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风是什么形状的

“你绘声绘色和你表哥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个男孩子欺负你们呢。”宋昱钦向她们走进一步，冷冷的说到：“我说为什么非得让我来呢，你表哥还说是你这人可能有些喜欢我，让我卖他个面子，不然就我们的熟悉程度，我也犯不上来。”

        宋昱钦把手伸到狄秋的后脑勺，不算用力的拍了拍了两下，弯了弯腰笑眯眯的说到：“被骗的感觉好像不是很好，我大概也能猜出是个怎么回事，就是不知道你们是在厕所外面看到我一时兴起，还是早就算计好了？”

        宋昱钦把手放在狄秋肩膀上拍了拍，说到：“你真该感谢你算计的不是许诺，你也真该庆幸我和姜岁阑不熟。”

        “下次别这样了，哦对，也没有下次了。”宋昱钦把手伸了回来，打开另一只手上那把纯黑色的伞，走出车棚。

        “你是要罩着姜岁阑的意思吗？”孙颖茹在后面喊道。

        宋昱钦没有回头，只是立在雪中，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过了几秒他摆了摆手说到：“我没那么闲，我是说没有下次帮你们了。”

        宋昱钦又思考了几秒，回过头对着那两人说：“不过，最好是没有下次，我说的不是帮助。”

        宋昱钦又回身走入了雪中。他的脑子也很乱，在看到姜岁阑的时候就有点乱。在自己去厕所前，还和这个女生交流了两句，在自己印象里，她不讨喜，也并不讨人厌，大概是属于外冷内热的类型，不然许诺不可能和她玩的那么好。

        今天彩排的时候，她似乎不舒服，她受欺负也并没表现出懦弱的样子，大概是被别人看到落魄的一面很丢面子，才会发疯似地反抗了孙颖茹。自己向来不是推崇校园暴力的人，只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会有很多很多的矛盾，偶尔小打小闹中，自己以身高的绝对优势，战胜了他人。

        宋昱钦从来不欺负人，只有别人看不爽自己而进行辱骂时，宋昱钦才会动手。自己的课桌里永远都有不知道谁传来的暧昧纸条，自己从来不作回应，他对这些没有兴趣，看着身边的男孩子都开始物色情窦初开谈个恋爱的对象时，自己只觉得这太不成熟，自己从不做没什么结果的事情。宋昱钦往往和女性同学保持着一个温柔的不会越界的安全距离。这样的态度下，很多女生因得不到和自己热情相对应的回应，气急败坏时也会在背地里说宋昱钦坏话，但宋昱钦装不知道，因为自己从来不去找女孩子麻烦。

        他认为找女孩种子麻烦的男生都算不上是真正的男生，所以在狄秋向她表哥求助时，自己打心底瞧不起那个男生，所以劝说下，自己同意了来帮忙。但来了看到姜岁阑之后，自己是真的瞧不上孙颖茹和狄秋了，在那么一瞬间，甚至有点瞧不起自己。好似这一来，违背了自己给自己定下的什么条条框框似的。

        宋昱钦朝门口走着，门外的马路对面，有一家文具店，宋昱钦想起今天宋意珊特地嘱咐回来时一定要给自己带一个小兔子橡皮，想起来之前每每忘掉的时候，打开家门就能看到宋意珊从满眼期待变成满眼泪花的样子，宋昱钦就淡忘了自己刚才脑中的混乱，无奈的走向文具店。

        文具店前是老板贴心放置的可以等学生或者等家长时坐着的长椅，文具店旁围着一圈并不高的围栏，围栏与文具店间有一条并不狭窄的空隙，形成了一条长廊，很黑暗，不开灯什么也看不清，里面是老板娘种的盆栽。

        小孩子的橡皮铅笔总是丢，几天就要再买一次，这样反复的进出文具店后买和自己身高长相严重不符的可爱文具后，宋昱钦已经和老板老板娘混熟了。

        “昱钦啊，帮我把小长廊里面的盆栽盖一盖，下雪了可别冻死了。”老板和老板娘是七十的老人，腿脚很不方便，颤颤巍巍的从收银台下面扯出了几个塑料袋递给了宋昱钦。

        “好，奶奶你记得打开灯，太黑了我看不清楚。”宋昱钦打开门走了出去，等也瞬间亮了起来，宋昱钦一手打开伞，一手扯着那几个塑料袋向盆栽走了过去。

        雪下的真的很大，盆栽里的植物上已经覆盖着厚厚的雪，宋昱钦细心的将每一个盆栽中的积雪都清理出来，然后再盖上塑料袋，一来二去就折腾了很长时间，感觉伞上也一定有了不少积雪，并不像刚出来那般轻飘飘了。

        “奶奶，收拾好了，关上灯吧。”宋昱钦在长廊里喊着，灯也随之关上。

        “谢谢你啊，腿脚实在不方便，外面路滑，奶奶就不出去了，你路上慢点啊。”老板娘也在房间内喊着。

        宋昱钦搓了搓发红的手，准备离开。他走向栅栏的空缺处，准备出去时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摸了摸口袋，转身打开店门，把头伸进去，伞还在外面，看了看收银台上的小兔子橡皮，拿了过来。笑嘻嘻的和满眼无奈奶奶挥挥手道别。

