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总得有人负责那边的生意。”
顾青无奈的坐在门槛上，看着静悄悄的婶娘们。
大家也觉得这样做不对，但谁都不想主动站出来去官道干活。
倒不是官道不好，而是昨晚聚在一起一合计，香仙儿给大家画了个大饼，在座的各位婶娘都觉得饼很香，认定自己有机会当上大掌柜。
具体是怎么一个饼呢？
香仙儿从数据角度分析了顾青生意的火爆程度，若是按照这样的进项运作下去，顾青迟早成信守村首富。
这还只是保守估计。
能将小小流动摊贩一个月内开到了镇子上，顾青是有大本事的人。
顾青这么有本事，又一直这般赚钱，凭啥不去别的地方多开两个分店挣更多的钱？
到时候开铺子就要人手，要人手就有机会。
三成的分成和大掌柜的身份可比官道上的小摊子有面子多了。
乐于表现自己，都是藏不住话的人。
见没人搭话，大家扭来扭去浑身不得劲儿。
你戳戳我，我戳戳你，想说又不好意思说，还是王招弟第一个忍不住了。
她快人快语，拍掉了捅向自己腰间的爪子，直截了当地说道：“去官道上也行，但是俺们想和镇上的规矩拉齐。到时候大不了大家轮着来，两边摊子一起干，只要能和镇上的人领一样的工钱。”
王招弟说完，围在一起的婶娘们七嘴八舌的齐齐点头，显然早就有了统一的意见，只差一个发言人。
有她开头，其他人也放开了话匣子。
“可不是，官道还比镇上近点，真要能拉平，也不用轮了，我可以报名在官道待着。”杜三娘从人堆里挤了出来，顺手拉过了刘秀萝，“还有秀萝姐，我两家离得近，可以一起干活。”
刘秀萝自从和刘老汉和离后，一直住在娘家。
但毕竟是嫁出去三十年的女儿，娘家早已没了她的容身之处，刘秀萝只能和自家老娘挤在一张炕上。
她原本也是为了孝敬老娘才下定决心和离，屋子小只能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老娘也不是一个人睡的，狭小的土炕上还得带着两个不满五岁的曾孙子曾孙女一起。
刘秀萝的归家，让本不富裕的家庭变得更为拥挤，小孩子哭着跟爹娘说晚上又掉地上了，刘秀萝免不了被哥嫂弟媳的嫌弃。
心里苦涩，刘秀萝恨不得多挣点钱搬出去住，可前段日子大家是轮着当值的，她只有三天机会远离这个家。
为了躲开兄嫂弟媳乃至侄子侄媳的明嘲暗讽，她格外勤快，不是在外涮洗衣服，就是在挖冬菜。
刘秀萝这般处境，恰好入了杜三娘的眼。
杜三娘是个寡妇，家里只有一个尚未成亲的儿子。
她倒是想的开，不着急给儿子娶媳妇，只盼望他跟着隔壁村的窑工做个学徒学点手艺，先把自己顾住。
为此，杜三娘家一向只有她一个人住。
看着刘秀萝一声不吭的忙里忙外，杜三娘想到了丈夫刚死那些年自己的悲惨生活。
她看的心里难受，一来二去她竟然生出一起搭伙过日子的心思。
无关情爱，也不是对刘秀萝有非分之想。
单纯找个合得来的姐妹说说话，相互扶持，互相照顾将来一起安度晚年。
一边是不会再嫁的中年寡妇，一边是看透婚姻自请和离的大龄单身女，报团取暖倒也不失个好办法。
为此，杜三娘粘刘秀萝粘的紧，走哪儿都要同刘秀萝成双入对。
顾青倒没想到，大家不肯去官道是因为规则不统一。
原本镇上会选用新规则，就是为了代替旧规则的。
只是说话要算数，当初既然许诺了旧规则，自然要留一份土壤去接纳，哪想风水轮流转，旧规则没人稀罕，反倒成了众人嫌弃的摆设。
顾青当然不会执着于摆设。
她看着各位婶娘真挚的眼睛和浓浓的渴望，默默笑了笑。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大家都喜欢新的规矩。”
“既然这样，往后官道和镇上一起算工钱好了。”
“无论在哪边干活，两边的利润都加起来共同计算，大家灵活选择干活的地方。”
顾青话音落下，各位婶娘瞬间笑逐颜开。
人群中有个瘦小的老太太努力踮着脚举起手来：“那俺也选官道，俺家老汉身体不好，俺得干完活早点回家做饭。”
她说完，旁人把位置让了出来，让老太太能站到最前方。
看着虽然瘦小但健朗精干的老太，顾青点点头，同意了她的要求。
比起官道，大多数人还是想去镇上瞅瞅，若是将来改变了主意，大家再换岗便成。
如此两边的人选定下来了，顾青也不用再一个一个去私下沟通，这件事算是彻底有了着落。
眼看着明日就要营业，她今日忙的厉害。
紧急和各位婶娘交代了待人接物的原则，约定好明天卯时在店里见，顾青同各位婶娘摆摆手，火速往杜三娘儿子所在的窑厂赶去。
自从知道有这层人脉在，顾青便再也没有踏足过严成绪的杂货铺子。
