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二更)
晏逸之不知道的是,他满是嘲讽又无可奈何的笑落在严成绪眼中如春风十里、桃花三月。
他的灵魂都活过来了。
像,实在太像了,晏逸之的微笑让他回到了第一次见小囡的时候。
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天地间只剩下他和小囡两个人,严成绪目不斜视的注视着晏逸之,满是怀念。
他在看他,又好像没看他。
严成绪的眼神在晏逸之看来简直是挑衅。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除了晏逸之自己,只剩下晏逸之身后的顾青和帮厨的婶娘。
婶娘有什么好看的,哪怕丰盈如香仙儿,那也强差人意。
晏逸之坚信严成绪看的不是别人,正是美貌娇俏的顾青。
他似乎能听到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
晏逸之皮笑肉不笑的将一碗老鸭粉丝汤放在木桌上,打算和情敌好好聊聊天。
“小囡。”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严成绪不假思索的脱口轻唤。
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晏逸之眉头微皱。
见晏逸之脸色不好,话音出口,严成绪才缓过神来。
他连忙站起身道歉,彬彬有礼礼数周全。
“恕在下唐突,将姑娘错认人成故人。”
“但姑娘与故人实在太像了,严某人实在不敢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话,还请问姑娘芳名。”
“秋蝉。”晏逸之冷冷说道。
“忽闻蝉鸣声,暗喜秋来晚。”
“秋蝉,好名字。”
严成绪文绉绉的称赞出声,一副真心实意觉着这名字不错的样子。
蝉生春夏,到了秋天便死了,算什么好名字。
晏逸之顿感浑身不适。
秋蝉之所以叫秋蝉,全怪他当初年幼考虑不周。
他分管大小事务的四个一等丫鬟,分别是春夏秋冬,再配一个其他字。
秋蝉被送到皇太孙院子里时正是蝉声鼎沸的时节,管事嬷嬷问他赐个什么名儿好,五岁的晏逸之一眼看到了蝉,便取名秋蝉。
等他年龄渐长,明白了其中的不妥想给秋蝉换个名字,秋蝉却听惯了,不愿换了。
好歹是个读书人,居然闭着眼睛说瞎话,晏逸之心中不齿。
再看向严成绪不免带了两分不屑。
情人眼里出西施,往日干练的男人在遇上和亡妻相似的女人时,已经顾不上其他了。
他察觉得到晏逸之的疏离,只当两个人还不够熟悉,丝毫不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严成绪将食材拌匀,夹起一筷子粉丝,迟迟没有入口。
他注视着晏逸之,见晏逸之没有放下吃食转身离开,严成绪想了想,最终还是做了想做的事——
把筷子重新插入碗中,推到了晏逸之面前。
严成绪温柔笑笑:“秋蝉姑娘,天冷暖暖手,算我请你的。”
晏逸之这才发觉有些不大对。
他把碗推了回去。
“谢谢,你吃吧,我还要忙,你请便。”
正月十五上元节,镇上多是卖花灯卖小食的,寻常百姓好不容易攒些铜板,都等着去镇上消费。
大家全跑去过节了,哪怕官道上人声鼎沸,却少有停下来进食的。
香仙儿和杜三娘由此格外的闲。
严成绪本就是香仙儿的重点观注对象。
十里八村能有个长得过去的帅鳏夫不容易。
香仙儿掏出一把南瓜籽和帮其他婆子替班的杜三娘嗑的津津有味,视线在晏逸之和严成绪身上扫来扫去。
“这男的保准看上顾家娘子了。”香仙儿挑挑眉,一脸的过来人模样。
杜三娘没香仙儿经验丰富,但看个男人还是容易的。
她点点头,十分同意,甚至忍不住告诉了顾青。
“那男的喜欢你嫂子,你看他都不好好吃东西,眼珠子一直随着你嫂子看。”
顾青原本打算给晏逸之打碗汤润润嗓子,为此一开始没和香仙儿两人唠嗑。
她手上动作一顿,有些迟疑的抬起头看向了木桌。
顾青抬头时,正是严成绪将粉丝汤推给晏逸之的时候,顾青忍一惊,汤勺跌落,落回到了锅里去。
她的嫂嫂,她喜欢却无法说出口的人,竟然被一个男人觊觎了?
而这个男人……
还是个条件不错的镇掌柜。
顾青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她的眼睛涨涨的,又酸又麻有些难受。
顾青觉得自己够苦了。
每天都得把对嫂嫂的喜欢藏在心中,生怕这份喜欢太过惊世骇俗吓到嫂嫂,又怕自己表露出来伤害了死去的哥哥。
她的爱那么卑微那么隐秘,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独自一人承受。
原以为这样的生活她可以过一辈子。
痛苦是痛苦了些,好歹守在嫂嫂身边。
可如今,她便连守在嫂嫂身边都不可以了吗?
