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秋去冬来
耶朔得到萧晏提点后先行封锁王宫,带兵将王爵们控制起来。后拿走王爵羽毛令,假传军令让其麾下的士兵集聚在王宫前的广场上等候下一步指示。
事毕赶忙去扫荡了一遍塔莫的寝室和他平时闭关之处。
顺利的是那个所谓闭关的暗室中贮藏了上千种古老又残忍的祭祀方法,其中包涵献祭幼儿孩童、活人敬神求神、焚烧斩首,活取五脏等等。
可笑的是这一切与神女之说毫无关系,只是塔莫从四面八方搜集而来的旁门左道,借神女的幌子满足自己邪恶的欲念。
昏暗的灯光滋啦滋啦响着,耶朔手中翻到一篇有关人油灯的记载,他的目光随着一圈油灯扫过去,浑身却是陡然竖起一层汗毛。
更暗处还堆放了百面人皮鼓和数不清的腿骨长号,人走过去带动光影移动,凶残的杀戮在众人面前清晰起来,那里是无数亡灵绝望的呼唤......
一股怒火从脚底升到头顶,耶朔怒骂一声带着所有证据去了王宫最上方。
王庭所有军队一分为二,誓死追随正统血脉的士兵被围在中间。广场外圈是忠于国王的士兵,一半对着广场中央,一半对着远处闻声赶来的城中百姓。
广场中央的士兵眼见大批军队赶来,又不是王爵亲临纷纷开始骚动起来,拿好武器警惕的看着外面。
耶朔按照萧晏的意思伪造了塔莫意图倾向自尽的起居录,顺平呼吸后先将那些古老的祭祀方法传阅给了士兵及百姓观看。
面向熙熙攘攘的人群,王宫上方除了展示的人皮鼓和腿骨号角,还有数排精准的弩箭,从人们将书籍拿到手中那一刻起弓箭手们就已蓄势待发。
半刻钟后,谩骂声盖过了一切,就连追随王爵的士兵大多也都是面露诧异。
耶朔略松口气,看了一眼身后被绑住的几个舅舅,待士兵喊过肃静后扬声向下说道:
“塔莫祭司在位近百年,表面为鹘月祈雨求福,暗地里却残忍嗜杀,做尽违背神女之愿的恶事。他——不配再做鹘月的祭祀。”
话音落地,高亢的附和声起。
同时,夹在百姓与广场中间的士兵也精准的捕捉到了些许眼神怨毒的人。
耶朔给这类人最后一个机会,拿出伪造的起居录分发到下面。
“我意外地发现塔莫祭司已经有了清醒悔改那一面,尤其是他在天山设计陷害北韩太子后这种情绪达到顶峰,因雪崩而亡的无辜尸体唤醒他最初的本心......”
最后一句话耶朔说的很慢,为的便是给士兵们留够捕捉心怀恨意之人的时间。
“最终,他选择在神女面前自刎赎罪!”
话语全毕,士兵将那些人快速擒住。
利器出鞘吓退了不少百姓,广场中央的士兵看着少许同盟被捉,下意识提刀就反抗,却在僵持一会后选择扔掉武器,跪下高呼。
“我愿誓死效忠国王!”
耶朔看向角落里的王爵们,“你们呢?”
他并没有看到自己所想的画面,王爵们望向他的眼神仿佛可以化作一座祭祀台,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耶朔摇摇头向下不抱希望道:“塔莫祭祀向几位王爵以及向你们诉说的理论已经被他自己推翻,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王爵们亦是如此,你们所追随之人都已悔悟,你们还要再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吗?”
他们跟随的不是神女,是塔莫。
若是塔莫自认有罪,那他们在坚持什么。
哐当哐当——
有些人扔掉了手里的刀,一些咬牙不从的百姓也从怨毒的眼神变成了惘然。
耶朔微微瞪眼,赶忙继续道:“你们过往所相信的一切都是无稽之谈,请大家忘却前尘,回归自己的生活,看看家人,看看美味诱人的瓜果,看看沙漠的夕阳美景。”
可这次愿意从塔莫蛊惑中走出来的人少之又少,耶朔也知继续说下去也不会再有诚心之人。
他眼中凝起一层薄冰,挥了挥手。
偌大的广场成为处决场,血红一片。
……
刑毕,耶朔庄严肃穆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自此之后,鹘月唯一的主就是国王,再有异心,犹如今日!”
王爵们随塔莫做过太多事,没有被刚才的场景吓到,反而恨意更浓。
塔莫是始作俑者,而他们是以权恃凌者。
耶朔没再留情面,将人带回大牢后了结了他们的性命,对外宣称几个王爵去了天山赎罪,也算是给哈图家族其他王室成员一个交代。
那些归顺的人则关进地牢,轮番审问后找出了其中帮助过塔莫和王爵完成邪恶祭祀的帮凶,当场行刑。
妇人古丽的馕饼铺子收到一笔雇人的佣金和各类祛疤药膏,其余受害者的家人都依据家中情况得到了不菲的安抚费用。
一次是非分明的处决让百姓对王权生出更多敬畏之心,同时又感受到了国王的宽容,不会生出惧怕反抗之意。
所有的所有,都恰到好处。
两月之后,秋去冬来,白茫茫的雪花覆盖王庭,那日的血腥被众人忘却。
公主的招亲大赛进行的如火如荼。一位中原人与一来自北漠附属国勇士的最终对决成为王庭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
有人说那位中原人与塞北草原交好,曾带兵助王庭铲除了一个反叛的附属国,实力雄厚的基础上武功又不俗,是驸马最佳人选。
也有人说那个北漠勇士力大如牛,能在沙漠中无水存活十日后徒手杀死一只骆驼,茹毛饮血,耐力惊人,定能打败那个中原人。
两人支持者参半,甚至开启了赌局。
“我押那个中原人赢!”
