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转眼就到大年三十。
林青木上跳下窜催促李慧芳烧快点，吵着要第一个放炮吃年夜饭。
他们家不到六点就放鞭炮开吃，饭桌上林青木开一瓶健力宝，挨个敬酒，惹得家人笑声不断。
李慧芳拿出红包一人一个，两个孩子高兴地抱住李慧芳亲亲，嚷着“谢谢妈妈，老妈最棒，老妈最美！”
林凯华滋一口酒，直接从怀里掏出票子，弹一弹手，“就妈妈好，没人搭理我啊，看来老爸这个钱省下咯。”
“啊啊啊，老爸发大财，老爸我爱你！”姐弟俩屁颠屁颠地跑到林凯华边上，接住他手里的钱。
林青竹一天脸都笑僵了，端着饮料敬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新年快乐，祝你们身体健康，事事如意。”
“爸爸妈妈祝你和木头学习进步，开开心心的。”
林青木精力在红包上，“妈，怎么姐姐比我多啊？”
李慧芳：“压岁钱，压岁数，你姐比你大，自然多些。小财迷！”
“哦，这样啊，那妈妈我的压岁钱都给你，这样你就不会老了。”林青木把两份压岁钱推在李慧芳碗边。
林青竹顺着青木的话，把压岁钱给林凯华，“我的给爸爸。我和青木长大就好，你们永远年轻。”
“好好好，两个小能豆子。”林凯华捏了捏李慧芳的手，不知道他家怎么养出这样暖心的小棉袄和皮夹克。
年夜饭其乐融融，热热闹闹。
林青竹给老师发送祝福信息，回复了梁雨润的，开始给安舒打电话。
林青竹：“安安，新年快乐，我吃完年夜饭了。”
安舒：“青青，新年快乐，我还没吃呢，在想法子溜去靳思安家，他就一个人，我要陪他一起守岁，迎接新年。”
“祝你们幸福长久，开学见啊。”
“谢谢小青青，□□上聊啊，再见！”
林青竹看一眼□□，程旷头像灰色，不在线。
她拨通程旷的电话。
“七七。”他接的很快。
林青竹：“是我，我吃完年夜饭了，祝你新年快乐，你吃了吗？”
“吃过了，你晚上准备干什么？”
“等会去小伙伴家转转，放放烟花，再和青木看春晚。”
林爸林妈晚上双双上牌桌，一个打麻将一个打扑克，年三十村里人都在家唠嗑，借着喜庆的日子玩玩小牌。
今年过年没下雨，适合串门，在外面放放鞭炮，清溪镇上还有传统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迎新年活动，她看过几次离家有段距离，不准备去了。
“七七……”
“嗯？”
“我想你了。”
隔着听筒，林青竹心跳漏了半拍，又听到他问，
“你想见我么？”
直觉告诉她，他来了，林青竹抬脚往外跑。
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入耳，程旷担心她摔倒，“天黑了，你慢点。”
上次分别的路口，幽长的小路尽头，赫然挺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夜空如墨染，此起披伏的焰火照亮了少年人英俊的脸庞
林青竹朝着他奔过去，斑斓的火光映在两人脸上如同星星落在赤道，炙热、滚烫、明亮。
“你什么时候来的？”林青竹眺望一圈没看到他家的车，“怎么过来的？”
程旷前天从塞班岛飞回池安，睡了一天倒完时差整个人恢复了精气神，晌午一家人在老爷子的沁园吃了年夜饭，程家盛杨淑珍惯例和叔伯姑姑叙旧谈天说地，他给老爷子拜完年，心思就飞到了清河村，那里有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曹光回家过除夕，他不叨扰天伦之乐，自己打车来了，程旷出手阔绰，司机笑的合不拢嘴，感慨遇到财神爷了，留下名片，随叫随到。
程旷喉咙灌了风，声音微微嘶哑，“刚到你就打电话来了。”
林青竹拿他没办法，总是这样出乎意料的来到她的世界。
程旷摸摸鼻子，“我来，你不高兴？”
