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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长似地痞混尘世 欲成人豪走偏门


邹边民对自己有很清晰的认知,常自谦为一介武夫。如此称呼自己的原因是因为他高中没有毕业便被学校开除,连高中毕业证也没有拿到,与“文”字是丝毫擦不上边的,没半毛关系。
  他的简历学历一栏中赫然写着“初中”二字,对这个结果他慨然承受,他很清楚休说高中便是初中课程自己都不知道有几门,书包中携带的不是课本而是板砖。
  邹边民在油城沐平颇有声名,自初中到高中都专心致志地沉浸在古惑仔的演绎生涯中,体味人在江湖的乐趣。
  他深知与自己的偶像陈浩南相比确实望尘莫及,但事在人为,达不到神似也要形似。首先外形上的跟进较为简单,自己人高马大,只要有金钱加持,比葫芦画瓢,整个黑风衣戴着黑墨镜必然是一个惟妙惟肖的黑社会老大形象。其次,建议帮派帮规,无规矩难以成方圆,人在江湖,江湖道义是必须遵守的,这是发展的根基,黑社会由来已久的光荣传统,不能忘本。
  邹边民雷厉风行,抛弃一切繁文缛节,瞬时将计划付诸实施。他替天行道,杀富济贫,在小弟的帮助下将家庭富裕的同学搜罗一个遍,很快攒集够了三套武装的资金。
  当他引领两个小弟戴着黑墨镜,身着迎风飘扬的黑风衣步行在校园内时,顿觉义侠附体,胆略超凡,看校园内外莫非‘邹’土,心中霍霍,气势如虹。又见四周学生纷纷闪避,更有一番君临天下之豪迈,便想若有《赌侠》之入场音乐,岂不愈加生动传神,形神兼备?
  当然,这种形神兼备的境况未能持续太久,除受到学校领导的打压外,邹氏门派惨遭滑铁卢的一战很快来临。
  事情的起因是邹边民不切实际地看上了韩若雪。港台电影中的男主角除了有肝胆相照的兄弟外,必有一个坚贞不渝誓死追随的女主角,而这个女主角必然是美貌与丹心兼具的,经过帮派小组会议的几次协商探讨,在小弟们的建议下,邹边民终于选定目标,一个力量薄弱三人组的头头韩若雪,她简直完美熨合了女主角的各类形象要求,俏丽脱俗不说,神色中散发的英气一看就知道是侠义中人,若能俘获,不但可以依香偎玉,出双入对,以那韩若雪的能力还必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瞬间便能拉升自己帮派的档次。想想那场面便让人心驰神往。
  几番撩逗下来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要说有收获也就是收获了和韩若雪的哥哥韩若冰的一场混战。
  那场震惊小城的鏖战,使邹家班走向没落,进而销声匿迹。
  邹边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十余人的围堵竟然没有把韩若冰拿下,比他矮一头的韩若冰竟腾空而起,由上至下一板砖拍在他头顶,在他轰然倒地之时,韩若冰却拎起他掉落的铁锹,一通乱抡冲开众人飘然而去。
  不过,众人还是被闻讯而来的沐平市油田公安局刑警大队给擒获,一同关进了审讯室。
  都是学生,尽管两人很倔强,刑警队终是没用过激方法,询问两句,没有有用信息,加之已是深夜,无奈之下便将两人离了距离分别绑在暖气上,走人了。想是明天再审,有结果后再和学校联系。
  同是天涯沦落人,空寂的房间内,寂寞气氛骤生,邹边民便适时地将自己的内心充满英雄惜英雄的侠义情绪,他很想跟韩若冰说两句,表一表内心对韩若雪的一腔赤诚,感化这个未来的大舅哥,但他想来想去确实没有合适的话头,只得自言自语地唠叨:妈的,供暖公司真是吃饱了撑得,把暖气温度整这么高,得有80度,烫死老子了,说完目视韩若冰以期引起他的注意。
  而韩若冰只用愤愤的目光望了他,不发一言。如此三番全无成效,邹边民便开始后悔,怎么说自己也是一帮之主,这样胁肩谄笑显然有失身份。
  当然,此后使邹边民愈加懊悔不已的是自己显然没韩若冰聪明,他报了实名,而韩若冰报的是假名。更使他自惭形秽的是自己被绑在换气片上一晚上,将腕子烫了一层水泡,而韩若冰却在他悲惨欲绝的神情中不知用什么手法挣脱了绳套。在他痛苦而惊诧的目光中,韩若冰竟然双臂一叫力将窗子钢筋拉弯,再高抬一脚齐头抵住钢筋,双手用力再拉直接形成一个大洞。