一道爽朗的少年声音突然传入众人耳畔,紧接着便是一袋颇有重量的钱袋扔在赌桌上。
众人回头望去,却是只瞧见少年无可挑剔的俊逸侧颜,他嘴角微微提着留给他们一个桀骜不驯的背影,一路向王宫而去。
……
骤雪初霁,冬日里的太阳似乎拉近了与人的距离,显得格外地清晰耀眼。但阳光的温度却好像被冰雪冷却过似的,怎么也热不进萧晏的心。
这两月他晨昏不分,看着落叶一片一片凋零沉入泥土,看着百花枯萎,看着雪花降落窗外,唯独见不到叶芷绾睁开的双眼。
她的面色已经有了血色,脉搏也很平稳,可他将两人初识到现在经历的种种复述了不知多少遍,榻上那人还是想贪心的多休息一会,不肯睁眼瞧他一眼。
“芷绾,冬至了,我们相识一年了。”
萧晏轻轻擦拭着她的手臂,自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盼。
“还有一月就是我向你承诺娶你的日子了......你休息够了就在那日前醒来吧,父皇下了赐婚书,他很记挂你,还有朝中官员,军中将士,都时常来信相问......”
叶芷绾被他照顾得很好,面庞洁净,唇色红润晶莹,只可惜长睫之下的杏眸从不因为他的恳求祈愿而动。cascoo.net
他习以为常的继续念叨,“叶昭行应该快要迎娶耶曼了,整个王庭都在筹备大婚,很是热闹,不起来帮他助助威风?”
......
“方将军的女儿方南烟还记得么,她前些日子跑到阳州历练去了,你猜她在那里见到了谁?”
......
他故作卖关子的模样,等着叶芷绾忍不住睁眼相问。
过了一会儿,却是没有。
他自答,“她见到了宇文钟圻,宇文打扮得像个乡野村夫从酒馆里出来,碰倒了一个卖桃木簪的姑娘,差点跟人家当街打起来,还是南烟去给他解的围。”
“宇文看见她就吵吵着给她买糖葫芦,南烟想把他带回军营,想着他去昭狱待几年出来还能做将军,结果一个没注意让那小子跑了。”
萧晏叹了一声,又笑笑,“我就知道他酒量没那么差,说不定碰人家姑娘就是故意的。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把他捉回来蹲昭狱。”
“捉谁啊?”
门外突起一道好奇的声音。
萧晏耳尖一动,猛地回头,“九生?”
九生粲然一笑,“我回来啦!”
话音落地,他那明显长高的身影就朝着刚起身的萧晏扑了过去,“可想你们了。”
萧晏扒拉两下他的头顶,将人推开,难得露出一些笑颜,“长高不少。”
“兴许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乱跑了一阵子就长高了。”
九生说着就坐去了叶芷绾旁边,换成期期艾艾的眼神,轻声道:“师母,我回来了,你睁眼看看我呀。”
短暂的重逢喜悦过去,二人之间的氛围因为叶芷绾的沉默而变得略显沉重。
九生拿出一块青团放到枕边,“师母,这两月我去了南靖,重走了一遍我娘带我走过的路,有她幼时待过的村子,有她最恨的刺史府,还有她念念不忘的京城将军府......”
他苦笑一声,“那时候她在将军府对面的茶楼一坐就是一日,搞得我以为她看上了里面的少将军。”
“——直到住进那林间小屋我才知道她是想护住她错过的一些东西。”
他将青团撕开一个小口在叶芷绾鼻尖转了转,然后轻叹一声。
“将军府恢弘时我见过,如今清冷的模样我也见过,可是你身边并不清冷,我和师父、阳歌姐和行哥、鹘月王子和公主......许多许多人都在等你醒来......我也不想再有人离开我。”
九生说完,身上风尘仆仆的寒意已被屋内的火炉烤化,萧晏眼中升起的一丝希望又破灭。
她爱吃的食物没能唤醒她,最在意的将军府也没让她有任何反应。
少年落寞的身影离去,萧晏替叶芷绾掖好厚重的绒毯,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带着纯粹的爱意,深深的眷念,还有几分颤抖。
......
而被吻的那人感受到了一点点温热,慢慢的,便涌向全身。她仿佛处身柔软的云间,又仿佛处身百花丛中。
这是一个惬意恬静的地方,没有危及性命的险境,没有刀剑战乱的血腥,只有如梦似幻的花海草木,四季如春,美轮美奂。
真好看啊,她想。
可为何心里总觉被什么东西揪着......
“芷绾!”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她抬头望去,眼眸一亮,心间那点忧虑顿时被眼前人冲走。
赶忙快步迎过去,亲切喊道:“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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