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追问
“萧琦的家乡就在海州附近，可以去过秦姨家后再去和萧琦奶奶见面。”楚佳桃拿出手机，上面是她刚刚搜索出的地图，显示着秦姨的家乡和萧琦家乡的位置，果然相隔不远，坐小客车半天大概就能到达。
“小桃，你说得倒是很轻巧……”曾智楠哼道。
她看了一眼女儿递过来的手机，随手便放下了。
“你以为是去旅游吗？无论是去秦姨家还是去萧琦家，都是件随便的事吗？”
不知不觉间，曾智楠的嗓音提高了。女儿很少和她争论什么，此时却忽然坚持起自己的意见来，面对自己的两次追问，她都冷静地避开了问题，反过来直奔主题。这让曾智楠下意识地唤起了自身的职业习惯，态度强硬起来。
“您好，您的炒饭……”话正说到一半，一位服务员端着饭菜上桌。这位服务员看起来年纪不大，是个和楚佳桃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大约是刚刚来这里工作，还很拘谨紧张，曾智楠强硬而严厉的语气令这个小姑娘吓了一跳，站在桌前一脸惊慌，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您的菜齐了……”她战战兢兢地说完规定的话，转身一路小碎步地跑了。
这个服务员的样子让曾智楠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刚才她几乎忘记自己面对的是女儿，的确有些过于强硬了。其实她不过是想借由这次机会促使女儿更好地面对自我——在萧琦和陈时宇这两个同样优秀的男孩间，女儿不能长期左右摇摆。她的确可以不考虑女儿的因素，自己决定是否要去见萧琦的奶奶，而且她已经在心里作出了决定，正如小桃说的，她去完秦姨的家乡便去见那位老人，秦姨一定也支持自己这么做。但是如果让小桃觉得自己那么容易就能成功，不仅会助长她的任性，还错失了一个了解她心中真正想法的大好机会。
曾智楠本就擅长通过向对方施加压力，迫使对方正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对于那些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的人们，曾智楠首要做的就是先设法获知此人来找她的真实动机。她先故作挑剔，作出高傲姿态，通常对方都会惊慌失措，很多人会在压力下原形毕露。曾智楠有自己内心深处清晰的道德原则，即使面对的是女儿，她的原则也不会轻易动摇。
楚佳桃果然被曾智楠的气势震慑住，再次显得有些畏缩，饭菜摆在她面前，她却一点儿不动，低着头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曾智楠边吃饭，边有些担忧地关注着女儿，自己刚才的确有些太认真了，女儿毕竟是比大部分人都要更……娇气一点……虽然曾智楠希望她能够锻炼得更加坚强，但还是应该一步一步来……
“不是随便的事……”楚佳桃低着头，轻声道。“我没有觉得秦姨的事情不重要……”
曾智楠认真地聆听着女儿。
“妈妈，我不知道为什么，秦姨……她走了，我却没有哭。可是我也真的很难过……我不是不重视秦姨的事，我怎么可能不重视呢？我心里……真的觉得很对不起……对不起秦姨……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自己很想要帮萧琦和他的奶奶，萧琦的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从小被奶奶带大，他的奶奶病重，他一定想尽自己的全力满足***心愿。妈妈，这一点，你和我应该都能体会吧？不想留下遗憾，就算是有点儿过分的请求，也想尽可能地替那个人完成……”
“小桃，”曾智楠放下餐具，擦了擦嘴角，抬起头来正视着女儿。既然女儿已经如此认真地向自己阐述她的观点，那自己也就不要再兜圈子了，直接问出想问的吧！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萧琦的男孩子？”曾智楠问道。
楚佳桃的话还没说完，后半句话咽回到肚子里，仅仅只是被妈妈这样说中，她的心就狂跳不已……
另外一边，广海文化大学的校医院里，陈时宇还在等待输液结束，他没有再给楚佳桃拨电话，而是试着耐下心来，先从林语珊这里获取一些信息。
“有一个问题我也一直挺想问你……”林语珊用一种探究式的目光看着陈时宇，这再次让陈时宇觉得很不自在。
“等等，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用我哥……不要总是用陈慕涵的那种眼神看我好吗？”陈时宇摆摆手。