  邹边民鼓足勇气“嗨”了一声,韩若冰才走过来狠狠地望了他,思忖片刻,才扯烂了他的风衣口袋给他垫腕子上,使他免遭高温之苦。
  韩若冰指指他食指又在自己嘴边摇了摇,又云手虚拍他尚自疼痛不已的脑瓜顶,起身由窗洞中腾身而去。
  邹边民一时震撼不已,刚韩若冰解绳套已让自己惊奇,脚能过头抵钢筋拉出逃生之洞让自己惊诧,这飞身而下,便是让自己错愕了,这可是二楼,加上窗台高度少说也有四米多高,没有真功夫真不成,即便韩若冰帮自己解开绳子,自己恐怕也难以软着陆,以自己这身板和身手,估计是腿和水泥地面的硬接触。

  邹边民虽文不成、武不就,但智力绝非技穷智短之人,混江湖的人一般大智若愚,心眼子多得跟马蜂窝差不了多少,只不过他受港台影视剧影响,思维和举止不按常理出牌而已。他没有意识到区域差别造成的不同行事规范,总是有些邯郸学步之嫌。
  高中时期他惹得事不算少,但处理方式往往不同于正常人思维,例如他本是和某人结下梁子,他不考虑直接针对本人,反而去找他的兄弟姐妹同学朋友下手,以引起轰动效应,疑似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这使得校园内人心惶惶,尽思远离那些可能与邹边民发生冲突的同学,形成对其的孤立,而邹边民在分而歼之。邹边民之所以外号叫‘走偏门’与他的如此行事方式不无关系。
  他追求韩若雪,急攻不下,转而去找韩若冰,实想围魏救赵,却不想被韩若冰一腿撂倒,带小弟复仇,围追他一人,却不想大意失荆州,被敲了一板砖不说,还落得被逮进局子并绑在滚烫的暖气管子上。
  不过,走偏门就是走偏门,他一是感动于韩若冰给他垫了手腕免一夜烫伤之苦,二是为了在未来的大舅哥面前表现江湖道义,在其后被关的几天内,他始终没有松口,把责任全揽了下来,只给警察局只说不认识那人,就是见了不爽才开地打。
  走偏门邹边民的义举换来的是劳教半年加被学校除名,都是学生,之所以最后判的如此严重,是因为动了铁锹和刀具。
  邹边民出局子后,未有重入江湖,小弟早已作鸟兽散,他在社会混迹一年后,恰沐平油田有招工政策,便欣欣然参加招工进了测矿院小队。据说同一批参加招工的还有韩若冰和他的师弟孟凡千,不在一个单位,邹边民没去找机会冰释前嫌,他知道自己不文不武,确实难和韩若冰相抗衡,那家伙的确有两下子,更听说他的师弟孟凡千、邱牧阳也是一个孔武有力,一个文武兼备,都不是一般的主,便悔恨自己高中时只获知一星半点信息就发起了对韩若雪的追求,落得被韩若冰强势打压的局面,这还是在孟凡千、邱牧阳都没有参与的情况下,若真是惹了这三兄弟,即便现今尚不如意的生活,自己恐也很难拥有。
  对于小队工作,邹边民几乎是在忍辱负重,他其实心高气傲,作为一个混过江湖的人,曾是一帮之主,怎能长时间从事这种脏苦累的工作,完全背离了自己的鸿鹄之志,自己的理想工作最起码是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的工作。
  当然,如能再管理几个人,吆五喝六,颐指气使一下,便是情景闲适的惬意日子了。此后再娶一房娇妻,天天给她买花衣服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过两年再生个大胖小子,那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就完美无瑕了?老母亲也会心花怒放,再不会天天唠叨自己,说自己废物点心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走偏门邹边民确非常人,在某些方面的思维可以说是超凡脱俗,多年来浪迹江湖,使他在某个节点突然开窍,当队友擦拭保养仪器的时候,他扶着专注地精擦细拭了一上午,被他用抹布反复打磨了二三百遍,早已锃光瓦亮的地滑轮陷入沉思,他在想平时施工准备中自己是怎样把地滑轮安全平稳地运送到井口的,那就是滚起来快、稳、准、狠。对准目标-井口,一叫力快速推进,不能有丝毫卸力,一松劲便容易失去平衡,进而倾倒,而当你在扳起地滑轮想再次运送时,你可能会发现你的启动距离已经不足了,因速度缓慢,你只能双手使更大的力维持平衡。
