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哥谭欢迎你”。
苏西在模糊的月光下辨认好久，才在涂满潦草癫狂的发泄秽语和五彩斑斓的随手涂鸦的标语牌上艰难找出那句用暗红色大字印制的欢迎词。
于是苏西那被惊人信息冲撞到恍惚的脑子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市容市貌不行，今年评不上文明城市。
看这，代表城市脸面的欢迎标语牌都被画成大花脸，这上边的污秽涂鸦简直脏到看一眼都感觉眼睛和脑子都被魔鬼辣椒狠狠捅了几道。
再看这，百米长的一条小道，居然仅有靠近路边一层楼高垃圾堆的地方还有一盏路灯顽强地闪烁着，要不是今晚的月亮给力，苏西就该一路摸索着地面移动了。
还有这些冷漠矗立在四周的石质尖顶建筑，暗色调和划破时光的破败感沉沉压迫着在它脚边仰视他的人类，外貌狰狞的滴水兽从墙缘石头缝里挤出来，尽可能将比例怪异的长脖子伸得更长，夸张地张着嘴，锋利的尖牙和怒视的眼神倾诉着猎杀的渴望。
简直像个噩梦，一个昏暗的，用金属和石头打造而成的噩梦。
苏西不自觉联想起斜线刊里超人对哥谭的评价……
……这里是哥谭！
宕机半天的苏西终于消化完毕这个消息，露出超频运算的呆滞表情。
为什么我他妈的会在哥谭？
我应该在和胡安、吉姆道晚安后就抱着大蓝鸟玩偶睡下了才对，而不是穿着陌生的衣服站在陌生的街道还对着一块精神污染的标语牌钻研。
苏西试图掐一把自己的脸，还没用力就被冰凉的手指冻得一哆嗦。
不是梦。
她望了眼远处灰蒙天空上硕大的蝙蝠标志和大楼间一闪而过、壮硕而不失灵巧的黑漆漆影子。
也不是伪造。
那就是穿越啰？
梦游到平行世界什么的，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吧。
苏西木着脸，尽可能调动脑细胞分析眼下情况。
五感接收到的一切信息皆证实着世界的真实性，被打碎的常识则疯狂尖叫所发生事的荒诞和虚假，二者在脑子里你一拳我一脚，没决出胜负就先把苏西的神经扯断了。
她以拳击掌，扯着嘴角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是盗梦空间吧。”
她远远望见一只飞翔的大蓝鸟，影影绰绰，最终还是消逝在某处阴影中。
“怎么可能我想着夜翼，夜翼就出现”，苏西梦呓一般碎碎念，“夜翼的主场是布鲁德海文，在那捕捉到夜翼的可能性才更高吧？而且哥谭多少人想一睹蝙蝠系义警风采而不得门路，怎么会让我随意一瞥就看到蝙蝠侠和夜翼的身影呢？总不可能是穿越者红利吧……”
苏西被自己逗乐，嗤笑一声，转头看向不远处鹤立鸡群的哥谭地标性建筑韦恩塔——海中灯塔一般，在哥谭一片昏暗死寂中孤独的顶着明亮鲜艳的霓虹灯标语牌——哥谭欢迎你。
———
韦恩塔塔顶。
站在围栏外，反转手臂勾着栏杆，俯视脚下死一般寂静的渺小城市，苏西几乎能听见自己雷鸣般的心跳。
她突然抽出右手捂住耳朵，静息聆听自己的心跳，将自己的性命全系在勾住栏杆还一下一下跟着心跳声节奏拍打栏杆的左手，和尚且踩在金属台面边缘的两只后脚跟上。
就着这个危险姿势保持了好一会，苏西深吸一口气，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坠落、重大打击、死亡能将人从深层梦境唤醒。”
“我一路过来没有遇到任何人，哪怕是站在这里，也看不到城市的生机。”
讲一个热知识，哥谭的犯罪率无论在现实世界还是非现实世界里都排得上前几名。
这儿最出名的特产就是蝙蝠和疯子，不分先后，他们总是一个追着另一个，像衔着自己尾巴的莫比乌斯蛇，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构成一个完美的圆。如果把他们放在可转动的圆形跑道直径两端，他们将眼中只有对方地永恒追逐下去。假设能把跑道转动产生的动能收集起来，世界上第一台永动机将就此诞生。
苏西对自己平安抵达韦恩塔楼下的短短一段旅程还仅是有所不解，当看见韦恩塔大门就那么大喇喇敞着，塔里空无一人时也只是拔高怀疑度，直到站在韦恩塔顶，将整座哥谭收入眼底，又有隔海相望的大都会灯红酒绿的繁华对比。
她终于确信，哥谭睡着了、死了，又或者这本身只是一场虚假的、满是逻辑漏洞的不专业梦境。