“哎？”林语珊一愣，“我用他的眼神？”
“嗯嗯，你们的眼神总是很像，就是一种……好像要把你看穿的感觉。”陈时宇使劲儿点着头。
“有吗？”林语珊回想了一下，自己可能还真的喜欢死盯着别人看，只是那种时候她并不总是在挖掘人的内心，有时候是下意识的，习惯性的。而陈慕涵的目光倒是让她印象深刻，他的双眸漆黑而深邃，总是专注地看着你，牢牢地把人吸住，只消和他对视一下便很难移开视线，好似一片幽深的夜空，背后是无限浩瀚……
想着想着，林语珊又出神了。
“当然有哦，我有时候怀疑你们才是双胞胎。”
“哎？”林语珊忽然回过神来，眼中再次落入陈时宇的面容，她的心神再次微微震颤，每次这样猛地一看，他们两兄弟的面容都几欲重叠，只是再定睛一看，陈时宇的眼眸清澈明亮，即使是此时这种形容憔悴的样子，也比陈慕涵多了几分阳光。
“是他在模仿我吧。”林语珊打趣道，以此掩饰自己心中悄然浮现的波澜。
“好啦，不说这个了，是什么问题呢？”陈时宇再次抬头看了一眼输液瓶，已经快到底部了。
“你真的很喜欢小桃吗？”林语珊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盯着陈时宇看，但她仍旧忍不住仔细地关注着陈时宇的反应。
陈时宇眉头一皱，紧接着笑了：“当然。”他说得很坦然。
陈时宇有些不解地看着林语珊，他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林语珊还会问他这个问题。
“和她交往的这段时间，你大概能了解她的个性吗？你知道她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吧？”
林语珊将她的问题展开。
“是吗？我不确定究竟是她的个性是那样，还是她仅仅只是逃避我。”说到这里，之前和楚佳桃交往时，陈时宇所体验到的那些被刻意忽略，拒绝的感觉又浮上心头。他的心一阵痛楚，好像一根扎得很深的刺，他觉得这种痛不仅仅是小桃带给他的，更像是来自遥远的过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埋藏在他心底。
“就像这个总是很难打通的电话一样。”林语珊继续阐述，“我也不敢说就很了解她，毕竟我们认识也只有半年。”
甚至有些东西其实是陈慕涵的观点，林语珊经常和陈慕涵聊天，深受他的影响。
“但是我知道，她的确是一直在回避感情。”
“何以见得？”
“萧琦对她而言其实一直是一个幻想中的对象，我认为她心中的萧琦其实一点也不真实。”
“不，前几天他们还打了很久的电话，他们在真实接触。”说到这里，陈时宇依旧有点儿激动，“可能他们现在还在通话，那通电话……”
“是吗？”林语珊的确有点儿惊讶于小桃和萧琦关系的进展，原来他们现在会私下打电话啊……
“不过，这也是一种远距离的交往，不是吗？”林语珊边想边说。
“交往？”结果陈时宇的关注点并没有放在重点上。
“啊不不，我是说，一种人和人之间的交往。”林语珊慌忙解释。真没想到，陈时宇也会对这些细节如此在意，因细节处的字眼而吃醋。
陈慕涵也是这样的……记得有一次，她无间说“我和同学的交往”，陈慕涵立即追问她“什么交往”，原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结果他的样子十分严肃，她解释了好久，陈慕涵仍旧将信将疑。
“好吧。”果然，陈时宇的眼神也充满怀疑和他的哥哥颇为神似。
“因为萧琦对小桃而言，基本上是个没办接近的对象……所以，对她而言，很安全。”林语珊接着说。
“没办法接近的对象？可是我觉得萧琦能对小桃也……”陈时宇对林语珊的分析并不完全认同。
“可能很不巧的是……萧琦也刚好和小桃是类型的人，他们都是那种……逃避型，可能在小桃身上这一点表现得更突出。”
林语珊解释道。
“你总是像这样给人归类？”陈时宇有点儿奇地看着林语珊。他在林语珊身上找到了更多和陈慕涵的共同点——都很喜欢探索和挖掘人的个性，都很喜欢刺探人心中的想法，都过分相信自己的判断，甚至有时候有点儿……自以为是。
“啊……其实我也是从书上看过。”林语珊见时宇的语气中带一些防御性，赶忙解释，“我有时候会看一些心理方面的书。”
“然后就对号入座吗？”陈时宇笑道。
“也不全是。”林语珊收敛神色，语气变得定。
“我会结合实际情况，比如说……你现在其实就在逃避吧？”林语珊微笑。
输液瓶中的药液已经见底，该叫护士拔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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