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你们闹够了吧?
四周寂静,暗卫们确实不敢贸然动手,可王爷的命令是军令,违令必死,里外都得褪一层皮。
“姐姐,罢了。”沈雪环伸出手,脸色异常平静。
“我得罪的人太多了。他以为贺兰弋不杀我是有私情,其实贺兰弋在利用我击溃他,等我的价值被榨干,死期也就不远了。”
沈月瑢眉尖紧蹙:“要不然……我去找贺兰弋?他看上去没有传闻那么——”
“千万不要。”沈雪环毫不犹豫打断了她的念头。
“他疯名不是白来的,我蛰伏两年才得以脱身,没一日是好过的,做梦都在跟他周旋。更何况我没了武功,落进他手里还不是任他揉捏。”
“可李壑陵手下冤魂无数,跟着他走,万一他激恼之下动了手怎么办?”
沈雪环没回头:“那也比死在贺兰弋手里强,若他真要沈家必须给个交代,我自会以死谢罪,到时姐姐就说我有违家规,早已被除名了。”
“不行!就算你不是我妹妹,也曾是南疆军营的先锋,朝中三品大员,出生入死为北澧做了多少事!你本是跟南周不死不休的人,居然要被扣上叛国的罪名?凭什么呀?”
沈月瑢擦了把眼泪,最可悲的事,她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天家不可能承认违令者的功绩,沈家也不可能拿全族人冒险,这一腔孤勇提起来都滑稽。
沈雪环轻轻摇头:“远的不说了,姐姐跟我好好道个别吧。”
入耳声音有些哽咽,良久,沈月瑢才吐出一个颤抖的音。
“好……”
所有人都认为,把沈雪环囚禁起来,不让她跟南周人接触,是个很好的决定。
不过眼下拿人质交换城池才是正事,对付南周这种无赖之举,自然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皇城气氛肉眼可见的紧张,连带王府侍卫也多了起来。
大街上每日都能看见各路军种进出,守城军和龙吟军同时巡逻,密切关注城中动向。
第二日,南周使节只大略看了一眼那个脱相憔悴的女人,便没再多言,开始跟北澧讨价还价。
北澧从原定的两座城池,换成三座,南周也不甘被宰,拿三座本就没什么价值的城池谈条件,北澧逼他们必须答应,对西境澄清使团被截杀之事,为南周所为与北澧无关。
南周使节还在犹豫,拿不准这事能不能应。
京中每一口空气都透着诡异的戒备。
与此同时,王府后花园里,银杏树枝繁叶茂,绿叶掩映,莹润的绿色里,一抹白衣身影立在树下,遗世而独立,宛如白莲仙君下凡。
她身后是个身长面厉的女人,红色窄衣透出火色。
“你不会真以为,靠这张脸就能为所欲为吧?”
女人咄咄逼人的语气听着十分不舒服,沈雪环终于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她。
头上树枝有点矮,她稍一站直,就被翠叶扫了发钗。
“林姑娘,这是岘王府,除非你奉王爷的命令来审讯,否则,沈某无可奉告。”
“你说得轻巧,要不是我偷听到王爷跟太子商谋,还不知道你居然敢将我一军,反口污蔑我指认错了人?那女人是不是南周太子妃,难道你比我还清楚吗?”
林芝横眉冷对,丝毫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
“爱谁清楚谁清楚,我不想再跟这件事有一点点瓜葛,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做决断。”她不悦扫开长袖,走下石阶。
谁知道这女人是怎么进来的,王府都是李壑陵的兵,林芝怎么可能进得来,除非她是得了某个人的命令来探她口话的。
李壑陵啊李壑陵,不信她就算了,还要送一个女人来跟她耀武扬威,不就是仗着她现在动不了手,任他左右吗?
林芝不让她走,一把拉住她手臂:“不许走,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跟南周人串通好的,想把那女人放走?”
她习武的人,手劲大,沈雪环被扯得倒抽一口气。
“放肆,就算我是阶下囚犯,也轮不到你来审问,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拉扯我?”
“装腔作势这一套,在本姑娘这没用,你老老实实交代,跟贺兰弋达成了什么交易,为什么他来到北澧,对自己的太子妃不闻不问,倒先去找了你。”
心下一凉,她垂落纤长的羽睫。
说来说去还是这些事,李壑陵是非要让她承认跟贺兰弋里应外合,企图对北澧不利吗?是非要证明她心里还有贺兰弋吗?
“我说你们闹够了吧。”
她猛地甩开林芝,怒气盈眉:“要不然你们给我写个发言词,我照着稿子念给天下人?你们想让南周知道什么,想让百姓知道什么只管告诉我,我保证完成任务。”
“你还不明白吗?朝廷不在乎真相,贺兰弋也不在乎,李壑陵他更不在乎。他让你来就是想趁机羞辱我,报复在我这吃下的亏。烦你转告他,老子不吃这套。”
林芝陡然皱眉,任谁看见谪仙般的清冷美人说出“老子”这种话来,都要有些反应。
她抿抿嘴唇:“所以,你是喜欢岘王的吧?被喜欢的人如此误会才会这么生气,若是路边的张三李四,依你的脾气,扫看一眼都多余。”
喉头一紧,沈雪环强压火气,缓缓呼出口气。
“还是那句话,没人在乎,无所谓。如今家国在前,儿女情长可没有立足的余地,我就算死在李壑陵手里,也绝不能被他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不然死不瞑目。”
“这,我就放心了。”
风吹树梢,林芝最后一句话没落进她耳朵里。
“什么?”
“没什么,”她说,“我现在能肯定,你不是敌人。”
说完,她道了声告辞离开了。
沈雪环眉间一紧,心烦意乱惹上心头,索性搬起石头一股脑抛进了湖水里。
武脉被封,她稍一用力手腕就会渗血,刺痛灼烫,本就烦闷的情绪更加急躁,不到半个时辰,白色衣袖染满了血红,腥气直冲鼻腔。
疼痛和鲜血刺激着感官,她看着颤抖的指尖,忍不住去想杀人时的快感,武器的手感一点都不好,不如用手来的痛快,指尖稍一用力就能插穿皮肉,软乎乎的触感,再用力一捏。
如果是心脏就最好了,血肉爆开时最畅快了。
“啪”
她给自己脑门拍了一巴掌。
“好的不学学坏的,沈雪环啊沈雪环,你也是没出息够了。”
她强撑着身子回到泠泉馆,提着濒临爆炸的心卧回小榻上。
往常杀心起来时,寒玉功的凉气就能镇邪止杀,木系功法也能给经脉一些新活力。可现在什么功法都转不起来,她只能躺在床上硬熬。
这一刻还挺羡慕贺兰弋的,南周他说了算,杀人也全凭心情,犯杀心时,只管杀个痛快就行,哪用这么辛苦。
不知不觉,她倒头睡了过去。
却不知片刻功夫,东山起,西山落,朝中风云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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