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趁虚而入

这是爸妈委托陈时宇去美国见见陈慕涵后，陈时宇第一次和陈慕涵通上话。第一次致电不通，可以很快再打的。但他拖延至今，是因为他在犹豫要不要管这件事。孟云的话让他动摇，让他不得不在这两天认真思考他自己去美国的动机——不是帮爸妈，不是劝哥哥，是为他自己，只有他自己。他太容易为了别人的事瞬间向前，在之后的过程中慢慢失去自我。也太容易不知不觉越界，干涉了别人的内务。

        他和林语珊早上的会面不是没有价值，至少他在对话间梳理了自己的想法，他想把自己这两年积郁于心的感受告诉哥哥，至少让他知道，他准备放弃的机会是自己曾经多么渴望的，去美国留学，曾经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样，无论结果如何，他或许都能放下了吧。

        “他们让你来劝我吗？劝我不要放弃学业？”通话那头，陈慕涵一下就猜中了陈时宇的意图。

        “……他们是那个意思，但我要去不完全是为了这个，我要去美国看看。”陈时宇不便完全否认，显得太假，但也不便完全承认，那样未免太尴尬。

        “哦。来就来呗。”

        “……你不接待我吗？”

        “你为什么非要来我这儿？你不是来美国旅游吗？”

        “……去你宿舍住可以省住宿费。”

        “……你自己去住，别来烦我。”

        “……在我见你之前，别答应那个经纪人，行吗？”陈时宇不想再和陈慕涵打嘴仗，又不善于说谎掩饰，还是说回了主题。

        “你果然还是来劝我的。那你就来吧，电话费不贵吗？路费不贵吗？哦，都比学费便宜对吧。爸妈就是这么考虑的吧？很抱歉我浪费了家里的钱，但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孝顺儿子。阿宇，尽孝这件事还是你上吧。”陈慕涵态度恶劣，很明显，他已在周遭竖起了高墙。

        “总之，回头见。”既然已经决定当面沟通，陈时宇就不打算和哥哥在电话中纠缠太久了。他这通电话只是通知哥哥，不是和他商量。

        陈慕涵一句话没回就挂断了电话，俨然生气了。陈时宇有一秒担心他会因此立即给那个经纪人电话，但很快他的直觉就告诉他不会。他对别人的直觉未必准，对哥哥，他还是有信心的。毕竟他们是孪生兄弟，彼此有某种不必言说的联系。如果他已经信心满满，当自己说要去美国找他时，他就不会那样恼怒烦躁，而会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而且，他显然还没解决好林语珊的问题……他应该，会妥善解决吧。

        美国时间，已近深夜了，陈慕涵推开阳台门，在他的单人宿舍阳台上，他点了一支烟。看白烟袅袅升上夜空，在最亮的那颗星旁勾勒成眼圈，渐渐消散。他长叹一声，呼出内心难言的苦闷。这或许是种奢侈的苦闷，他生得一副好皮囊，获得了更快上升的机会，眼下他不过是要考虑是否抓住这机会。放弃，不会对他当下的生活有损伤，抓住，反而是一部险棋，虽然他可能触碰到自己正常努力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世界，那世界是如此光芒耀眼，但同样可能从高处坠落，粉身碎骨，到最后一无所有。他从不信命，路是靠自己选的，要自己一步步走，可眼前伸手不见五指，最安全稳妥的就是退回去。但知难而退，这不符合他的个性。他知道更高风险总是伴随更多收益，如果他把和林语珊的关系处理好，他就有可能爱情、名利双收。但是，有这么好的事吗？

        他已经在脑海中勾勒自己出道后边工作边维护和林语珊关系的画面，小心保密令他不爽，但这是他必须要做的牺牲。他发现自己更担心的是，这种交往的状态势必导致林语珊不安，自己也势必会花更多时间投入工作，会不会有人趁虚而入？柳如玉不再帮他了，在大洋彼岸，他时常坐如针毡，总想知道林语珊此时在做什么，有没有混蛋骚扰她，他真的希望能在林语珊附近装一个监控，随时看她的一举一动。这种控制的欲望，他知道已经有些过度了，但除此之外，他的生活缺乏焦点。如果他不把焦点放在林语珊身上，他就像离岸的小船，像断线的风筝，他一下变得脆弱，瞬间萎靡，力气都被抽走，而后，他会迅速坠落，落入深渊，无尽的黑暗……这黑暗的世界里只有更有名、更有钱、更强……

        猛吸了一口烟，把烟掐灭。回房间，关上阳台的门，也好似隔绝了外部世界。

        ***

        仙萝咖啡厅。李哲努力地公事公办地给林语珊讲着他偶然了解到的编剧机会。

        “嗯……要求就是这样的。稿费会在交稿后一个月内付三分之一，片子上线后付剩下的……条件不是很优厚，但因为我们也是学生嘛……所以，你考虑考虑……”李哲忍不住偷偷注意林语珊的表情，看她有无怀疑自己的动机，自己有无露馅。林语珊猜得完全正确，李哲就是想找个理由约林语珊出来。大约也是了解了陈家兄弟在网上引起骚动的事吧，他觉得这时的林语珊内心可能会有所动摇，至少，会有些想倾诉的事吧。没错，他就是趁虚而入。他还是放不下，哪怕有一丝机会，他也想试试看……

        以为林语珊会点焦糖玛奇朵，但她只点了黑咖啡，起身偷偷去结账，却发现林语珊在点咖啡时就已经结过了。

        “你呀，干吗这样，我来结账啊。”李哲故作责备。

        “一杯咖啡而已。”林语珊礼貌微笑。

        李哲也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就显得小气了。

        “谢谢你，介绍这个机会给我。”林语珊接着客套着。“对了，话剧社马上就要在学校演出了吧，小桃最近练习得很努力呢。你也会演对吧？”林语珊知道李哲会出演男主角，但故作不清楚。

        “嗯……是的……我演……主角。”李哲发现自己忍不住自我表彰，这一定显得他很傻，但……这么重要的事，林语珊怎么不知道呢？小桃也没说过吗？他又偷偷观察着林语珊的表情，她那无懈可击的礼貌微笑，还是让他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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