        宋昱钦把身子退了出来，把刚拿出来的小兔子橡皮揣进了兜。身子退出来时瞥了眼那个可以坐人的长椅，发现那里还坐着个人。

        那身衣服很熟悉，几乎在瞬间，宋昱钦就知道那是姜岁阑。姜岁阑应该是在那里坐了很久了，长椅除了自己坐下去的地方，旁边已经有了积雪，姜岁阑没有打伞，不是缺心眼更不是心情不好想这样，就是单纯的没带伞。她厚厚的羽绒服和头上也有了些许的积雪，她晃了晃身子，试图把雪晃下去，在左右晃的时候，眼光也瞥到了站在店门口的宋昱钦。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羞愤无比，任何人都不想自己那并不光彩的时刻被别人看到，姜岁阑也不例外，她就假装自己没在意到那个人影，把头撇向了另一边。

        她感觉那人走了过来，把伞撑到了她的头上，那一瞬间她有点想哭，不是因为这一刻多么让自己触动，是因为这一天的委屈似乎都在这一刻翻涌了上来。

        “怎么还没回家。”宋昱钦看着浑身是雪的姜岁阑，觉得她有些可怜，想到如果看到宋意珊被欺负后还这样落魄，自己大概会揍死那些人。

        “我爸还没下班，待会来。”

        “怎么不去店里坐着。”

        “老人关门早，我爸还有一会才来。”

        “你是打算在这里淋到你爸来吗？”

        姜岁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就木讷的在那里坐着，不回答宋昱钦这个毫无意义，看起来确是肯定答案的问题。

        宋昱钦看着无言的姜岁阑，也沉默了起来，过了一会开口道：“抱歉。”

        “你没有错。”姜岁阑摇了摇头。

        宋昱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大概是看到姜岁阑的样子实在可怜。他把伞上的积雪抖掉，蹲了下来，侧头看着姜岁阑。他看着姜岁阑没有和自己对话的意思，想了一会还是决定把自己手中的伞塞到了姜岁阑手里，姜岁阑这才把头转过来看向自己。

        宋昱钦像安慰自己妹妹那样笑了笑，说到：“我家离这不远，伞你拿着吧。”

        宋昱钦站了起来，姜岁阑欲站起来把伞递回给宋昱钦，宋昱钦像是预判到姜岁阑接下来的动作似的。他轻轻的摁住了伞尖，姜岁阑感知到那浅浅的力量，以为宋昱钦要说什么，于是没有站起来。

        宋昱钦看姜岁阑停下要站起来的动作后，趁机说道：“你也不想和我说话吧，那就别站起来了，元旦过后来我们班还我吧，不想见我的话，给许诺也行。”

        宋昱钦把手伸到伞下，挥了挥手，沿着前面那条马路，走向回家的路。他走的并不快，风也随着他走的方向吹着

        姜岁阑没有抬起伞，知道以那个角度看不到宋昱钦后，姜岁阑才慢慢站起来，看着在雪地里越走越远的宋昱钦。她就如在表演厅里数着宋昱钦走向拐角走了多少步那样。也无所事事的数着，

        自己在想什么呢，什么也没再想，只是想在这百无聊赖地时间中，为自己找些事情做。或许自己心里隐隐约约的希望宋昱钦回头，接受自己的一声谢谢，但想了想，谢谢就应该是主动去说的，为什么要等别人都离开了还妄想别人回头接受自己的谢意呢。其实自己在宋昱钦给自己打伞的那一瞬间开始，就很多次想说谢谢，但又觉得谢谢这两个字太过于官方，也太过于敷衍，并不能将自己心里真正的情绪表达出来。

        是一种什么情绪呢。其实姜岁阑从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姐姐去念高中时就夜夜都要偷偷哭的人能有多坚强。其实这一天的委屈下来，姜岁阑也想哭的，但哭起来太丑，或许也是哭对于自己来说毫无意义，并不会有人真正的站在自己这边。可在宋昱钦给自己打伞的那一刻，毫不夸张地说，这一举动成为了姜岁阑这一天的精神支柱。似乎再多一秒，自己就要嚎啕大哭起来，但在前一秒，他给自己撑了伞。自己也还是个小孩，本身就承受不了太多的委屈。

        姜岁阑没有意识到，现在想来刚才的雪原来也有这么大吗？在纷飞的大雪中，姜岁阑想努力的看清宋昱钦的背影。风和雪有具体的形状吗？姜岁阑也不清楚，那天风和雪都勾勒着少年清瘦高挑的背影。如果一定要说风和雪是什么形状的话，至少在那晚，是那个少年在雪中漫步的形状。是自己打着伞矗立在原地不动的形状。

        这条路很长，姜岁阑就一直那么数着，脑子里什么都在想，也似乎什么都没有在想，数到后面已经看不清宋昱钦的身影，只能大概的以之前的频率估摸的数着，在消失在那拐角前，应该是走了184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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