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七 调包之计
就这么一声震天巨响,飞霜阁烘的一下就着了!
一旁的宫人们喊到,砸到飞霜阁屋顶的那道闪,像是一条紫色的巨龙!
这火,就从屋顶极速蔓延,而到我挣着看时,已经连带着周边藤蔓一并燃了。好好的宫苑,片刻间成了火焰山,吐着长长的火信子!
“快去救人呀!你们也去!”我焦急的喊。
但这一行没有一个听我话的,仍是抱着我往前飞步而行。桦萝紧随过来,用帕子捂着我的嘴:“公主身体有恙,还是莫要关心别个了。您再多言,需得想想后果。”
我怒不可遏:“你敢威胁我。”
“奴婢不敢,但奴婢更在意公主的安危。”
说着话,用一件薄斗篷往我身上一罩,裹紧了不许我再动弹。
另一个大宫女在前面开着路:“都给我让开,让开!公主被雷惊着了,堵住了路耽误了诊治,唯你们是问!”
我默默念着,善生,恺恺,你们要没事啊……然后心窝一阵绞痛,舌头就麻了……
后面的记忆开始模糊,依稀记得迈进延嘉殿大门后,他们发现真的把我咒病了之后就慌了。然后就是七手八脚的灌我吃药,在额头涂抹清凉的药膏。
我就一动不动的躺着,严重的心悸听不得任何突如其来的动静,还好有绵绵不绝的大雨啊,一直哗哗啦啦,给这世间一切的细碎动作,盖上了一层遮羞布。
阿娘来看我的时候,雨已经住了。
她坐在我的床边:“怎么还真的病了呢?假戏成了真。”
见我不言,她继续说道:“桦萝都跟我说了,飞霜阁走水,你非要去救,这才不得不强制你回来的。”
我翻过身背向着她:“别说了,我都看见了。有个小宦官用树枝别了飞霜阁的大门,那人虽面生,但也是阿娘安排的吧。”
“哦?还有此事!你倒是详细说说,他面貌何样。”
我轻轻嗤笑:“阿娘的局倒把我也算进去了。如今假戏成真,岂不是更遂您心愿。只要我病着,延嘉殿就也是这场天雷的受害者。果真是个避人怀疑的好法子啊。”
不成想她却笑了:“我们菟儿会推理是长处,知道思考也是好事,可你不能冤枉娘啊。将作监方才回事了,说这飞霜阁为上一届大匠所建,设计存有漏洞,这才引了雷下来。如此,你怎好怀疑娘呢?”
我摇摇头:“罢了,就算真的是您做下的,我又能说什么呢。”然后鼻子一酸,鼓着勇气问道:“善生和恺恺如何了?”
阿娘抚了我一把:“你现在需要的是好生将养,莫要多思。娘还有事,晚些时候再来陪你。”
她起身出去了,玫姨叹着气进来捋着我的手指头:“还麻不麻了?”
我哀声说道:“麻,心里更麻。是我如今眼力不行了么,为什么对今日之事,不曾洞见……”
精神略好起来之时,已经是数日之后了。三月半的天,已然是百花盛放,杨柳摇曳。
身子被阳光一晒,直觉得外热内虚,头重脚轻。
刚刚换上的单衣免去了夹袄的累赘之感,但心里似乎从今多添了一件事,像是只多足的虫,在心里爬啊爬的。
叽喳皮的腊肠嘴已大好了,又凑回了我的身边,她见我趴在石桌上闷闷不乐,就用竹条编了竹蜻蜓给我。
好大一只啊,提在手里,像是个灯笼!我一边甩着玩一边问道:“纹竹啊,飞霜阁里的人怎么样了?”
叽喳皮笑道:“公主,这还是您第一次喊奴婢的名字呢。奴婢可以告诉您,但您可得收敛好情绪……”
我点头:“你说吧,我不会再叫你挨罚。”
“诶,这样奴婢就敢说了。里头的人啊,都成了黑炭,面目全非。主仆四个,难分难辨,就连个子都缩了,缩的跟七八岁的小孩似得。”
听到了这,我捂住嘴一阵反胃,平复后,滑出几滴清泪来。
叽喳皮拿帕子给我拭着:“您看您,自己还在病中,还非得听这些。可要是不说,您又是百爪挠心。奴婢知道您的。”
我不解问道:“虽说是电闪火起,可大雨也很快就落了,缘何会烧成这般惨貌?”