“不是。”她语气瓮瓮的，“跟我回家吧！”
最后一句话足以融散刺骨的寒风，程旷跟在她身后。
林青竹穿着一身红色羽绒服，背后系带着一个大蝴蝶结，帽子上一圈荷叶边，头发散在脑后，别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夹子，夜色中宛如一朵含苞带蕊的红梅，鲜艳欲滴。
一路上鞭炮声不断，不一会儿程旷注意到一户老式的单层平房，门口连着水泥地铺成床状，门坎很高，门上贴了崭新的对联，屋檐有一排红色的灯笼，十分喜庆；屋后是一片黑压压的竹林。
门前青木和几个小孩在放冲天炮，玩的不亦乐乎，青木见到姐姐本想喊姐姐一起放，突然看到姐姐身后的人，嘴巴张得很大。
“大哥哥？”
程旷笑着上前，高大的身躯完全露出来，
“还记得我，真乖。来你家串门拜年，欢迎么？”
“嗯嗯，大哥哥快进来坐。”
林青木热情的拉着程旷进中堂，李慧芳文好茶叶蛋出门去了。
林凯华还在慢悠悠看电视喝酒，见到林青木拉着一个穿着时尚的帅小伙进家门，看着眼生，以为是村边哪家儿子，不以为然，露出对小辈的慈笑。
程旷礼貌的叫他：“叔叔过年好。”
林凯华听他一口普通话，没有乡里乡气的腔调，长得也器宇不凡，随口问道，“哪家的啊，年纪大了，小孩子长着都记不清了。”
林青竹端来一杯茶给程旷，介绍：“爸爸，他是我同学程旷，过来玩，不是我们这的人。”
林凯华一听是女儿同学，热情的招呼程旷喝两杯，林青竹连忙抽走酒杯。
“爸爸，他还是学生呢，不能喝酒。”
随后无奈的看了看程旷，小声开口，“我爸爸喝多了。”
“男人喝酒要练，小酌暖身，是不是小程，跟叔叔喝一杯，大过年的走一个。”林凯华斟满一杯喝尽，白酒上脸脸色通红，浑身酒气浓郁。
白色的酒杯不大，程旷眼疾手快的从林青竹掌中抽出，自己满上起身敬林凯华：“林叔叔，我敬您一杯，祝您新年安康。”
辛辣的高度白酒入喉，程旷眼泪差点呛出来，硬生生忍住，喝口茶水压下胃里的翻涌。
“哎，你不用真喝，我爸睡一觉起来什么都不记得。”
程旷拂开她换水杯的手，“我陪叔叔喝点，没事。”
“就是，大过年的喝两杯高兴。”林凯华又碰了一杯。
林青竹不管了，拿一双筷子来给他，点上炭火炉子，将菜加热。
有人陪着，林凯华喝得更欢，席间两人说起林青竹的事。程旷说的细致，讲老师同学都喜欢她，月考保持前五名，作文获奖……
林凯华听得津津有味，一老一少聊的投缘。程旷额头冒汗，热的脱外套，林青竹拉拉他的衣摆，示意他出去，被他按住。
茶杯一会就空了，林青竹不停加水，忧心忡忡的盯着程旷的酒杯。
“爸爸，喝得差不多了吧？程旷要回家了。”
林凯华已经醉了，趴在桌上埋头说好，“大兄弟慢走，下次来家里再继续喝啊。”
大兄弟？林青竹和程旷忍不住笑起来。
“来。叫声程叔叔听听。”
“走吧，程哥哥。”
她一喊，程旷心里烧的慌。
自家老爸是出了名的热情好客，每餐都要喝两杯酒，夏天在家喝啤酒还会让青木陪着喝两口，今天除夕，程旷赶上趟了。
林青竹帮程旷外套穿好，赶忙带着他出门，不忘叫弟弟打热水帮林凯华擦洗好拉床上睡。
程旷喝了七八杯，脸上看着还算正常，浑身燥热，把拉链拉开敞着，林青竹忙拉起，“程旷，忽冷忽热会感冒的。”
“我热，冷风舒服。”
“马上就不热了，我陪你走走好不好？”林青竹软着声音哄他，“好程旷，你最棒了。”
程旷忽的就不动了，任由林青竹把他拉链拉好，整整他的领口。
林青竹踮起脚两只手专注的放在他脖子边拉直领子，两人融入无边的黑幕中。
程旷好像受到蛊惑，倾身抱住面前的少女，将头埋在女孩的肩膀，他身上的酒气混合了沐浴露的香味，并不熏人。
喷薄的呼吸洒在耳畔，又热又痒。林青竹不知所措，两只手紧紧攥住程旷胸前的衣服，一颗心呼之欲出，怎么办，她好像也醉了。
“林七七，我没喝过白的，醉了。”
“哦。”
“你要对我负责。”
“我让你别喝。”林青竹无辜的眨了眨眼，给了台阶他不下来，现在还让她负责。