她直接在窑厂定了一百套碗碟勺，因是批量定的大单子，窑厂干脆分文不收的在碗碟的边上刻上了周灰鸭三个字。
顾青来的正好，窑厂正在装车准备运到镇上送货，如今遇到货主，见师父点头，杜三娘家的亮子将手中的活计往旁人手里一塞，他接过牛车，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笑嘻嘻的说道：“青青姐姐上车，我送你回去。”
有牛车蹭，顾青自然不会拒绝，她坐到另一侧欣喜的摸了摸自己订制的碗碟。
顾青抽出一个对着太阳光举在眼前。
白净的碗算不上精致，却够大够干净，比起严成绪杂货店的品质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心下欢喜搂着碗抓紧了牛车，亮子鞭子一甩，老牛吃痛加快了速度。
十五六岁正是精力旺盛一个顶俩的年纪。
等到了顾青店铺门口，亮子麻溜帮顾青将碗碟勺子卸下来，并用清水淘洗后方才摆在了一旁的碗架上。
因杜三娘的关系在，亮子有心帮忙。
眼看时间尚早，做完这些他也不急着回去，亮子不用顾青吩咐，主动跑去镇子另一头将筷子接回，又跑了两趟为顾青补足短缺的物件，这才牵着牛回窑厂。
空荡荡的铺子只剩下顾青一个人，将大门落锁，顾青转身投入到忙碌的大扫除中。
作为二进的屋子，比起敞亮的前厅，能供人休息的正房才是顾青更看重的地方。
她将前厅擦拭一遍，着手收拾后院。
拿新买的纸贴好窗户，仔细除去屋内灰尘，顾青这才把一旁的鸭毛被褥铺在了土炕上。
杀了几十只鸭子，鸭毛刚好可以拿来用。
鸭毛被是她前几日赶工出来的。
和嫂嫂每日里睡一起，顾青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私心里并不想纠正回来，她把明明可以裁剪成两个的被子做的又宽又大，平整的摆在炕上。
看着崭新的被子，顾青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边毕竟家当不齐全，老鸭汤还炖在茅草屋里。
顾青推门而出准备步行回村。
好在运气不错，一出门正好遇上路过信守村的驴车。
好歹也是当大掌柜的人了，顾青没有犹豫，抬腿上了车。
虚山低下头，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没有让顾青看出来他是故意等在这里的。
等顾青回村里晏逸之也回来了。
将蜕了毛的鸭子丢在一旁的木盆里，晏逸之正在处理鸭下水。
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动起菜刀也格外的赏心悦目，把铜板付给伪装成车夫的虚山，顾青站在篱笆外，默默注视着晏逸之。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晏逸之早已听到顾青的动静，只是活儿总归要干完，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熟练的分解着鸭子。
寂静的茅草屋只剩下哐哐直响的剁肉声和野鸭子时不时扇动着翅膀的响动。
心也跟着晏逸之的刀忽上忽下。
将最后一只鸭子处理完，晏逸之将刀插在案板上，弯腰在一旁的桶中净净手。
“青青怎么还不进来。”
被嫂嫂抓包，顾青脸瞬间绯红。
“这就进来。”
她偏头不看晏逸之，强作镇定。
顾青的窘迫看在眼里，晏逸之抿唇轻笑。
他把外衣脱下丢在桶中，只穿着里衣走到了屋子里。
“明日营业，青青可曾准备好了，有没有什么需要嫂嫂帮忙的。”
“都好了，到了吉时把牌子挂起来就行。”
顾青偷偷打量了晏逸之一眼，将目光收了回来，她摸了摸一蹦一跳蹭过来的福宝脑袋，拿起一旁的针线开始缝灰鸭子胸章。
这是香仙儿提出来的，要搞个统一的东西出来，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团队。
所以需要顾青缝制十二只鸭子胸章，赶明天开业时别在大家胸前。
前几日忙着缝被子，漏了三只鸭子没缝完。
如今恰好有时间，她便忙碌起来，倒也舒缓了被抓包的羞涩。
说是胸章，实则就是个普通小鸭子，顾青为了显出自家特色，特意在灰鸭子脑袋上秀了一朵红花。
晏逸之垂眸看着认真的顾青，抚去了她头顶的鸭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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