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幼崽
我踩在空中的岩造物之上，接连不断的后退。刚才的短剑已经被震碎了，但是这种剑要多少有多少，只要稍微念头一转，岩元素就会在我手中凝聚。
魔神体内爆发的元素和自然存在于天地，从地脉中逸散的元素力不同。它们极具攻击性，侵染性，就算是最弱小的魔神，死后形体消散，元素爆发的力量也能让一片土地生灵寂灭。甚至于魔神不甘死亡的怨憎，遗憾，都会化作流淌于大地的污秽力量，会干扰正常的生灵不说，甚至会从中诞生妖邪。
我知道，但是我不在意。
那个水属性的魔神还没有死，我退远一些也只是不想沾染上水元素，力量再一次加持在临时制造出的武器上，我咧开嘴角，提剑准备再砍一刀。
“重霄，住手。”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原本瞄准的一击顿时被带偏了。我稍微冷静了一些，抬头看去。“为什么？摩拉克斯，这个是你的敌人不是吗？”
不等他回答，我又恍然大悟，也是，这是他的敌人，他一定想要亲自解决对方吧……是我被战斗冲昏了头脑，居然擅自加入他的战场，还夺走了他的猎物，这跟捡漏有什么区别？
于是我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抢你的敌人。我现在就走，你动手杀了他吧。”
摩拉克斯沉默了一下，才解释道：“我没有想杀他，只是要封印而已。”
我顿时震惊：“啊？为什么不杀了他？封印的话，万一以后他解开封印了会很麻烦的吧。不管怎么想，魔神还是需要斩草除根啊，不然以他们的生命绝对能等到破开封印的那一天的。不要心软啊，摩拉克斯。”
回答我的不是他，而是慢一步赶到的归终。
“哎呀，已经结束了吗？唔，关于不杀，而是镇压封印这个原因，是因为这里距离归离集并不远吧，而且魔神死后怨念千载难消，会给大家带来很多麻烦的。”她走近，带着柔和的微笑解释道。“我们虽然不会有事，但是对于人类来说确是灾难。可以的话，尽量避免魔神死掉吧，我相信钟离的力量，他的封印哪怕历经千载……也会坚若磐石吧。”
“说千载或许有些夸大了，但是两三千年还是撑得住的。而到了封印支撑不住的时候，我想人类也应该都成长起来了。”摩拉克斯沉稳说道。
我动了动手：“……这样啊，我明白了，摩拉克斯放开我。”我手上的刀已经重归元素力了，但是握着手腕的宽大手掌却还是没松开。
摩拉克斯默不作声的放开了手。然后他看向了另一边，他的攻击只是将对方击落，现在还没动静是因为重霄刚才的一击。
归终挥了挥手，一切烟尘顿时乖巧的散去。
我这才看清了和摩拉克斯对战的魔神的模样。
对方有着一头水蓝长发，体格健壮，披着深蓝的轻甲，是个青年模样。只是现在从脖颈自腰腹被我整齐劈开，浓郁的血——或者说液化的水元素从骇人的伤口中溢出，一滩一滩的掉落到地面上，然后接触到的岩石被融化，土地化作湖泊。
一块块闪亮的岩结晶或水结晶散落在他的周围，他正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色残存着狰狞，苍白而毫无血色。
他一双蓝眼死死盯着我，里面深蓝的菱形晶体紧缩，满是怨恨：“哈？居然只是刚诞生的魔神——”
“摩拉克斯，你还真是狡诈啊，担心自己打不过我，就将役使的魔神藏在暗处偷袭我？卑鄙又无耻！”
我歪头：“我不是摩拉克斯役使的魔神，至于偷袭……”我判断了一下敌我的力量，微笑道。“就算不是偷袭，你也不是我这个刚诞生不久的魔神的对手哦。”
自我被摩拉克斯从出生地带回归离集已经过去了十天。这十天里，我迅速熟悉了我的力量，还有自诞生就存在于脑海的各种战斗记忆，甚至还找到了对付他人试图通过真名控制我时的应对方法。
现在的我，可以毫不心虚的说，我能跟摩拉克斯都对砍的有来有回！
然后我就不想听他废话了，“既然不能杀就快封印了吧，然后再去远一点的地方找个能杀的！”我兴致勃勃，战意盎然。
只要一说到斩杀魔神，我的心脏——如果由精纯的岩元素所构造的东西的确是心脏的话，它就砰砰砰的激动的跳个不停。
撕碎他们，碾压他们，让他们形神俱灭！
额头被点了一下。
我呆住，抬头看到了归终不赞同的表情。她蹲下，担忧的看着我：“怎么了？重霄……”她的手温柔的抚摸过我的脸颊，然后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你…好像很不喜欢魔神？难道是出生之后被不好的魔神欺负过吗……”
摩拉克斯沉默的回想了一下：……他应该的确是，重霄才诞生没多久就赶到了把她带回来吧？