“那是你爸爸，我应该陪他喝。”他爱怜地捧着她的脸，强势地让她直视他地眼睛，语气带着央求，“七七，以后只能带我回家，不能再带其他男人去你家见爸爸，行不行？”
“怎么不说话？”他在等一个回答。
“程旷，不早了，你怎么回去？”林青竹担心他喝酒了回家不安全，想留他住一晚，脑子里盘算着要换洗的东西，没有回答他。
“你先答应我，以后只带我回家见你爸妈。”程旷不依不饶。
林青竹不为所动，“我们才多大，说这些太早了。”
“七七，我好难受。”他把她的手放在胸口，“这里有一台发电机在里面搅拌。”
林青竹被他形容的吓到，“我回家给你泡杯柠檬水。”
“别，茶水喝够了，再喝水就要吐了，我在忍着。”
“你赶紧吐出来啊，吐出来就好受了。”
“就让我难受死算了，反正你也不在乎。”他眼神迷离，滚烫的手缓慢的托住林青竹的脸颊，“我都这样了，你都不答应我刚才说的，小小的请求。”
看他皱起的眉头，林青竹心软，小鸡啄米般点头，“我答应，我答应，我对你负责，满意了吧！”
“态度不对，一点都不郑重，我还是很难受。”
林青竹深刻意识到，跟醉了的人没有道理可讲，“我林青竹对着年兽，对着烟火，对着神明，诚心许诺，会对程旷负责，也请你们保佑他平安顺遂，永远别让他难受。”
程旷满意的抱紧她，笑的像个傻子。
“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
抱了一会，程旷恋恋不舍松手，“我叫的车到了，马上就回家。”
林青竹看前面确实停着一辆出租车，司机正熄火打开窗户抽着烟，不知道看了多久。
林青竹没有心思害羞，只盼望程旷安全到家，再睡一觉，“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嗯，先送你回家，我再走。”程旷不等林青竹拒绝，一把牵起她的手朝林家方向走去。
女生的手柔若无骨，小小的，凉凉的，和他宽大厚实温热的手掌相反。路程短的让程旷想骂人，他从口袋掏出两个红包，“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谢谢，你等我一下，我也有东西给你。”
林青竹从家里理出一包特产，回赠他一个红包，“程旷，岁岁平安，年年有余。”
两个人目光相接，心意合一，想对方所想，愿我所念之人，平安喜乐，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无事绊心弦，所行化坦途。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撇几眼后座上的少年人，红光满面，眸子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眷恋，都是过来人，司机龇着一口白牙笑，“大过年的来看女朋友啊，闻着一身酒气，跟老丈人喝上了？”
程旷被‘女朋友’‘老丈人’这样的字眼取悦，抑制不住胸膛里的喜悦，“是啊，第一次喝酒。”
程旷没想到第一次见林青竹爸爸就和人喝上了，她家人性格都很好，怪不得林青竹像个小太阳，浑身都透着暖意，包裹着爱和善意长大的人，有无穷的吸引力。
“呵，瞧着你还算清醒，酒量趁早练练。要取人家女儿，怎么地也要让老丈人喝痛快，低头娶媳妇，关关难过关关过，你看着也不大，慢慢来吧。”
媳妇……
程旷嘴里碾过这两个字，白酒回甘在唇齿之间，品出香醇滋味，油然而生的甜蜜令他惬意畅快，“承您吉言。”
绚烂的焰火照亮了上空，此起彼伏，明灭可见，他遇到了想陪伴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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