泪珠子不受控制了的滴落脸颊,因酸胀的厉害,甚至看不清泪珠滑落的过程,便落在土地里了。
杜三娘说完还等着顾青一起看热闹,见顾青久久不吱声,她奇怪的扭头看去,便见顾青哭惨了。
哭的脸都开始泛光,泪痕像瀑布一样。
顾青一直坚强阳光,走哪儿都笑嘻嘻的,哪里看过她这般模样。
杜三娘吓得直捅香仙儿,说话都不利索了。
香仙儿一看,还磕什么南瓜籽。
她把瓜子仁带着瓜子皮一道塞回兜里,对着晏逸之疯狂招手。
“顾家娘子,顾家娘子,快快,东家哭了。”
晏逸之被严成绪膈应的不行,像吃了蚊蝇一样难受。
他正在反思这事儿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就听得香仙儿放声大喊,生怕他听不到。
晏逸之猛的抬头朝顾青看去,那个坚强的小人儿已经背过身蹲在地上,不肯让旁人看到她软弱的样子了。
哪还管什么严成绪,晏逸之快步跑了过去,搂着顾青蹲到了路边。
“怎么了青青,发生什么事了?”
顾青原本强忍着不肯哭出声,感受到晏逸之的关心,瞬间崩不住了。
她突然想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放纵一下,顾青一把搂住晏逸之的脖子,把自己埋在了晏逸之怀里。
两个人本来蹲着,她这么一扑,晏逸之瞬间蹲坐在地上。
他愣了愣,随即比顾青更用力的将人搂在怀中,恨不得把顾青揉到骨头里。
感受到他的用力,顾青从呜呜呜变成了嘤嘤嘤又变成了嗝嗝嗝,她一边打着嗝,一边在晏逸之胸前蹭来蹭去。
直到被硬邦邦的前胸硌得慌,她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伤心和幸福来的都太突然,顾青的脑子有些迷糊,她一时间想不清其中的关键,只想赖在晏逸之怀里不出来。
“跟嫂嫂说说看,受什么欺负了?”
见顾青发泄的差不多了,晏逸之方才重复起刚刚的问题。
他腾出一只手轻轻在顾青的后背上捋了捋,让她不至于太过难受。
像是想到了什么,晏逸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放在了顾青红彤彤的鼻子前:“洗洗,要吸不上气了。”
顾青迟疑一下,立马就着晏逸之的手微微用力,将鼻涕洗到了帕子上,她有点后知后觉的害臊,却又觉得实在太幸福了,恨不得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再也不要运行下去。
可有些话心里话真的不能讲。
无论是为了嫂嫂还是死去的哥哥,亦或是自己。
便是再伤心,再委屈,再难受,她也只能一个人闷着,永远永远都不说出去。
远处,一辆青紫色马车停在官道上已有半个多时辰。
马车远看不打眼,离得近了仔细端详,却会发现用的都是极好的料子。
若是换个卖布的行家过来看看,一定会惊讶,这青紫色的绸缎是贡品,只有宫里的那位才用得上。
可这样的绸缎不仅没出现在宫里,也没有拿去做衣服,反倒成了一辆边陲官道上的马车。
马车的两侧做着两扇悬窗。
靠近顾青周灰鸭老鸭粉丝汤小摊的这一侧窗户半开,露出了一双黄棕色的死鱼眼睛。
见晏逸之拿着帕子为顾青洗鼻涕,洗完后又将帕子叠一叠收回到胸前,死鱼眼冷笑一声,把窗户合了起来。
“走吧,不是他,堂堂皇太孙做不出这种事。”
门外的车夫低声应答,一鞭子抽在马背上,激得马前蹄飞扬疯了一样的快跑起来。
车内,妙手堂跑堂的学徒吕小四被绑成一团扔在角落。
他口中塞着一块带血的衣角,头发紧紧贴在脸上,如同水中拎出来一般被汗水湿透。
吕小四整个人抖得和筛子一样面无血色。
他的身边是一具因为提供虚假信息被挖掉了眼睛,割断了舌头,连鼻子耳朵都没了的人彘。
人彘尚未毙命仍留着一丝气息,他“呃呃呃”的叫着,努力想发出声响。
吕小四口中带血的衣角便是面前身着华服的男人从人彘身上随手撕下来的。
死鱼眼似乎心情很不好,像是宝贵的时间又被人浪费。
他轻飘飘的扫视了一眼吕小四,对着身侧的仆人说道:“杀了吧,又是个讨赏的骗子。”
“是。”仆人面无表情的应下,手起刀落,吕小四瞪着惊恐的眼睛,脑袋便被砍了下来。
鲜血飞溅而出。
仆人拿起一盏琉璃杯放在断了的脖颈上,待琉璃杯接满,仆人单膝跪地,小心翼翼的端给了死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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