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梨白一直觉得，自己被阎魔大王紧急召回地狱是因为被需要，然而和鬼灯共事了一段时间后……
觉得自己相当多余的梨白朝窗台无声呐喊状的金鱼草撒了一把孑然。
“年轻真好。”
鬼灯属于常年通宵的工作狂，虽然阎魔大王今天给他放了假，然而昨晚因为有事要做结果还是通宵了。
“……现在还在睡吧。”梨白吃着早餐路过鬼灯紧闭的房门口，脚步微顿。
前方有立‘无关人士禁止入内’的警示牌，再加上房间处在无光的大殿深处，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一股无言的压力。
一时间，梨白把留在嘴唇外还在扑腾中的艳红色鱼尾巴吸溜了进去。
“也就只有这种时候，阎魔大王才会这样直奔主题的打电话向我求助了。”
虽然瘫着一张脸，但是梨白瞥向手机联系人的眼神却是很明显的小嫌弃。
自从回到地狱以来，那个二货如果看到她，而鬼灯又恰好不在的话，那么开场白永远就只有这一句——[梨白桑，鬼灯君呢？]
这种孩子和妈妈有很多话但是和爸爸只有一句‘爸爸，我妈妈呢’的既视感可以收敛一点嘛？
“真是的……”
“虽然调整过作息时间但骨子里还是喜欢昼伏夜出，大清早的被叫起来……饶了我吧。”
灯火通明的大殿。
“梨白桑你终于来了！”阎魔大王坐在骷髅堆叠的大桌后，在瞟见梨白的那一瞬便抓过一旁文件瞪着三白大眼急吼吼的直奔主题，“现世有个人类登山遇见雪崩被埋，灵魂没有去三途川反而就地下了极寒地狱……”
“不用着急。”梨白接过文件看了眼下方的上报时间，“被冻住放大釜热汤泡一泡就好。”
“嗯？有道理。”阎魔大王捻着络腮胡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随后又疯狂摇头，“不行不行，不行啊梨白桑，极寒地狱和大釜热汤都是处刑的地方，那个人类没有审判先过两轮极刑传出去对地狱影响不好啊。”
“自然解冻不是更受罪。”梨白抬了抬眼，“我建议就放锅里涮一涮，很快的。”
“……梨白桑，这不是在烫火锅。”
一阵大眼瞪小眼，许久后——
“那个人类还没被冻住也说不定。”
“您那三倍于我的脑浆就是供您幻想用的吗阎魔大王。”
“……既然用了敬语就不要吐槽我啊梨白桑。”
“那么，他知道自己下地狱了吗？”
“不要无视我的抗议！！”
作为地狱十王中唯一被下属欺压的阎魔大王，高大威猛的巨汉在梨白一句‘公事为重’后就偃旗息鼓了。
脑袋耷拉在桌面上，阎魔大王摇了摇头。
“知道了。”梨白点点头，把文件放回桌上，“我现在就去趟极寒地狱。”
——不知情？
——那不是很好忽悠。
……
这里是极寒地狱。
白雪映射暗沉的红。
地狱没有太阳，此时黑夜却有夹杂明显的血色，大概恰逢现世旭日东升。
积累了千百年冰雪的陡峭山峰某处本该如往日般死寂，却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略显消瘦的身影，向上攀爬不屈不挠。
就这样持续了很久很久，他终于有些累了，于是停下来眺望高处：“不好意思，那边有人在吗？”
“谁？”
不远处的山尖，有道剪影背对微光，从浅眠中苏醒。
“初次见面，我是毛利雾仁。”很温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其实，我在爬山时遇到雪崩，被埋在雪里了。虽然努力了好几天，但是身体还是撑不住……哎呀，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第一次濒死，惊慌失措浪费了很多体力。”
毛利雾仁弯起眼，扬起的大大笑容似乎有些没心没肺。
“然后呢，我必须要走了。”
昏暗中可以看见远方有一束亮茫，大概是给亡者的指引，那里或许通向天国，或许通向地狱。
“但是我有一个牵挂……”
红发长角男子托着下巴，半垂着眼并没有把毛利的絮叨放在心上。
他好几百年没见过人类了，他们依然这样脆弱，而且——
男子眼皮微掀。
这家伙怎么回事，莫名其妙，明明都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吗？
“……其实我本来想写遗书的，但是手动不了了……”
“不可能。”不想再听下去的男子直接打断毛利的话，“我没法离开这里，我的身体被坏人们拿走了，因为他们，我只有灵魂留在山里附在这块岩石上。”
毛利微愣，收敛了笑容：“那，我把我的身体给你，虽然埋在雪里不能动弹但如果是你说不定能用，这样的话，你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过了很久，男子终于应允：“行。”
毛利再次扬起暖暖的笑靥，了结心事后打算离开，却发现那束‘指引之光’已经到了眼前。
这是一盏手提灯，拎着它的是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女，一头醒目的碎光银发垂至脚踝，不高却很修长。
天寒地冻她裹了一身厚厚的皮草，蓬松的毛绒立领托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的面容就像初春里夹着细雪的微风，冰凉澄澈，漂亮到存在都宛若一个梦幻。
“抱歉打扰一下。”少女将手提灯放在一人高的岩石上让视野更亮一些，这才转过身不紧不慢的开口，“镰仓花道毛利府长子毛利雾仁，是吧？”
“啊？……嗯。”
“果然在地狱生存装备很重要。”少女看了眼毛利身上的专业登山服，语气稍稍有些欢快，“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
不管怎么说，这句话在一个新鲜的亡者听来着实有些微妙。
“你是亡者的引路人吗？”然而毛利不会去苦恼这些，他很快又笑起来，带着些许局促。
“姑且算是。”少女挥了挥手，“小人物而已。”
“三日月梨白。”坐在山尖巨石上向下俯望的鲜红发妖怪突然开口，百年不曾说话声音是慵懒的沙哑，“我记得你。”
“……”梨白盯了男子半晌，脑子空白了一瞬后突然扭过头，窃窃私语，“毛利君，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但是我刚刚好像见证了一场肉♂体♂交♂易。”
“……”
“……”
“……”
红发妖怪大拇指抹过深色的下唇，露出锯齿状的牙齿：“五百年的时间，确实太久了。”
他已经被遗忘，在时间长河中湮没。
“也不是说有多好的交情。”红发妖怪懒散的单手托腮，“你当时请我喝了一碗汤，煲的人肉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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