但是的确，重霄对魔神的态度很反感，尤其是敌对的魔神，杀意毫不遮掩。难道真的是他去迟了…在遇到他之前，重霄已经跟其它的魔神接触过了？
最终，摩拉克斯开口道：“归终，你先带重霄离开，我留下来封印玛巴斯。”玛巴斯就是那个魔□□字。
“恩，那我们回归离集等你。”归终点头应下，一手托在我腿弯下，把我抱了起来。
因为她刚才的问题，我也在思考…的确，我刚才的情绪很不对劲。但是要说讨厌魔神，我并不讨厌摩拉克斯，也不讨厌归终和马克休斯。所以应该不是的……
但是…在知道有敌人的时候，我的心情就很兴奋也是事实。原本以为是战斗的缘故，但是看起来好像不是。
归终带着我重新回到了归离集。
穿越结界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我的心情又恢复了平静。从归终怀里下来，我看到了快速朝我跑来的嘉禾。
“重霄！”人类幼崽蹬蹬蹬的跑到了我面前，额头已经有了汗水，“你没事吧？”她拉住了我的手，上下看来看去，很是担心。
“哎呀，已经认识了好朋友了啊。”归终温柔的笑道。“那你们先聊，我去找马克休斯了，小重霄有事的话直接叫我就好，我能听到的。”
“归终大人！”嘉禾这才注意到对方，连忙恭敬问好。
归终摸了摸她的头，很是轻柔：“恩，要乖乖的哦。”
等她离开之后，我看向嘉禾，她也盯着我，小脸严肃。
“看吧，小孩子不可以乱跑的，乱跑会被归终大人抓回来的。”她似乎误以为我出去了，但是没跑远就被归终带回来了。
唔，也是，人类已经很脆弱了，人类的幼崽只会更脆弱吧，我出去做了什么还是不告诉她好了，免得吓着她。
于是我随意的点了点头，“哦。对了，嘉禾你家在哪儿？”反正闲着没事，我就找了个话题说道。
“我家吗？在另一头哦，西边的最尽头，就是我家。”嘉禾给我指了方向。“要去看看吗？重霄。”
她牵住我的手，小手柔软又温暖。
“好啊。”我看了看天色，距离吃晚饭还需要一段时间，也就是说，还是自由活动时间。
回忆起归终的模样，我想了想，抬起没被牵住的手在脸上点了点。元素力重构的感觉很微妙，像是身体的一部分变成了更加柔软的、水一样的东西，然后按照我的意志改变。
“哇！”耳边响起了嘉禾的惊呼。“重霄、你变得——变得不太像魔神了欸！”她最终使用了这么一句来描述我的改变。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现在的模样，毕竟是我自己捏的嘛。
消除了身上的纹路，尖锐的爪也化作人类圆润的脚趾，眼中的菱形也改为嘉禾那种圆圆的瞳孔。
单看外表的话，我和嘉禾已经没太大的区别了。不过这样的伪装在魔神的眼里就跟云雾一样一吹就散就是了，毕竟我没有收敛自己的气息。
“这样跟你走在一起的话，你会更自在一些吧？”我示意她带路。“之前那副模样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其他人都在看你。”
他们不敢看我，就盯着嘉禾，好像盯着什么异类一样。
黑发棕眸的人类幼崽看似不在意，但是偶尔会瑟缩一下，被那些目光刺伤一样。
嘉禾的家在最偏远的角落，一栋小小的木屋，只有一个房间。外面有一小块田地，种着一些蔬菜。
我被她牵着走进去，“只有你一个人住吗？”房间里有一个木架子，上面摆放着四个碗，一双筷子。角落放着几个罐子，另一边则是铺着一张草席，上面叠放着一张颜色发灰的被子。
从这个房间里，我只能看到嘉禾的痕迹。
“恩，一个人哦！”她跑去拿了碗，然后从罐子里倒了清水出来端给我。“喝水吗重霄？”
我接过喝了一口，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人类的幼崽，应该…一般都是跟大人生活在一起的吧？但是看着嘉禾自然的笑脸，我又觉得或许也是有小孩是独自生活的。
她把空碗放到了架子上。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哦，重霄跟我来！”
她又拉着我跑了出去，明明是普通的人类小孩，但是很有活力。我轻松地跟上了她的步伐，引来了羡慕的眼光。
“之前就想说啦，重霄跑的真快！我刚才都没追上你。”
“……毕竟是魔神？”我歪歪头，“除了跑得快，我也很厉害的。不要因为我现在的外表看轻我。”
“好厉害！”也不知道她是在夸魔神还是夸我。但是她眼睛亮晶晶的样子……我就当做是夸我了。
我感到了心情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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