“当时奴婢远远看着呢,简直是水火两重天呐!底下冒着熊熊大火,上头是倾盆大雨。这水声呲呲,冒着滚滚浓烟。去救火的人压根就近不了前,烧着的不仅仅是整个飞霜阁,就连它四周的藤蔓丛也一并燃了。那一处就是以藤蔓月季造的景,这倒好,反成了送命网。这四个人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火网围着,怎会还有生路,想是极快就被浓烟呛死的。”
我默默:“若是呛死的,走的还快些,若是一点点被烧死,该有多绝望痛苦。”
我想起了展君,他千辛万苦想见的人,终归是见不到了。
「三更若有梦,再把缘相系。」
如今,他们只能如此了……
我发着呆,叽喳皮轻轻推了我一下,小声道:“公主快看,颜阿秋入了正寝。”
我一扭头,见正寝的门,刚刚关上。
我俩对视一眼,便脚下无声的溜到正寝的侧窗下,悄悄往里看。
这一处窗子里头是大衣柜,从里面看出来,反而不容易发现外头的人。
叽喳皮不敢了,不敢再偷听偷看,与我示了意,退下去了。而我继续在窗角露出两只眼睛。
阿秋跪在地上,皇后坐在凤塌上。
阿秋谨小慎微的问过安,糯糯说道搬回来十多日了,时至今日才能见到姑姑。
皇后递给她一个册子,叫她看看。
阿秋双手接过,仍旧跪在地上缓缓念道:“丁未年三月初十日飞霜阁遇雷击起火死亡名单:先北境王李灈嫡女李恺恺、内官局无品级宫女冯翠翠,司徒禄贞、内官局八品宫女颜——阿——秋……”
我心里咯噔一声,阿秋也是愕然的抬起头:“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端起茶抿了一口:“你还不懂么?有人代了你死。”
我瞬间笑了,直想捧腹大笑!凡玉菟还只是被咒病了而已,而颜阿秋这个人已经官方死亡了!哇哈哈,真是笑煞人也!
阿秋仍然是一脸懵懂:“姑姑,飞霜阁死的人,不是善生吗?”
皇后搁了杯子:“错了,你才是善生。”
阿秋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着。
皇后居高临下,抚着她的头道:“孩子,既然她代了你死,你就要代她出嫁。这是一桩好亲事,你要听话。”
阿秋流下了泪:“秋儿刚刚把窗子钉好了霞影纱,这是存放了好久都不舍得用的,以为回来了,以后能继续和姑姑朝夕想伴了,才把最好的拿来用。”她哭了一声,接着说道:“秋儿今后变成了善生,嫁出宫去,再也不能够在您跟前儿尽孝了。”
皇后口气温柔:“傻孩子,区区霞影纱,待你出嫁之时,我会给你如同亲生孩子一样的嫁妆。”
阿秋跪行一步抱着皇后的腿哭了:“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原本我和您二人一屋檐处的好好的,来了个妹妹,就把您抢去了一多半。后来妹妹可以喊您娘了,秋儿也想喊啊,可是秋儿不能够!再后来只求着能在您跟前儿服侍,可如今,什么都落了空!”
她呜呜的哭着,痛断肝肠。
皇后给她擦着泪,摩挲着她的后颈安抚道:“这普天之下的女子,有几个不嫁人的呢?等以后你有了夫君,还可以生几个孩子绕在膝边,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大乐子。你想姑姑了,就回宫来看姑姑,姑姑应承给你一道腰牌,可随时回来。”
她抽抽噎噎道:“姑姑,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不能换做别人了吗?”
皇后轻叹道:“正因为你是本宫的孩子,才特意将这份荣宠名分赐予你。你既然口口声声说要对我尽孝,那便坦然应了这份安排吧。今后宫里宫外的,也是个照应,你可懂了?莫再哭了,再哭姑姑就要生气了。”
阿秋赶紧抹掉了眼泪鼻涕,抬眸看了看皇后,然后紧紧一闭眼,含着绝望叩头在地:“是,秋儿领命。”
皇后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拉她起身坐在身边,手握着手说:“四月初二是个好日子,已定了这一天。那展君是个俊才,圣人也在皇城附近赐了他宅子。现在这展府已经送了聘礼入宫,府里上下也在操持着你俩的婚礼。待过了门,咱们秋儿就是一家主母,多好了!”
阿秋附和笑着:“是呀,姑姑看中的人,一定是极好的。”
皇后用帕子一点点的为她整理着哭花的妆容:“这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你呀多读读书,别忘了你是有些诗才的。”
“秋儿知道了。”
“诶~,还不改口?不提前操练操练,仔细过门漏馅。”
阿秋一脸强笑,声音颤抖着:“是,善生一定仔细温书,到底是喜欢写诗的人。”
皇后抱着她的肩:“哈哈,这就对了,真乖。”
我揉了揉酸楚的眼睛,自嘲的笑和感同身受的泪都化作了浑身的绵软无力,在我顺着墙歪在地上之前,尖尖鸡仿佛感知了一切飞奔而来,狠狠啄伤了自己的翅膀,将它的血滴在了我的手背上。
这抹血多好看啊,像是凝萃的玫瑰露,又奇效般立即渗进肤里,只在手背上留下了一圈圈淡色的玫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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