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嚣张跋扈
午肆
名叫“午肆”，不论是时间还是规模、方式，可以说跟这两个字毫无干系。晚上九点，街上已经一片冷清，一条偏僻的巷子外的阴影里，站着两个金丹修为的人，也不说话，只有有人靠近才会用鹰隼一般的眼睛看过去，将那些无意闯入的人吓退。
被吓走的都是些有修为却又跟午肆没有关系的误入者，附近设有隔绝阵法，没有修为的人会下意识的忽略此处。
楚茜施法隐去面容，顶着犀利的目光，拉着脸上戴着半块金色面具的银发狐耳男人从两人身边走过，呼吸都没有乱半分。
这是个修为高深的前辈！
两个守门者瞬间就做出了判断，感觉到从女人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心中一凛，立刻收回落在狐耳男人身上的目光，默默站回了原处。
感觉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恶心目光消失，顾临渊咬牙切齿的捏捏楚茜的指尖，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让两人停下脚步。
“你这妖奴真是漂亮。”
一身蓝色衣袍，比普通料子稍微好些，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识别身份的标记，应该是为了隐藏身份。脸上戴张覆盖全脸的银白色面具，一丁点多余的地方都没有露出来，声音也特地施法变幻过。
来这地方，隐藏身份再正常不过。
“那是自然，本小姐的东西，自然要是最好的！”楚茜扬起下巴，一副目中无人纨绔子弟的模样，拉住顾临渊手腕的手微微用力让他挣不开，等后边的男人跟上来，与他一道往前走。
男人的目光几次落在顾临渊身上，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眼睛里面的情绪让人看不清：“这妖奴倒是特别，如此烈性，你带他来是要来买妖奴？还是卖？”
顾临渊一直在瞪他，若是目光能杀人，男人怕是早就不知被杀了几遍。
“我可舍不得卖了狐狸，一般人可驾驭不了他，也就只有面对我的时候，他才能消停些。”楚茜不动声色的与顾临渊视线交错。
对峙片刻，顾临渊咬牙切齿却不得不配合，任凭她伸手去摸他头顶故意露在外面的耳朵，指尖刚一接触，那敏感的地方就抖了抖下意识往后躲，偏偏躲不过，被人擒在指尖玩弄。
他身体一颤，上一刻还是张牙舞爪的刺猬，下一刻身体发软差点站不稳，楚茜特别有先见之明的单手扶上他的腰，好像有多体贴，前提是不去看那另一只把玩的愈发过分的手。
半脸金色面具下的脸晕开浅浅的红，露出来的嘴唇更加红润，可能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无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显得很是水润，也是周围安静，他紊乱的呼吸清晰可闻。
眼看这主宠二人之前气氛渐浓，男人很有眼色，自动自觉的与他们拉开距离。
三人一路往前走，通过一段黑漆漆的路，前方豁然开朗，是片巨大的空地。
空地再往前是一座城池，几十米高的黑色城墙敦厚又巍峨，下边有个城门，此刻那城门大开，从外边能瞧见里面的繁华热闹，里面人不少，楚茜修为高，站在这都能听见那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在一座城里面修建另一座城？这午肆背后的力量，恐怕比她原本想象的要大得多。
视线扫过四周边界，全部隐于迷雾之中不可窥探。枫叶镇今晚有这么大的雾？楚茜皱眉回忆。
暂且不提心里那点疑惑，他们一路走到城门口，城门边的两个守卫竟然有元婴期，只比顾临渊低了一小阶，用这样修为的人当门卫……向来都是自己让别人惊讶的楚茜又被实实在在的震惊了一把。
“请二位出示身份牌、邀请帖或者介绍函。”
旁边的男人取出一个黑色玉符。
楚茜的目光扫过那玉符上。
“我忘带名牌了，现在要怎么办？”她不慌不忙，说话慢条斯理，非常坦荡真诚，半点瞧不出在鬼扯。
又放出大致分神期的修为，把那两个守卫压的脸色白了白。
分神期，搁在外头也差不多是一派些中小门小派掌门长老的水平，奈何那两个人异常坚持：“想进午肆，必须提供凭证。”
其中一人眼睛在顾临渊身上停留片刻，又道：“或者抵押妖奴也行。”
“笑话！抵押妖奴？”楚茜安抚着炸毛的狐狸，注意到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已经伸出了尖利的指甲，赶紧用攥住他的手腕，被他在手心狠狠划了两下，却连外皮都没能划破。
她还维持着那骄纵跋扈的人设：“这么多年了，我可从来没听说午肆有这样的规矩，今天竟然还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可真是太岁头上动土！”
这两人提起抵押妖奴时底气不足，说话的那位眼神游移不定，旁边那位听了“抵押妖奴”几个字还看了他一眼，明显是临时起意私自决定。
她瞥了二人一眼，明明白白的表现出目中无人的架势，继续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谅你们两个看大门的见识少，给你们一个机会。可想好了，今天真要拦下我？”
她端的是胸有成竹、颇为嚣张的人设，这反应反而让两个守卫心惊胆战。莫不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眼前这个女修其实是个在午肆里边有人罩着不能惹的？
