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三人轮番上阵，给沈衍输了灵气，忙完已经到了夜里。
沈衍悠悠转醒，头痛欲裂。
“师尊，你们怎么来了？”
“阿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复活那孩子啊！”
“是啊，阿衍，他一现世，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糊涂啊！”
沈衍惨淡一笑，而后轻声开口“师尊，此事是我不对，可以前，我不能护住他，是我对不起他。如今能把他带回来，弟子一定拼尽全力，带他上正途，保护他，也保护你们。”
“师尊，以前的事是我的错，可这次，弟子一定不会让过去的事再发生，弟子别无他求，只希望师尊们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给你们看，阿庭他本性不坏的！若是——若是，他不听我的，想要报仇，弟子一定亲手解决他。师尊，给弟子一次机会吧！”
见沈衍这么坚决，如今庭铧再次现世已成定局，眼下也只能让沈衍一试。
夜无明起身，把自己的大掌覆上沈衍的肩膀，重重一拍，“阿衍，此事既然你已有了打算，你便去吧。可你要知道，那孩子杀心极重，怕是不容易劝的，之前的事为师也有错处。可若是此次你不能劝他向善，那为师也只好联合其他宗门，拼了这条命也要除掉他。”
“唉，阿衍，你说，你让为师怎么说你是好啊。”
夜无明摆摆手，沈衍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爱徒，一直以来可以说对他是无微不至，除了庭铧那事，其他的夜无明自问从未苛待，可沈衍怎么就如此执迷不悟。非要把庭铧带回人世。
“阿衍，希望你好自为之！”
道玄子扶着夜无明，君暗回头丢下这句话，三人便转身离开。
“你居然真的成功了，阿衍，你有何打算？”
云追月凑过来，递上一杯热茶，喂到沈衍嘴边，提起这话。
“眼下，先见到他再说吧，追月，如今掌门们也已经出关，潮生阁也不需要我代管了，你先替我顶着，这几日我要静养。”
“好，你先养好身子再说旁的。”云追月点点头，又说起三位掌门为他渡灵气一事，感叹着不愧是掌门们的掌中明珠，就算沈衍做了这事，也还是不会重罚他的。
眼见殿内只剩下自己，沈衍起身打坐，运行周身灵气，稳住心神才淡淡开口“出来吧。”
庭铧也不掩饰，从屋顶跳下打了个响指解了遮掩自身气息的法决，懒懒的斜倚在门边看着沈衍。
“你那几个师傅都没发现我，倒是让你发现了。”
“温玉身上有我下的追踪符，我自然知道。”
庭铧啧了一声，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沈衍床边，随意捻起一缕沈衍的长发把玩，却见到青丝中夹杂着许多白发。
眼中闪过诧异，凑到沈衍耳边，深吸一口，温热的鼻息喷的沈衍耳根有些痒痒的。
“我每晚都会梦到你。”
沈衍垂眸，细密的睫毛微颤，脸颊有些泛红。许是因为庭铧凑的太近，看着到让人觉得有几分娇羞模样。
庭铧喉头一紧，沈衍的侧颜确实是极美的。这种天人之姿，加上他本身自带的清冷如高岭之花般的气质，让庭铧每次看到都会感叹上天待沈衍着实不薄。
“哦？梦到我，梦到你如何对不起我，如何骗我，如何和那个该死的霜叶年一起谋划着怎么夺我的元丹吗？”
越说越激动，那双原本属于温玉的柔软暖烘烘的手，狠厉扼住沈衍的脖颈，沈衍有些喘不上气，双眸眸色倒是如常。本就惨白的脸因着缺氧有些发青，庭铧嗓音压得极低，戏谑笑道。手里的动作丝毫未松，眼睁睁看着沈衍几乎窒息到晕过去。
“咳咳——”
庭铧最终还是松开了掐着沈衍脖子的手。
是温玉。
温玉在庭铧的脑海中一遍遍的求他放了沈衍。
庭铧站在沈衍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手捂住眉心，冷声道“为什么我脑中还会有温玉的神识？”
“本来——本来要七日才能复活你，可你六日就已经占据了温玉的□□，或许是因为未到七日，温玉才会留下一丝神识。”
沈衍咳嗽几声，喘着气坐在地上。屋内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和紧张的气氛交错，这香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庭铧很快冷静下来，思索片刻。