  其实人生中处事就该这样,你设定好目标后就不能犹豫,找准方法,激流猛进,一挥而就。
  邹边民确定了自己未来的生活目标之后,小队休工之余便四处晃悠,寻找让平步青云的方法。他旁敲侧击、明察暗访终于得出结论:要想往上走,找谁都没用,最终还是院长白启立说了算。
  虽然这个道理很浅显,一如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但要走通这条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们都是习惯于通过中间关系,也就是他人的引荐去“供而有礼”,然后在漫长而焦急的等待中等待事情的结果,花钱办事也就罢了,就怕很多时候,你礼到了,事情也办不成。花冤枉钱不说,有时候惹一肚子气。
  邹边民尽显处事才华之横溢,眼光独到的他,很快找到门路,他独辟蹊径,真奔一条狗下手。
  对,一切源自于一条狗。
  话说白启立日理万机,周日忙于工作,其早早内退,在家寂寞无聊的白夫人,养了一只宠物犬,品种国美,唤作卫生球。
  白夫人视为狗儿子,每日在小区走来走去,呼儿来去,或抱或亲,常自与他耳鬓厮磨,有舐犊之情。
  邹边民通过一段时间观察,突发奇想,火速花巨资买了一只一岁左右,婀娜多姿,风骚无限国美小母狗,又暗使其母按白夫人遛狗时间出门,以期偶遇。
  狗狗的嗅觉远高于人类,这使得作为同案犯的邹母不辱使命,仅是行动次日,卫生球便凭靠敏锐的嗅觉,轻易地发现一小母狗绰约而来。

  卫生球何时见过这等尤物,立时芳心大乱,难以自持,只是愣了一下神,便呜呜叫着化身追妻小浪子狂奔而来,几近舔狗之能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便欲行不轨。
  白夫人下意识里是反感的,人分三六九等,狗狗也是有阶层的,但她张口欲唤狗儿子时,却发现那小母狗怎地一个楚楚动人招人怜惜,分明是聊斋里的白狐,品相远在自家狗狗之上,便微笑地任由自家小浪子胡作非为。
  由此,日久生情。邹母与白夫人日间相约遛狗,除参观两萌宠上演苟且之事,乐此不疲之外,便絮絮叨叨,拉拉家常。
  初,邹母故作不知,只是有意无意地便谈自家生活之窘迫,日子之艰难,惹得白夫人耳软心活,恻隐之心间或升起,眼睛便时常泛潮。
  邹母见时机来到,便破涕为笑说幸有一尚无婚配的儿子,虽工资低微,却能尽心养家,忠孝两全。
  那白夫人岂有不管之理,说自家老白说不定能帮上忙,细说之下,邹母才作恍然大悟状:“你家老头这么厉害,公司经理来?”
  白夫人不明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白启立枕边,说自家小浪子卫生球他的丈母娘一家的疾苦,卫生球的舅舅-邹边民,想尽孝道,但苦于工资水平太低。
  如此三番五次,白夫人大有哀销骨立之趋势,白启立终是不忍,无奈地说:好了,即便我有意给他一官半职,带个帽子,提高点工资水平,但哪有他的位置,他一个初中毕业生,能干什么?”
  “看个大门还不成啊?是吧?我的小宝贝,让你大舅哥也看个大门”白夫人不看老白,只是满眼溺爱地摇晃卫生球,接着一通狂吻,情深意切。
  白启立蓦地眉头紧锁,到阳台抽烟去了。
  须臾,回屋对白夫人说:“你提醒了我!帮你办了!”
  白夫人兴奋异常,但也故作平静,礼貌性地吻了过来:“谢谢,老公。”
  “操!你个臭娘们,刚亲了狗,滚一边去”白启立一脸嫌弃!
  “咯咯咯咯,儿子,咱不脏,是那个老头嘴臭,哈哈哈哈……”白夫人举着卫生球奔白启立的嘴直来直去,吓得白启立落荒而逃。
  月余,白启立便以加强办公区域安全为由,将后勤服务部的部分权限剥离出来,单独成立保安室,负责办公楼周边环境安全,经一番操作,邹边民荣幸入围并取得队长一职。这种不记名无需上级部门审批注册的职位的派发,对白启立来说易如反掌。
  至于工资高低,是由测矿院内部考核,左兜到右兜的问题。饭都在锅里,你多吃一口,别人少吃一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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