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妈妈对不起
沉静夜色中，一行人穿过鸟居，走进白旗神社。
刚被释放出来的中川健跟在千花流身后，偷偷看了眼始终跟在大小姐身后的两个神秘人。
说神秘，两个人都戴口罩，帽子压的极低，看不清长相。
一个是高个男子，另一人是个小女孩，挂在男子身上一样好像是一对情侣。
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跟着，中川健不敢问，回头低声吩咐手下布置安防。
今井死了，大小姐宽恕了赤孝纪夫，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一路沿台阶而上，灯笼照亮参道，前方两尊狐狸神使默默注视着众人，路过刻着“洗心”二字的手水舍，绕着拜殿外的玉垣，前方是神明造样式的稻荷神本殿。
本殿后还有一座殿，那里是稻川一族奉灵堂；自从昨天下午今井和赤孝来到族地，稻川夫人就始终待在奉灵堂里没出来过。
“守在这里。”
千花流回头低声吩咐。
中川停步，回身挥手，千花流系的心腹手下们分散开。
走上奉灵堂台阶，千花流推开大门，四人进入，“稻川晴香”已悄然变回了夜樱雪。
殿里点着几点油灯，光线昏暗，迎面祭台上挂着稻川族徽，祭台下长长一排灵位。
绕过祭台，侧面有间小偏殿。
一位白衣绯袴，披着鹤松纹千早的中年巫女脚下红纽草鞋踩着门槛，正吃惊的看过来。
“夫人。”
千花流鞠躬。
“……千花流？！”稻川夫人惊讶道。
“夫人，大小姐来看您来了。”
千花流示意神宫诚身边的大小姐。
而此时的稻川晴香躲在神宫诚身后，好像一只胆怯的猫宝宝。
当稻川夫人看到女儿甜美呆萌的脸蛋儿时，泪水顿时盈满了眼眶。
当那两只黑绒绒的熊猫耳朵和两只熊猫爪出现在她眼前时，哽地一声，稻川夫人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千花流上前一步忙抱住，无奈摇头。
这种事确实很难让人接受。
……
偏殿里，油灯散发出来的光芒柔和温暖。
等几个人简略讲诉了事情来龙去脉，稻川夫人好一会儿才接受了匪夷所思的现实。
“小香！”
稻川夫人哭着张开怀抱，想要拥抱自己的女儿。
可是稻川晴香却像受到惊吓的孩子，使劲儿往神宫诚身后躲。
“我是妈妈呀！”
稻川夫人痛哭出声。
“我先出去了。”
一旁的夜樱雪起身鞠了一躬向外走去，悄然擦去眼里的泪花。
千花流也起身，陪着夜樱雪走出奉灵堂，回身关上了大门。
偏殿里只剩下神宫诚和一对母女。
“小香姐，这是妈妈呀。”
神宫诚想把小香姐身后拉出来，但小香姐就是躲在他身后，脸压在他背上，“啊啊啊”地不停叫着。
他能感受到小香姐的身体在颤抖。
‘判断出错了？’
神宫诚有些着急起来，“小香姐，跟妈妈见见面，拥抱一下好吗？”
来回转身，想让小香姐站在母亲面前。
可小香姐就是往他身后躲，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人在背后，他又怕发力弄疼小香姐，忙的他脑门见汗，心里愈发急躁。
“小诚，不要难为她，不怪小香的。”
擦着泪，稻川夫人跪坐在榻榻米上，悲切的声音让人心酸，“她恨我，恨我让她失去了爸爸。”
“您？”
神宫诚楞了一下，想起千花流讲过的往事。
十几年前地下合法组织竞争激烈，山口集团和住吉集团火拼不止，一时间闹得议会接连出台法案，对地下合法组织进行大搜捕。
稻川集团虽然极少参与地下合法组织内斗，可生存空间也被压缩的很厉害。
为此，小香姐的父亲稻川雄城只身前往北美开拓新市场，跟纽约五大地下家族之首的甘比诺家族建立起合作关系，走私贸易成了稻川集团一大支柱。
可也因此得罪了山本社——从山口集团脱离、驻扎在米国的一伙米籍岛国人。
山本社几次暗杀稻川雄城未能得手，稻川集团也派人远赴大洋彼岸，双方争斗不止。
小香姐7岁那年，有一天稻川雄城和夫人外出，在回来的路上遭遇暗杀。
这些是千花流知道的。
稻川夫人说“恨我让她失去了爸爸”，让神宫诚很疑惑。
千花流说过，那天晚上母女有过一次对话，之后稻川夫人就来到了这里，母女十年间只见过一面。
“您说的是怎么回事？”
犹豫再三，神宫诚还是问出了口，“问这样的事非常失礼，但很可能这就是导致小香姐变化的原因，希望您能原谅。”
“小香这么依恋你，跟你说也没什么。”
稻川夫人长长叹气，眼里又泛起泪花，“真的怪我，我也怪自己，所以这些年我一直住在族地，为雄城守灵。”
原来，那一年《恋空》上映，稻川夫人等着远在北美的丈夫回来，两人一起去看电影。
稻川府别墅里当然有私人影院，可是那时二十几岁的稻川夫人总觉着跟很多人挤在公众电影院看的才叫电影。
等丈夫回来之后，稻川夫人就央求两人一起去。
起初稻川雄城不想去，那时的山本社已经几次暗杀，没有必要他不想冒风险；可是近几年长期驻扎在北美，他又感觉对妻子有亏欠，无奈陪着妻子外出。
结果那天傍晚在回来的路上就遭遇了暗杀。
“雄城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他总说我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他把我宠成了不懂事的小女孩，在他面前整天的撒娇；作为一个母亲，我甚至经常吃女儿的醋。”
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事过多年，她依然伤心欲绝，“外面的事，他从不跟我说，我像一个幼稚的公主活在童话城堡里，天天盼着他回来……我、我并不知道他冒着被暗杀的风险啊！”
好一会儿，稻川夫人才止住悲声，“那晚小香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气不过，回应她，‘你永远都不会是可爱的女孩子’……”
一双泪眼凝望着神宫诚背后的女儿，“小香，对不起！”
稻川夫人俯身拜倒，痛哭着：“都是妈妈的错，妈妈错了，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更对不起你爸爸；可爱的女人会杀人啊！”
“……妈妈。”
忽然，稻川晴香从神宫诚背后探出头来，大眼睛里噙着热泪，“妈妈。”
“小香！”
稻川夫人哭喊着起身。
“妈妈！”
终于，母女俩紧紧拥抱在一起。
“小香，妈妈请求你原谅我！”
“妈妈，我早就原谅你了……对不起！”
母女抱头痛哭。
……
神宫诚的眼中已是一片模糊，默默起身想退出偏殿，留给母女互诉衷肠的空间。
忽然，模糊中一点亮光突然亮起，迅速散发开来。
咔！
视线中的景象好像被一发子弹击中，碎裂成无数光影碎块。
色彩在这一瞬间翻滚变幻，让人眼花缭乱。
脑海里“叮”地一声，所有涌动的光影色彩在刹那间沉寂。
眼前已变成一片黑暗。
神宫诚缓缓闭眼，默默擦去眼角流下来的泪。
平静了好一会儿才坐起。
还是在自己的卧室里，在自己的床上。
枕边，京瓷KZ-E685还在，拿起看了下时间，【四月二十二日 00:37】。
“呼……”
他用力呼出一口气，把自己砸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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