“说来倒是有趣，我与温玉本身是同一个人，可如今到变成了两个。”
“沈衍啊沈衍，你一心救我，如今我活了，可温玉又变成了什么鬼样子？在我脑中干扰我，成了没有□□的神识，沈衍，你从前负我，如今——又负了温玉。”
沈衍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可自己确实负了他又负了温玉。一时之间只能沉默。
“沈衍——你不会还心悦与我吧？”
“你之前是怎样和霜叶年一起骗我的，你不会以为我忘了吧？”
“沈衍，你别装作一副用情至深的样子，也别再心悦我了。那真的——挺让人恶心的。”
屋内静的很，连屋外落花的声音都显得有迹可循。明明静的可怕，可沈衍却觉得震耳欲聋。心碎的声音像是茶杯打碎在耳边。那种尖锐的声响像是尖刀狠狠割在沈衍心口。
“你走吧。”
沈衍忽然觉得好笑，自己从前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夹在他庭铧与整个潮生阁甚至整个九州的宗门之间进退两难。为了他自己不眠不休多少个长夜，为了他想了一切办法。
自己拼尽全力甚至堵上未来才保下他的一丝血肉与神识，可在他心中自己竟然如此不堪。就连那份全是他的真心——在他眼里都是恶心。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快一百年的时间，自己日日辛勤修行，不曾有一日懈怠。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变得足够强，可以带他回来保护他，听到云追月说有法子带他回来，更是一丝犹疑都未曾有过。甚至愿意牺牲陪伴自己身边几十年的温玉。
“如今你已经重生，我不欠你了。你走吧。”
颤抖而坚决的声线从沈衍口中飘出，庭铧嘲弄的瞥了沈衍一眼。却看到沈衍本只白了几缕的青丝如今已经变成了白发。再看不到一丝墨色。
“你——”
“这是你原本的剑，你拿走吧。”
沈衍有气无力的打断他，挣扎起身拿出那柄追华递给他。庭铧一怔，不自觉的接住。沈衍安静的躺上床，不去看他。
“你走吧——以后不要回来了。”
“我欠你的，今日就算两清了。”
“你体内有我的六成修为，我如今虽得了三位掌门的几分修为，可我也保不住你。你恨我，往后我们便当做陌路，你走吧，不要被九州其他宗门找到。”
说罢，沈衍便侧身阖眸。他是真的累了，仿佛被拿走的不只是自己的修为，还是全身的气力。
庭铧驻足深深看了一眼沈衍的背影，紧了紧手中的剑，想张嘴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飞出了屋内。
庭铧走后屋里静悄悄的，窗外檐下的水滴一滴一滴敲打在地面上，又好像落在自己那颗已经疲累破败的心上，只溅出点点涟漪。
沈衍难得睡了个好觉。
梦里不再是庭铧那张血肉模糊狰狞的脸，时间好像回到了更早的时候。庭铧偶尔露出一丝安静羞涩的浅笑，被沈衍敏锐的铺捉到，沈衍回了一个更开怀的笑，逗得庭铧装作生气般的扭头偷笑。
梦里的沈衍和庭铧并排而立，仿佛天造地设般的合适。庭铧是冰冷沉稳的，而沈衍则是谦谦君子，如玉般温和。
庭铧那张冷色脸上暗红色眸子，让人觉得靠近就会被他灼伤，可对上沈衍，却让人觉得像是刺骨寒夜里的一捧温暖耀目篝火。
“阿衍，你终于来了，你看我寻到了什么好玩意儿？”
那一对双股剑，追华与散华。原来是这时给自己的，沈衍在梦中才惊觉。
啊——原已过了这么久了吗。
“阿衍，你是整个九州待我最好的人了。”
“阿衍，我也心悦你。”
“阿衍，等我的修为足够强大，我一定会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
“阿衍，我心里只有你。”
梦里潮生山后的杏花开的极好，茂密繁盛。嫩白的杏花中缀了一抹嫣红，恰如那时沈衍脸上的淡淡红晕。一切都是那么安宁美好。热风吹过炫目的杏花林，轻柔的洒下一阵带着浓香的杏花雨。
少年逆光端立杏树之下，挺拔的身形俊朗坚毅。脸上挂着最迷人的笑意伸手递过那把青色长剑。沈衍就是那时把庭铧刻在了心口，从此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带着杏花香气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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