现在再看哥谭，感觉就像电脑编程随机生成一栋栋高低不一的古老哥特式石质楼房或光鲜亮丽也掩不住独属于哥谭的堕落疯狂气质的现代化大楼，接着将同类型外观建筑笼在一块，随意又凌乱地插入哥谭市的土地，之后又在每一块区域之间划出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至于蝙蝠，蝙蝠存在于哥谭的每一处阴影里。当你不去关注阴影时，蝙蝠就处于即在那又同时不在那的薛定谔状态。当你抱着侥幸心理犯罪，大蝙蝠或者他分裂出来的小蝙蝠们就会用蝙蝠镖、卡里棍、橡胶子弹、长棍、飞刀或者其他什么射击你的非致命处，强有力的大腿绞住你的脖子，砸你的脑袋，踢你的屁股，把你搓圆捏扁打包塞进gcpd。
如果你是犯罪者的同时还是个疯子，恭喜，欢迎加入阿卡姆疯人院大家庭，以及和蝙蝠的永动机拍档组合。
说到阿卡姆，同为哥谭市地标建筑之一，在哥谭市俯瞰图上很轻易就能找到被所有区域孤立的老式病院，被灰白围墙钉在哥谭市脖颈位置，像根植骨髓的毒瘤，哥谭人人憎它入骨，却又无法割离。
往远看，却什么也看不到了，天是黑的，海也是黑的，连月亮都吝啬的卷起裙边，不叫如流动水银的月光洒到哥谭以外。
简直像迷雾地图，还需要主控玩家主动探索新区域才会撤下羞涩美人的面纱。
苏西在心里默默吐槽，越瞅大都会那边的璀璨灯光越觉得那像张单薄贴图，就是策划为了给日后超人出场而预先埋一个伏笔而已。
所以这果然只是一场梦吧，因为自身知识水平和逻辑圆转能力的限制，造成这样一座“死城”。
怕不是连之前闪烁出现过的蝙蝠侠和夜翼的身影都只是动态壁纸一样的东西。
越想越觉得索然无味，苏西抽出勾住栏杆的左臂，身体前倾，张开双臂拥抱地面。
在失重感席卷全身，从脊椎末梢处开始蔓延麻痒感的那一瞬间，苏西好像听见有个声音在问她：
“如果你错了呢？”
苏西听见自己回答：
“不打紧，反正不会更糟了。”
然而意料之外的，苏西被一个带着夜晚凉意的怀抱挟持，偏离原本下落轨道，甚至在一声清脆金属碰撞声后，开始缓速下降。
“抓住你了。”
苏西仰头看看勾住塔顶栏杆逐渐伸长控制两人下降速度的钩锁，看看射出钩锁、暗藏玄机的眼熟卡里棍，看看青年胸前醒目的蓝鸟标志，看看多米诺面具下轻快笑容。
苏西：“……”
好像也不是那么糟？
———
平时总希望哥谭能安静些，现在哥谭安静倒是安静了，却又觉得安静到过分可怕。
怎么能不安静呢？
一座容纳百万人口的城市只有小猫三两只醒着，其余人都陷入不明不白的沉睡，连蝙蝠侠都找不出原因。
更确切一些地说，当哥谭“睡下”的时候，接到红罗宾求救信号的蝙蝠侠和夜翼还在从布鲁德海文赶往哥谭的路上，这才没有与哥谭一同陷入沉睡。
毒气、魔法、心灵控制……
一向不惮于以最坏打算揣测他人的蝙蝠侠一路从哥谭最危险疯狂的罪犯怀疑到一直对超英团体抱有恶感的高层人士，从结仇已久的凶恶敌人怀疑到表明站在人类立场的变种人团体，在脑海中列出的怀疑对象名单上甚至还有自己联盟队友和合作对象神盾局、复仇者联盟的人。
“这算什么？大型魔法吗？”
检测过哥谭的空气不含任何已知有毒、致幻、麻醉成分后，夜翼在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中镇定地取下闷人的防毒面具，熟练地转移话题。
“不，探测器没有检测到魔法痕迹。”
在夜翼对蝙蝠探测器出现的新功能表达疑惑和理所当然的释然时，蝙蝠侠又补了一句：
“也不是投毒。蝙蝠洞装有空气自循环系统，食材和饮用水都有严格的检测过程，便士一他们不可能那么简单中招。”
“等等？”，夜翼注意到某个细节，“你说蝙蝠洞装了空气自循环系统？什么时候的事？”
“……稻草人第一次用恐惧毒气袭击的时候。”
“那不是我还担任罗宾的时候？那么早你就装了而我一点都不知情？”
“……”
蝙蝠侠沉默一小下，镇定开口：“我以为你看到进出蝙蝠洞的双重门设计就会知道。”
老天，他怀念和蝙蝠侠一起夜巡哥谭的时候怎么就忘了蝙蝠侠这一等一的气人能力。
夜翼无奈地笑笑，略过单方面不愉快的交谈，快速敲定方案后就分头行动。
甩掉沉甸甸的大蝙蝠后一身轻，蓝翅知更鸟自在地飞翔在楼宇间，为沉闷晦暗的城市添点色彩。
他不喜欢这幅样子的哥谭，虽说比以往夜晚的哥谭要和平安定，却沉默到了无生气。
不过睡着的坏蛋们束手就擒的样子值得一看。
夜翼熟练地将两伙在小道上进行非法买卖的非法人员捆成一团，还贴心地将他们塞进路边垃圾堆里以免有碍市容，等着之后开蝙蝠车过来把人拖去gcpd。
“砰——”
一声格外响亮的撞击声吸引正准备离开的夜翼循声望去，一个微佝偻着的高瘦身影站在标语牌前，似乎还捂着自己的脸。
如果那人不是在梦游的话。
“b，我发现一个醒着的人。”
通讯器另一头的蝙蝠侠站在某只可怜滴水兽头顶，望着gcpd楼顶猝忽亮起的蝙蝠灯和射灯旁熟悉的从头绿到脚西装男，冷静回答：
“我也发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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