给打出来了。
不仅如此,他竟然还亲自钻进笼子里,亲身体会了一把被锁在笼子里的感觉!
季离纳闷了,一时有种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的感觉,他将眼睛揉了又揉,这是他家丞相吗?
“我这就将笼子给七妹妹送过去。”吕墨撸起袖子,一把扛起笼子,满面春风道。
淫荡!他主子的笑容,太淫荡了!季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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