守卫还想说什么，先前同路的男人先开了口：“我邀请这位朋友进去，需要现写一张邀请帖吗？”
午肆开放时，每个有身份凭证的人都有资格邀请一人，同路的男人先前没有使用自己的邀请特权，此刻当然可以把楚茜带进去。
楚茜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那倒不必，身份名牌我是有的。”
再转头看向两个守卫，又带上轻慢：“我就问你们两个，今天确定要拦我？”
两个守卫到底是怕她真有什么不能招惹的后台，把人给放进去了。
“就到这里吧，接下来我们不同路。”岔路口，她对那同行一路的男人道。
两方分别。
“你真有身份名牌？”顾临渊在她耳边低声问。
“自然，”她直接传音入密，大乘修为的传音入密，安全的很。
顾临渊瞪大眼睛。
“自然是没有。”女人恶劣的笑笑，眯了眯眼，十分促狭。
顾临渊瞪了她一眼，拿她没辙：“那你不怕那两人就是咬死不放，不让你进？”
“要是偏得拦着，该怕的是他们才对。”楚茜顺着这条街往前走，不远处开始出现一个个摊贩，卖什么的都有，不过绝大部分东西上都缠绕着魔气、煞气和怨气，让人多瞅一眼都直皱眉。
“我要真的是纨绔子弟，那你说被他们拦下后会是什么反应？”
摊贩脸上也都带着面具，或者施展神通遮了脸。
狐狸思索片刻：“会打人？”
那些纨绔子弟不是向来都是如此吗？仗着有些背景就不知天高地厚，更别说刚才楚茜故意放出了比那两个守卫更加强大的威压。
“没错，事情闹大有闹大的玩法，没闹大有没闹大的玩法。说实话，其实我还挺期待他们拒绝的。”楚茜可惜的摇摇头。
两人沿着这条街一路往里，越是里面就越是热闹，直到远处一阵嘈杂，一个俊秀少年跌跌撞撞狼狈的挤出人群，不远处有一群黑色面具穷追不舍。
那少年也是走投无路，看也不看随便选了个路人就闷头往人怀里冲，不巧，那个不幸被选中的路人正是楚茜。
“救我！你要是救我，我就是你的了，我会乖乖听话别把我交给他们！”
他当然没冲进楚茜怀里，顾临渊半路就把人给挡住了，这人心急火燎干脆转移目标，树袋熊一样死死攀住他，甚至用出了魅惑之术。
这可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顾临渊面色不善，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冷意，少年抬头，先是看见他手腕的锁妖环，再是那双雪白的狐狸耳朵。
少年顿时绝望道：“这下完了，变成买一送一了，同族，我不是故意坑你的。”
眼看黑面具们就要追过来了，现在再跑也来不及了，少年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颓丧的气息。
做了半天吃瓜群众的楚茜拍拍他的肩膀，看向少年还放在顾临渊腰上的爪子，渐渐核善：“小兄弟，我的妖奴好摸吗？”
……
万里之外的青叶镇
“张兄？这可真巧了，你也来了？”一负剑修士看到不远处的熟人，挤开人群快步走过去。
“李兄说笑了，眼下这整个九州的视线，不是全都集中在这里？我也不指望能在这神魔古战场捞着多少宝贝，只要找到一丁点，让我这卡在辟谷期巅峰的修为稍微突破一下，我就心满意足了。”
被叫住的人指了指周围这么些人，不愿在这多做寒暄。
“小弟还得快些进去，不然就以我的修为，别说吃肉，恐怕连汤都喝不上一口。”
“那行，我们分开行动。”
青叶镇外围虽然散去了毒瘴，但再也没了曾经的宁静，先是一片路都修的泥泞不堪的深山老林，接着往前走几里路，渐渐出现一些白骨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这里人不少，来寻找机缘的张姓辟谷期修士小心翼翼的寻了一块周围人少些的地方，打算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他没有注意到周围人声渐远，直到周围一片寂静，蓦然惊醒环顾四周，不知哪来的浓雾从四周逼近，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周围静谧的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他出了一后背的冷汗，转身就要往外走！
晚了！
不辨方向的喃喃低语自耳边响起，秋天的凉风直往人脖子里灌，筑基后不惧寒暑再没感觉过寒冷的张姓修士突然打了个寒颤，黑雾悄然逼近，又顺着脚踝缠绕着层层往上。
他拔剑，一剑劈向黑雾——
黑雾无声无形，长剑像劈进棉花里，毫无阻碍。
不对！
在张姓修士惊骇的目光下，那雾迅速将剑腐蚀，他想要转身逃跑，却发现自己竟然感觉不到脚的存在！
震惊的低头去看，看到十分惊悚的一幕，被黑雾笼罩的躯体，自下而上，一点点消失。
他在消失！
他张嘴要叫，抬头却发现眼前的浓雾突然散去，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数十上百个和他一样正在被黑雾吞噬的修士！
这些人或是死命挣扎，或是面目狰狞，或是痛哭流涕，简直是一幅人间地狱的场面！
黑雾已经缠绕到他的脖颈，他的瞳孔扩散，里面还倒映着眼前的炼狱，直到所见之处的人都被黑雾彻底吞噬，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这黑雾似乎有些恶趣味，吞噬到最后故意留了两颗眼珠。
啪哒——
它们滚落到地上，滚到白骨的缝隙里卡住，最终消失在阴影里。
一切回归平静，仿佛今夜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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